朱由检闻言,也看向了田秀英,虽然并没有开口,眼中却暗含询问之意。
田秀英微微挺直了胸,笑的温柔。“妾身蒙母亲亲授。……这些不过是妾身自小的一点爱好罢了,登不上大雅之堂。”她的眼神极其柔和,将周氏的刀刃上裹上了许多层厚厚的纱布,失去了大半的杀伤力。“母亲的技艺比妾身要高出很多。恰好近日母亲来信说,有些思念妾身。不如就择日让母亲进府,一来让王爷听一听母亲的琴声,而来也缓解一下母女的相思之苦……王爷,如何?”
“好。”朱由检点了点头,“就这么办。”
“就送到这吧。”段如是在离王府还有数米出的大门前,停住了脚步。“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杨清一也没有再多说,微微笑了笑。“好,我在这里看着你走。”
“好。”段如是看了她一眼,低声道。“由检这几个王妃,我今日瞧着都不是什么善茬。……你自己要当心。”
“那又如何?”她笑意盈盈,“我没有要与他们争斗什么的意思,不过还有几个月罢了。如若她们不主动挑衅,我也不会去招惹她们。”
“你这脾气……”段如是失笑道,“我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总而言之,万事小心,你虽然不招惹别人,可是总有人会来招惹你。有时候防不胜防……”
段如是眯了眯眼,脑海中田秀英的音容再次出现。“我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到她们,不过我的感觉是……那个田妃,真的很奇怪。”
杨清一环顾了一下四周,挑眉道:“此话怎讲?”
“说不上来的感觉。我是个商人,也见过各种人。”段如是紧紧皱着眉,“周王妃和袁妃两个人,虽然性格不同,可是在她们身上,却有着共同的野心。或者说,其实也不能算是野心。她们是由检的王妃,想让自己的丈夫青睐于自己,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事情……可是那个田妃,我却觉得她似乎真的无欲无求。可是,这怎么可能?”
“无欲无求?”杨清一重复道,“我却不觉得她无欲无求。她的琴声你也听见了,分明是某种情感的表达。可是,我不了解她,我听不出她的欲望究竟是什么。”
“你说得对。”段如是点点头,“她不可能真的无欲无求……可是,我却觉得,她对由检,似乎并不太上心。……完全没有妻子对丈夫的那种关切与在乎,至于爱,就更谈不上了。”
“就连那周氏与袁氏,也是没有爱的。这样的婚姻,哪里来的爱?”杨清一淡淡道,“我一直观察着田秀英,我觉得,她对由检,似乎只是因为她自己住在信王府,而由检是信王府的主人……这样的一种利益上的从属。”
“对,就是这个感觉。……不过也难说,或许这个田妃城府极深,只是第一次接触,又怎会一眼将她看穿?还是小心为上。”
“我知道。”杨清一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段如是静静地看着她冷淡的脸庞,长久地没有再说一句话。忽而,他轻轻一笑,声音极为低沉。“我们约定好的,没有几个月了。”
“我知道。”
“好。”他的笑容显得有些沉重,“那我先回去了,我刚才和你说的,都记住了?”
“好了,我知道啦。真啰嗦。”杨清一笑着轻轻推了他一把,“快走吧。否则你回去的晚了,你家子嘉说不定又要气势汹汹地跑过来向我要人了。”
“姑娘,王爷派人来传话,”王承恩看着正在看书的杨清一,“王爷要去赛马,问姑娘是否同行?”
杨清一抬眸,“今日王爷怎么这么有兴致?……我就不去了吧。”
王承恩却并没有就此告退,他微微犹豫着,再次开口道,“田妃也去。”
田秀英也去?杨清一心中微微一惊,传说那个女子不仅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蹴鞠骑射也是无所不能,当真传言不虚。
“算了,我就不去了吧。”杨清一又垂下头,“我的骑术跟他们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可是……”王承恩急道,“奴才还听说,前几日田妃还画了一张《群芳图》,王爷正好瞧见,就送给了王爷,王爷还置在了案头……”
“好了!”杨清一深吸一口气,她知道,田妃善花卉。或许正是因为她看起来无欲无求,所以朱由检才会下意识地不去过多的有这样那样的防备。“我知道了,我已经说了,我不去,你去回话吧。”
“……是。”
王承恩很快就消失在了房间里,只剩杨清一一个人独坐在那里。她盯着书上的字,然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却一个字也进不了脑海里。
她烦躁地又深呼吸几次,书上的这段话反反复复地一读再读,竟然到了最后,她觉得这些字也一下子陌生了起来,一个字也不认识。
那些复杂的笔画似乎一下子从纸上跳了出来,与她本就杂乱的思绪全然缠绕在了一起。
她猛地将书放下,书与桌子的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个绝色貌美的女子,从谈吐举止到才艺性情,都是那样的无懈可击。
她的眼神不由得瞟到一边的翔凤琴上。
现在,她究竟还是不是与飞龙琴相配的那个最佳人选?
她缓缓起身,心下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
“茯苓。”杨清一朝着门口,高声唤道,“茯苓!”
“……姑娘,怎么了?”茯苓推门而入,应声走了过来。
“我之前穿的骑装……你放在了哪里?找出来。”
“好。”
杨清一很快换好了骑装,就往马棚的地方奔去。信王府一向节俭,从不奢靡,虽然马儿并不多,可是却也绝不是个小数。
“天女姑娘。”看马的侍卫朝着杨清一行了个礼,却被杨清一一下子叫住。“你看见我的马儿了吗?就是那匹小小的,红棕色的母马……这里的马儿实在太多了,一时间我有些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