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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凤归梦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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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恨古人不见吾狂耳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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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看似恼怒,实则心中却是无比的悲哀。

    皇兄薨逝的那一晚,消息传来,他又悲又怕。虽然心中再不愿,可是这也是并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的那一刻,他也是真的难以接受。

    这个世界上,他最后一个亲人,就此离去了。

    他是皇上的臣子,可也是哥哥的弟弟。他多么多么想冲到皇宫里,对着他的遗体大哭一场。可是他不能。

    就连哥哥临死的那几天,为了避嫌,他都不能够常伴宫内。

    可是他心中却也是惧怕的。

    这一场心理仗,他并不确定自己能够赢。魏忠贤当真不会造反吗?

    他不知道。

    可是他只能等。

    那一晚,他等来了皇兄薨逝的消息,等来了张惟贤,也等来了涂文辅。

    他知道,此次一去,便是孤注一掷了。

    可是偏偏,那一晚,那个女子却又那样认真地告诉他不要怕、不要急,告诉他一切都会没事的。

    他信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那一晚他胆战心惊,不敢用宫内一疏一食,甚至连口水都没敢喝。半夜夺过一个老太监的剑,权当做是自我安慰。

    也正是这一晚,他从信王爷成为了崇祯帝。

    他其实是暗自兴奋的。他一直都知道皇兄并不是一个好皇帝,可是无奈他不是皇长子,他只能是王爷。可是魏忠贤在,他也始终未能有一丝权力。

    皇兄的薨逝,他很难过。可是皇帝的位置,他确实很高兴。

    高兴这权势给了他能力去保护他爱的人,高兴这位置能让他有振兴大明的机会。

    他欣喜若狂地想要去找那个女子,告诉她,你说的都成了真的。从此以后,我可以保护你,你可以看着我完成我的梦想。

    可是,那个女子却不在了。

    那一日,徐应元告诉他,她离开了,和他的知己一起。

    她是爱他的,可是却不愿意爱他的身份和地位。

    她不愿意困在这紫禁城里,宁愿去追逐新的生活。

    可是,她就愿意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面对这一切了。

    最最懂得他的两个人,都一同离开了他,永远地。

    他想要大喊着发泄,可是理智却又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不能。

    魏忠贤未除,他必须克制自己。

    克制自己对皇兄的悼念,克制自己的欲望。说服自己不去找她,说服自己戴着面具笑盈盈地面对自己最厌恶的那个敌人,步步算计,小心经营。

    他也确实是成功了。

    两个多月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终于打倒了敌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身边最后一个亲近他的人,却背叛了他。

    竟然收自己最大敌人的礼,替他求情说好话。

    崇祯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底也渐渐恢复了清明。他背过了身,不再看跪在地上不敢言一句的徐应元。“你退下吧,朕不想再见到你。”

    崇祯的声音很是冷静,已经听不出怒意,然而徐应元却猛地抬起了头,眼底满是不敢置信。他跟了崇祯这么久,对他最是了解不过。

    起先崇祯虽然那样不留情面地数落他,可是这种怒意最起码证明,皇上心中是在乎他的。可是现如今,他这样淡漠而又疏离的声音,却仿佛是在告诉他,他再也不是皇上护着的人了。

    “皇上……”

    “曹化淳!”崇祯大喊一声,将外头值班的太监喊了进来。“叫高起潜和张彝宪将徐应元先看起来,听候发落。”

    曹化淳一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徐应元,又看着皇上冷漠的侧脸。

    究竟是何事,能让皇上动如此大怒,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徐公公关起来?

    他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多说话。“是。”

    待徐应元被拖下去后,崇祯再也无处理政务的心思。他烦躁地将折子合上,喊道:“徐应元,回乾清宫。”

    话刚出口,才意识到徐应元已经被他关了起来。

    曹化淳带了人下去,现在也应该还不曾回来。

    崇祯直接起了身,不再等人过来。谁知才刚刚站了起来,就看见殿内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皇上有什么吩咐?现如今只有奴才在。”

    太监垂着头,低眉顺眼地说明了来意。

    崇祯微微蹙眉,“抬起头来。”太监依言抬起了头,却依旧没有直视崇祯的眼睛。崇祯看清楚了来人显得有些呆笨的脸庞。“是你?”

    王承恩点了点头。

    “朕不是说了,以后你做你的事情,但是不要出现在朕跟前么?”自从杨清一走了,他便让王承恩去干一些杂事。倒不是说王承恩不好,而是他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

    这个太监是他送给她的,可是她却走了,将这个贴己的太监留下。仿佛是这个太监能够代替她,陪伴着他一般。

    最重要的是,除魏之路无比艰辛,步步谨慎,全是心理战,只看双方谁的心思更甚。这样的一场无硝烟的战争,他必须让自己始终理性冷静着。

    若是王承恩跟在他身边,他便会不自觉地想起她。

    又如何冷静自持?

    王承恩听着这略显责备的一声,只是答道:“是奴才逾越了。”

    也罢。

    崇祯心道,魏忠贤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大半,他是时候把那个女人给找回来了。

    “你留下吧。”崇祯道,毕竟眼前这个人,也算是王府旧人,这么长时间以来,始终忠厚勤勉,从不多嘴,也从不逾越。皇兄薨逝那一晚,若不是王承恩通风报信,在那险象环生之中,或许魏忠贤早就得了逞。他不应该把罪怪罪到他头上去。“以后,你就接徐应元的位置吧。”

    天启七年十一月初一,上曰:“朕闻除恶务尽,驭世之大权;人臣无将,有位之炯戒。……朕览诸臣屡列逆恶魏忠贤罪状,俱已洞悉。窃思先帝以左右微劳,稍假恩宠,忠贤不报国酬遇,专逞私植党,盗弄国炳,擅作威福……本当寸磔,念梓宫在殡,姑置咸阳。……”

    此圣旨一出,朝野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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