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立外记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十一章 天府之国(三)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四川的院落是分开的,各个独院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庞大的宅院群,唐门在cd经营上百年,整个院落错综复杂,每个门派的人都拥有一间三四丈的小院,恰好能用来练习和比试。

    “一,二,一,二,一二三!”

    山水门的师兄弟此刻赤裸上身在院落内训练,两人变换着节奏挥拳,脚尖方向随着组合的变化而扭转,海一粟领着陆何愁出拳,频率无规则的变动,很快陆何愁就开始出汗,海一粟却仍然大气不喘。

    “你的问题,”海一粟边说着,手里的动作持续不断,丝毫看不出有伤在身,“是什么?”

    “经验。”陆何愁咬牙出拳,在稍稍偏离预想的轨迹后暗自恼火,“实战的经验还是太匮乏,我出手还有犹豫。”

    “这是一部分,”海一粟随即向陆何愁招招手,后者会意地直拳进攻他,途中虚晃一下,改成左手勾拳,海一粟早有预料,擒住他的手腕。

    “路子太明显了,你的招数单调,就连变招都这么好预测,如果对方是高手,很可能把战斗拖成对峙,一点点试探出你的模式和节奏,然后你自己说,破庙那晚

    运气占了不小的因素吧?”

    陆何愁点头,撤开距离道:“没办法,崎岖山以反击为主,我的眼力和经验还做不到一击必杀,对战中太过被动。”

    “有自知之明,很好。”海一粟突然冲向陆何愁,一记沧浪水中的‘龙吸水’啄向他双眼,陆何愁遮挡时,海一粟手在途中一翻,轻轻点中他的胸膛,随即脚步绕着他转圈躲过反击。

    “八卦掌的基本。”陆何愁揉了揉胸脯,听着海一粟侃侃而谈,“学杂一点,往往有奇效,经验之谈。”“可对成定没用啊。”“别拿那种怪物说事!”

    海一粟甩甩手,趴在地上做俯卧撑,“你满打满算练武不超过八年,的确,你比我知道的任何人都努力和执着,但是时间很公平,而对你来说,是糟糕的公平。”

    陆何愁熟练地坐在他背上当负重,同时活动关节为下一组锻炼作缓冲,疑惑道:“怎么说?”

    “你练武时间很短是其一,尽管你的性子和努力可以稍作弥补。但是别忘了,你才十七,连立冠都没有,身体还没真正长成,在身体条件上先天地吃亏。”

    陆何愁低头看着脸不红心不跳的海一粟,数到五十个后从他身上起来,走到一边蹲起数十下,出了薄薄一层汗。

    “既然师兄你提及于此,定是胸有成竹了。”“说得对。”海一粟又做了五十个,一骨碌爬起身,“咱们去偷师。”

    “啊?”

    陆何愁还是低估了海一粟不着调的本事,只见他大摇大摆地拉着自己走出院子,来到对面八卦门的住处,当当当砸门。“老王,在不在啊?”

    “你他妈不要命啊!”王同推门,正好砸在海一粟脸上,“要是我爹听见这雅号,神仙都救不了你!”“哎呀,王掌门这不是不在吗。”海一粟挥了挥手死赖脸,“干啥呢?”“练功呢,要不你们也一起”

    “胡闹!”

    王并搭着汗巾在院子里说道,陆何愁和海一粟对视一眼,王并点过头致意。然后他眯起眼看着海一粟,警惕而略有敌意道:“虽然承你大战成定的情,但是我还没问你呢:你八卦门的武功,从哪偷学的?”王同张嘴想求情,但是顿了一下,冲海一粟尴尬笑笑,倒也是颇有好奇。

    “这个啊,是这样,”海一粟沉吟片刻,“我一年前在山东和一个叫徐曾的过节,动起了手,鏖战许久所以基本摸透了他的招式,也就半生不熟地学会了。”

    “半生不熟,你当我目盲吗?”王并更加不快了,“八卦游身掌可以模仿,我甚至相信以阁下的天资当场就能学会,但要做到伤敌,至少也要一个老手带着把月才有可能,还是说你武功已经达到化境,返璞归真了?”

    海一粟抿抿嘴,赔笑道:“呵呵,见谅,见谅,的确,我其实和徐曾交好,一起喝花酒时他教给我的掌法,但是我当时真不知这是贵派的绝学。”

    “这不知廉耻,肆意妄为,毫无尊敬之心的叛徒!”王并怒喝道,指桑骂槐地把海一粟一并骂了,“同!等一心门事了,随我去山东毙了这厮!”

    王同性格散漫,但这件事上毫不犹豫地点头,毕竟乱传技巧是和偷师一样被列为江湖禁忌的事宜,不为其他,单从俗的层面讲,‘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不光是武学,任何一门本事,哪怕再好再精,要是有千八百徒弟,照样会良莠不齐,更可能以次充好,绝学就此埋没,一蹶不振。而传授者本身,又常常随着滥觞而因此窘迫交困,所以偷师和滥传是江湖三大禁忌,与杀亲弑师一样为人痛恨。

    换个角度看,偷师就好比断人香火,滥传就好比断自己香火,换谁都要拼命的。

    他们并不知道,说完话的当晚,倒霉的徐曾就残在山东了,采花贼在采花途中被废掉扔进黑牢,报应不爽。

    “至于你,”王并转向海一粟,“就不计较了,但如果阁下胆敢外传他人”“不会!不会!岂敢!”海一粟立马嬉皮笑脸地说道,陆何愁也是拨浪鼓般摇头(尽管他根本没学)

    王并叹一口气,重新挽个刀花,八卦刀上下翻飞,银光乍现,犹如腾蛟舞凤。

    “你们怎么还不走?”

    王并又耍了三个来回,看着木头桩子似的两人无奈道。

    陆何愁才反应过来他这几下是逐客令,舞给他们看而已。而故意装糊涂的海一粟嬉笑道:“啊啊,对不住,对不住。”但是小眼神一个劲地勾向旁边王同,后者看看兄长,又看看跃跃欲试的陆何愁海一粟,明白过来,劝道:“哥,还信不过他们吗?”

    “胳臂肘向外拐了?”王并没好气道,王同连忙赔笑:“不是,我是想给咱八卦门添点东西。”说罢试探性地看了一眼师兄弟,海一粟默契一笑,王同便懂了。

    “既然何愁他们来都来了,咱们就拣着能外传的东西互相交流一下呗,开拓眼界总是好的嘛。”

    王并眨眨眼,盯着弟弟,然后看看陆何愁,表情稍微松动,目光触及海一粟,却又皱起眉头。

    “既然是师兄亏欠在先,”陆何愁计上心来,“那不妨让我们先演示一下山水门的训练方法,权作弥补,可好?”

    说罢不等王并有反应,立刻摆好架势面冲海一粟,后者早就默契地准备就绪,拿出从唐府借的两个牛皮靶子举在身前。

    “勾!”

    碰!勾拳打在靶子上,发出舒服的闷响。

    “直!”

    噗!

    “腿!直!”

    踢腿紧接直拳,陆何愁连续命中靶子。

    “换!”

    突然节奏一改,不等海一粟下指令陆何愁就出招进攻,换作海一粟格挡遮拦他的拳脚,两个人配合无间地训练双方的反应,海一粟的格挡,以及最主要的,陆何愁招式的熟练度。

    噗!碰!啪!

    很快节奏加快,甚至不需要口令,海一粟摆出特定的姿势后陆何愁便立刻跟上出招,陆何愁出招过后海一粟立即反击,一个个组合衔接构成招式,特定的动作和连环成为了套路,但是拆分开又有奥妙无穷的变化。

    噗!啪啪!噗啪!

    摆勾摆!直拳!侧踢!直踢!

    “啧啧——”王同拍了拍兄长,悄声道:“哥,我还往外拐?”王并没理他,直着眼紧盯这套方法,山水门的招式放在一边,这套方法才是真的实在。

    “停!”

    海一粟喊道,陆何愁大汗淋漓地停下动作,喘气道:“演练已毕,王兄,告辞了。”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海一粟坏笑着跟上,小声道:“跟我学聪明了。”陆何愁笑而不语,抱着拳靶子小碎步前进。

    王同挑眉戳戳兄长,后者最终妥协,“行了,净挤兑我,山水门拿出这等珍藏,我又岂能占你们便宜?”

    “呀!讨厌!占人家便宜!”海一粟小女子般捂着胸脯,王并脸拉下来,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贴好了?”“来吧。”

    王家兄弟的头顶和肩头各自贴了一片纸,不甚牢靠地用水黏住,剧烈地活动就可能让它脱落。

    “掉,算输;被对方拿走,算输;拿走对方的,算赢。”“赢家才能吃饭还经常没有赢家。”王同怨念地回想起童年苦练的日子,王并撇撇嘴不置可否,“开始。”

    瞬间,两个人的身影模糊起来,围绕着同一个圆心辗转腾挪,脚步不停变换,双手急速进攻,急速防守,渐渐地面扬起沙尘,两道蓝色的影子像是刮起旋风,甚是好看。

    王同骤然右手抓向王并额头,左手从视线死角抓向肩头,王并打偏攻势,双手卷着劲风直扑面门,王同不退反进,大胆地拉近距离逼迫谨慎的王并后撤。

    他又变厉害了王并想道。

    自从那一晚,弟弟似乎心境上有了质的飞跃,整个人的气势仍然很放松,但是没了以往的那股轻浮。

    “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种练法?”海一粟惊喜地说道,陆何愁睁大眼观察,喃喃道:“首先要尽快决出胜负,水一干纸片就会脱落,出手必须果断准确;然后要绕过对方的防守,特别是对手是熟悉招式的同门,所以要对招式更加熟练;接着,平衡不能紊乱,为了在剧烈运动同时训练重心的稳定以防纸片脱落;最后,训练八卦门主要的步法,让移动更为精准敏捷,培养距离感。”

    海一粟傻了似的看他,陆何愁哼了一声,“就你会解说?”

    “嗨!”

    王并懊恼一声,动作幅度太大,肩膀掉了一片,王同跳着步子对师兄弟道:“看懂了?”

    陆何愁作个懂得的手势,跃跃欲试地给自己沾上了三片

    “有一套啊。”

    王同边说着边从陆何愁肩膀轻巧地取走了纸片,“即使是常年浸淫的武者,能做到维持平衡让纸片不掉的也很少。”“山水门强调控制重心,”陆何愁甩甩肩头,“但是,还是比不上王兄。”

    “没办法,”海一粟也在王并手下败下阵来,他的纸片还没几下就掉落地面,快速运动下无法让肩膀安定,“的确崎岖山讲究不动,但是沧浪水运行中,人的中门不变,重心在改。可以说咱们只有一半是维稳,术业有专攻,平衡不如老王很正常。”“别叫我老王!”

    高强度的练习持续了几炷香的时间,王并喘着汗道:“行了,各自身上还有伤,今天到此为止。”陆何愁和海一粟点点头告退,王同想约着海一粟喝一杯,但他却破天荒地拒绝,拉着陆何愁前往下一个院子,远远就听到练习的呼喝声。

    陆何愁微笑,“大家和我们都是一样的想法呢。”“走吧,短时间想要提高,只能尽量博采众长了。”

    “梅花桩?可以啊,来试试。”

    吴霜单脚用极其夸张的姿势站在高低不一的木桩上,随即像灵活的猫一样跳跃纵横,手撑在上面倒立,然后一个拧腰,翻身腾挪,轻巧落地,对二人邀请地招手。

    片刻后,只听噗通两声巨响。

    摔得真疼两个人揉着屁股想道。轻功和单纯的赛跑不同,这玩意除了身体的硬条件,还得有准确的手眼协调和灵活柔韧,吴霜若无其事地一字马一炷香的时间不带眨眼,而尚未开胯的陆何愁把吃奶的劲都试出来,也只能抓住脚掌,还是坐位体前屈。

    “对付长兵器的方法?嗯那我来劈砍,一腾负责刺击。”何去举着超大号的木棍,张一腾怯生生地拿出长度令人绝望的木杆,两人在被一顿乱刺猛打之后,饭都没法吃了。

    “剑法的心得?”崔利贞来回看了看两个人,拔剑指着地面,“虽然小女也是修行之身,但是互相分享还是可以的这样就从刺击的重要性开始吧。”她这样说着,在剑尖缠上了一圈厚厚的麻布,眼神放着光接近陆何愁

    “师兄?”

    “嗯?”

    “好疼”

    “这帮孙子,训练都搞得像实战一样。”

    “大家果然都好厉害。”

    陆何愁揉着被戳了几百下的肚子,眺望傍晚天空逐渐落下的夕阳,转头看着海一粟,忽然开怀地笑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对训练如此刻苦上心呢。”

    海一粟一愣,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陆何愁眼神略微热忱,玩味一笑道:“果然,不甘心的,不止我一个啊。”“你今天话真多。”海一粟看向别处道,陆何愁笑得更得意了,“是吗?我和你”

    “快下来!”

    坐在房顶的两个人扒着房檐向下望去,却看见王同对他们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等二人脚刚一沾地,他就拉着他们悄悄向宅院的主房蹑手蹑脚而去。

    “扒墙根,我喜欢。”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三人互相做了噤声的手势,悄么声沿着墙根潜行,绕过唐门弟子的视线,紧贴在石砖旁溜进了庭院,蹲在屋门外面侧耳聆听,只听见里面传来王廖冒着火气的声音:

    “这几个臭小子,在这节骨眼还嫌不够热闹,非要再添一把火,非得打他们一顿长长记性。”这话让王同又一个哆嗦,“你还能把他们赶回去?如果被掳为人质,大家就地解散咯~”唐坤对于年轻人的到来似乎不大光火,毕竟他家儿子不习武,没参与这场围攻。

    “送死是我们这些老骨头的事情,年轻人凑什么热闹。”

    王廖的怒气带有长辈的慨然,让门外偷听的王同心中一酸一暖,坚定了他支援父亲的决心。

    李仪说:“老道也担心我那徒儿违抗师命一路赶过来,呵呵,又喜又忧啊。”唐坤打圆场道:“哎呀,儿孙杯话(不听话)还不是要来尽孝,享福气还跟我神戳戳(发神经)哦~”王廖听了这话,嗤一声,随即笑得越来越开,三人都是大笑,豪气混杂着长辈见后生们成材的欣喜。

    “说来说去,唐掌门,容老道问一句,何日粮食才能运到?”李仪转回正题说,“我被不念禅师赶回来,如今成了个催粮老倌喽。”

    唐坤尴尬地咳嗽一声,无奈道:“道长也知道蜀道路途艰险,运送冒(不)方便,所以拖延了一些日子。”

    “不止吧?”李仪敏锐地说道,停顿一下,眯眼看着唐坤,没等对方流露紧张或是什么,李仪又起身告辞道:“哎呀,老道刚想起还要给徒儿写信,少陪二位了,告辞。”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出门,在门外的三人忙不迭躲进旁边的草丛里,三个青年挤在小小几个盆栽后面,让人忍俊不禁。

    李仪站在门口,低头看着地面片刻,眯着眼不语,然后缓步走出了院子。

    “呼——挤死我了!老海你这么大块头换个地方不行?”王同掐着嗓子道,“我离得最近!凭什么要我换地方!”“嘘!”陆何愁见两个二货要吵吵,赶紧捂住他们的嘴巴。

    这时又听见屋里传来王廖的声音:“呼,李道长会做人哪,行了,现在没外人,有什么难处你跟我总能交代了吧?”唐坤听见好友的话,苦笑一声,“唉,颜面扫地了。”

    王廖听得此言,声音也显得凝重起来:“怎么,如果运粮出了纰漏,你大大方方说出来,武林同道的各位又岂会为难你?要是粮食不够,我八卦门垫付银两也行!”唐坤知道好友的义气,但只是叹气道:“你我谁更有钱?好意心领,可惜这次的问题太棘手了。”

    屋外偷听的三人都是眉头一紧,什么问题能难倒地头蛇的唐门?

    “蛊毒。”

    王廖愣住片刻,顿然一拍桌子站起身,“邪性玩意!一心门这群无耻之徒!”

    唐坤的声音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从半个月前开始,唐门内的弟子或是发烧呕吐,腹泻虚脱,或是发癫不止,神智混乱。”“难怪我除了站岗的几个,基本没见到其他你家的小子,等等那就是说”

    唐坤叹了口气:“唐门,在用毒上,被人打了一耳光。”

    “嗯,的确不可张扬啊。”王廖坐下来,他清楚唐门的本事,暗器和用毒皆是天下一绝,可现在唐门的人被毒死,这不止是颜面扫地这么简单,这是砸招牌的事情。唐坤能告诉王廖,只因二人是过命交情,否则他是打死(或被毒死)也不能告诉外人的。

    唐坤敲着桌子:“邪门就邪门在,这些症状根本不像是已知的任何毒药能造成的,草木,金属,人造物空活五十年,配了一辈子的毒,到头来却连辨认也做不到。”

    唐坤的声音很是落寞,王廖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后来,我便想到了云南蛊毒这回事,问过一位认识的草鬼婆,她看过后一个劲的摇头,见鬼似的大叫,只喊祖灵下凡。”“祖灵啊记得是云贵苗族对祖先的尊称?”“嗯,对我弟子下蛊者是云贵的苗族,八九不离十了,日他仙人板板。”

    唐坤难得川骂了一句,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

    “在这个节骨眼突然闹出此事绝非巧合,必然是一心门指使。他们打得好算盘,故意不杀人,就是想敲打我不要轻举妄动,现在唐门的弟子就好比是一心门的人质了。”

    王廖咂嘴:“很棘手啊防范下毒,就没有人手去运粮;如果一意孤行去运粮,又可能在途中被蛊毒暗算。”唐坤点点头,“在抓到这个下蛊者,或是让他放弃之前,粮食很难送到。”

    两人沉默了片刻,唐坤反问王廖:“前线一定需要粮食才能进攻吗?”“嗯。”一听王廖的声音唐坤就知道不对,皱着眉道:“你从小就不会推唐,有什么赶紧说。”

    “其实我们还没找到一心门在哪。”

    又是一阵沉默,唐坤一直笑吟吟的声音里也变了味:“你的意思是,我费心费力组织这次围攻,又是出钱又是出人,还因为别人的风言风语不能参与其中。结果现在将近一个月,我门下弟子几乎全都被暗算中蛊,而你们吃光了预备的粮食,过来催我继续给,唯一的成果是还没找到地方?”

    王廖语气微妙道:“咳咳,你也知道蜀道这地方,深山老林,错综复杂”“不是雇了本地猎人带路吗?”“当天就被射死了,刑恣意手底下的箭队当着全村人的面把他射程马蜂窝,谁还敢带路?”

    “日他仙人板板。”

    唐坤又骂了一句,对现在的局势头疼不已,王廖继续向他说着前线的情况:

    “武当山只来了李仪道长一人,而少林寺也只到了不念禅师和几个弟子,许多人都觉得被诓了,你拉人下水的计划可没大奏效,很多人已经吵吵要退出了。”

    “武当山与一心门素无过节,李仪道长能助拳已是仁至义尽,但少林寺曾有两个长字辈死于成定手中,为何会?”

    王廖长叹一声:“江南地区新兴一个打着佛门名号的邪教,听闻教主前些日子突然宣布少林寺方丈是现世活佛,几千号信徒涌向河南参拜,少林寺根本腾不出人手支援。”

    唐坤扶额,“不用想了,还是李珍的安排。可恼,不见他有多少消耗,就轻松化解了我们的所有计划。”

    只听见二人推椅子的声音响起,外面三人连忙再躲进盆栽后面,王廖和唐坤推门而出,边走边道:“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那个下蛊者,才能平安运送粮食。”

    “是啊,还有这几个在唐府的小子,也得看住他们不得乱跑。”

    话音越来越远,两人在议事厅的院门口作别,各自回屋休息,蹭一声草丛里三个小子蹦了出来,面面相觑。

    “总感觉”“不大靠谱啊。”

    陆何愁从王同的眼中看出了担忧,他的父亲在前线玩命,而自己却被软禁,这种滋味换谁也不好受。

    “听到不少吧?”

    一个声音从三人背后传来,把他们吓了一跳,转身却看见李仪背着双手好整以暇地站在那,三人竟完全没察觉到他的脚步声。

    “我去!李道长,你这,我这,他这”海一粟舌头像是抽筋了似的,好容易捋直道:“道长你看我们不也是想尽力而为么”

    “不必多言,”李仪还是那副眯着眼旁观看热闹的样子,走到陆何愁身前,伸出手扶着他的肩膀道:“不知天高地厚,以及血气方刚地任性妄为,是年轻人的特权啊。”

    陆何愁紧张地颤声:“李道长,您是指”

    李仪笑得很欣慰,“擅自离开cd,确实会被唐掌门责罚。但是,老道我委托你们,又如何呢?”

    “这”

    背后两只大手分别按住了陆何愁的另一边肩膀和脑袋,他瞬间领会了后面二人,以及自己心中的意思,立马鞠躬道:

    “请交给我们!”

    李仪微笑:“就是这股子劲头。好了,天色已晚,你们这些伤员休息去吧,具体该做什么,等你们明早通知其他小家伙们也不迟。”

    然后又是自说自话般转身,留下三人在庭院中互相不知所措。

    告别王同后,陆何愁把一直藏在左手的纸条递给了海一粟,后者接过,上面一行小字:

    明日辰时,青羊宫内一见。

    “奇怪,明明接下来要商讨计划,为何李道长又要单独约出我二人?”陆何愁皱眉道,海一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同一时刻,唐家宅院的院墙外,两个巡逻的弟子紧张地四下张望,忽然其中一人连咳数声便即倒地,另外一人刚要扶他,碰到他肌肤后脸色大变,也软倒在地,面皮发紫,失去意识。

    一个云南腔调的女孩子口音从黑暗中传来,操着不大标准的官话道:“介(这)又是两个,啥子时候是个头哦?”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回答道:“合作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您如果无意继续,去留请便,我们不胜感激。”

    那女孩子不满道:“是不胜感激我走噻?赶人哦?”“不敢,也不赶,呵呵。”那沙哑嗓子玩了个双关,“烛龙教的圣女,我们岂能得罪。总而言之,多谢您的相助,就此告辞。”

    言毕,只听见拐杖拄在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云南女子叹了口气,望着地上的唐门弟子,自言自语道:“不好玩噻,么得挑战算了,来也来了,在cd耍耍不迟。”

    天真可爱的话语下,几条蠕虫蜈蚣从唐门弟子的鼻腔口内爬出,一点点缩进女孩子的袖子里,伴随她一同进入黑暗。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