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何愁心口一颤,骤然回头,身边的行人往来,谁也没多看他一眼,然而那种危险缠身的感觉挥之不去,就好像蛛丝一样紧紧把他裹住,无法挣脱。
复仇——杀人——阴谋——
他的注意力全被这些事情占据,而当他转过又一个街角时,与人撞了个满怀,自己和对方都因为行色匆匆而跌倒在地。
“呀!做啥子哦?”
是一个姑娘的声音,很嫩,很甜,就像刚来四川时听到的那首歌,或许有些微不同,仿佛更自然一些。
陆何愁抬起头望过去,那是一个穿着有些奇特的姑娘,尽管身着汉服,但是搭配的颜色五彩斑斓,很是花哨显眼。
她此刻跌坐在地上,头戴淡紫缠头巾,身穿草绿色的开口短裙方便活动,而裙子底下又奇怪地配上了一条青色的长裤裹住双腿,脖子上挂着一串鲜红的吊坠,这在平日闷热的四川很不寻常。
陆何愁的目光顺着衣着看到女孩的脸,然后就挪不开他的眼睛了。
女孩不高,大概有五尺二三(一米六五)的个子,比陆何愁矮上半个头,和他看上去一样大,眼睛像是泼墨般黑得发亮,半寸粗细的浓眉毛调皮翘起,秀挺的琼鼻,唇不点而红,脸蛋圆润富有光泽,两颊又稍有凸起,衬托出一股清新可人的气质,像是春日里从花田吹过的一阵凉风,沁人心脾。
女孩很醒目,不仅仅是因为那套像是东拼西凑出来的服饰,以及耳垂上挂着的大圆环吊坠,还包括那一道如同波浪或藤条的墨绿色刺青,一路从眉心经过眉角,蜿蜒到左侧的下颚,让她的半个脸颊都是那种深色的图画,曲折而深邃,夺人心魄。
她真漂亮。
直白的说,十七岁的陆何愁的春天,在锦官城的街道间,悄然来到了。
两个人都是急匆匆站起身,姑娘着急地寻觅,转身看见了自己掉在地上的一个小木盒子,正巧落在陆何愁身前,她顿时一阵紧张,刚想开口时,陆何愁上前半步,磕磕巴巴地说道:
“幸会,不不,那个,抱歉。”
他随即也看见了地上那姑娘掉落的盒子,弯腰便要去捡起还给她。
“不许碰!!!”
姑娘立刻大叫,陆何愁被吓了一跳,捡起盒子的手没拿稳,盖子因为颤动开了一角,只见到什么黑影如闪电般迅速钻出,紧接着自己手腕微微刺痛,定睛看时,腕部隐隐能瞥见一点红印,再无其它痕迹。
“糟糕!”
姑娘的声音很清脆,口音却糯糯的十分好听,只见她小步跑过来,蹲下身子抓住陆何愁的手一把拉到自己面前,陆何愁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喷在自己的手背上,流动的温暖让刚才的刺痛更加不明显了,他的注意力全被她身上那股花草的香味吸引。
“那个”
陆何愁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那姑娘忽然抬头,与他四目对视,陆何愁先是一缩脖子,但随即便被女孩子的眼眸吸引,忘记了男女之别。
真漂亮——墨黑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好像镜子一样闪亮,倒映着天空的白云。
姑娘也在看着他,仿佛下定决心,低头张嘴咬住了陆何愁的手腕,像是要咬断他的皮一般,鲜血顺着咬破的地方流淌而出。
“你干什么!?”
陆何愁条件反射地抽手,女孩子却不放嘴,小小的身子仓鼠般被他一同拽了过来,扑倒在他怀里,让十七岁的少年瞬间脸皮热得发烫。
好烫——诶?
陆何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皮肤,不是错觉,是真的在发烫!
手腕处此时突然传来难以忍受的麻痒,就像几千几百只蚂蚁在啃咬皮肤般,陆何愁随即感觉到一股麻麻的热流从手腕顺着脊柱上升到后脑,紧接着眼前一黑,视线中的景物变得模糊晃动,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身中剧毒!
“别动!”
女孩子吐掉一口血,利落地先是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几颗药丸捅进陆何愁的嘴里,然后从挂在腰间的一个小葫芦里倒出一点液体,涂抹在陆何愁的手腕上,掰开他的眼皮,对着阳光上下查看。
“好了,这样大自(致)就莫问题了。”
她的嗓音即使在晕厥的耳鸣中,还是那么清脆入耳。
“对不住啊,一个不留神,它就串(蹿)粗来噻~窝还要去逮它,免得再伤人,毒窝给泥洗粗奶咯,你就先戳在这呗。”
声音愈发地朦胧不清,陆何愁的腮帮子发麻,已经能感觉到自己将要失去意识了,他伸出手够向女孩子的背影,最后出声问道:
“你的名字”
女孩回头,冲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嫣然一笑:
“碧青儿,对不起啦。”
真衬她呢
陆何愁的脑袋里闪过这一个念头,随即因为抗不住晕眩,闭上了眼。
——
另一边,酒肆的门口蹲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衣着破烂,却兴致勃勃地在那里大声交谈:
“女人嘛,就是一个字:‘追’,你越是对她穷追猛打紧咬不放,她越知道你心里有她。”老乞丐唾沫横飞地侃侃而谈,一边说着,猛然攥住拳头,大喝一声:“男人,就是要莽!女人都是娇羞的,你不主动,这事一辈子都成不了。”
海一粟听得眼睛都发亮了,坐在地上的身子挪动靠近老乞丐,“前辈!不!师傅!请解惑!”
老乞丐摸了摸山羊胡,陡然眼睛精光一线,伸出两指点醒海一粟道:“女人都是需要你去争取滴,要自信,要张扬!用不着揣测她的想法,你只需要做好最棒的自己!袒露心扉!她的冰霜急需你的热火融化!要一口气把她攻略,让她注视你再也容不下其他!”
海一粟眨巴眨巴眼,老乞丐恨铁不成钢地凑近,铿锵道:
“霸道乡绅爱上我知道不?!”
“知道。”
“我的邪魅王爷知道不?!”
“知道!!!”
“该怎么做知道了不?”
“懂~~~了!!!!!!”
一声大吼,海一粟爬起身,一溜烟冲向街道那头的客栈。
片刻后
啪!
海一粟突然冲进大堂,闪到崔利贞面前,一只手壁咚了崔利贞,力道之大直接让她背后墙壁出现了裂痕,墙灰碎末扑朔朔掉在崔利贞头上,而他还在用自认为深情的目光凝望着她,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女人,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就是在玩火。罢了,我给你爱我的资格!不用隐藏心中的渴望,我知道你想要我。我会让你知道自己的本性——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这还不算完,说罢,海一粟轻佻妖魅地一笑,上前两步,勾引般地伸出手指,挑逗着崔利贞的下巴,又拨弄了几缕青丝。
旁观所有人都在思考一个问题:纸钱现在贵不贵?贵的话就不替他买了。
崔利贞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一样,默默把手伸向了腰间
噗嚓——!
片刻后,老乞丐正在啃着鸡腿,忽然被一片阴影遮住,抬头时海一粟,两眼淤青,一瘸一拐,背后还插着把剑。
“帮我拔出来。”“哦。”
噗嚓——
“师傅,你这不得劲啊师傅。”海一粟揉着飙血的后背道,老乞丐捋着胡子皱眉,“怪哉,此子竟然如此棘手乎?”
“你行不行”“莫怕!此计不成,老夫还有后着!”
老乞丐凝神吸气,猛然掏出半截破木头,当成惊堂木拍在地上,“若说主动不行,那咱就被动!男人,最重要的是让女人看到他的优点,用自己的魅力吸引她。”
“刚才你还说要莽”
“所以!大声!告诉老夫!你有什么长处!?”
海一粟挑起眉头琢磨半晌,郑重其事道:
“身材倍儿棒?”
“迂腐!”
“帅气逼人?”
“俗媚!”
“诶——脑子好使!”
“荒唐!”
连续三声让海一粟脖子发红,两个人越喊越激动,声嘶力竭的架势不听内容还以为是吃了枪药。
“不够!还有什么长处!?”
海一粟思索片刻,陡然大吼道:“那话特长!”
啪!
老乞丐拿起惊堂木拍板定论,大喝一声:
“足够了!记住,要用最令人过目难忘的办法,把你小子的长处深深烙印在她心中。”
“好~~~!”海一粟再次一蹦三尺高,迈开大步冲向客栈
片刻后的客栈内。
崔利贞抿了一口草茶,随即用秀口轻轻吹动热气,一阵韵味。
“呼——香茗真的养神静气,巴蜀的茶叶果真是天下无双。”
对面与她品茶的诸葛秀淡然一笑,也是端起茶杯默默享受难得的清净,放松一路以来紧绷的情绪。
这份恬静,如此怡
“崔妹~~~!”
一声洪亮雄浑的大吼从街底下响到楼上,崔利贞犹豫了一下,选择无视,继续和对面的诸葛秀慢慢品茶。
“利贞~~~!”
下面的大吼越叫越肉麻,崔利贞心累地站起身,向下望去,只见:
八块腹肌,虎背熊腰,宽肩阔肱,铁打的臂膀高耸隆起,古铜色的皮肤反射阳光。海一粟赤裸着上身站在大街当中,仰视茶楼,表情阳光灿烂。
不等看傻了的两人有反应,他先是高举双臂,使劲绷紧肌肉,正面展示双臂二头肌,然后叉腰展示胸大肌和背阔肌,胸肌还抖了两下。
紧接着他一个转身,弯曲双臂,腰部发力,展现大臂和大腿的锻炼成果,一个姿势紧接着一个姿势,一时间大街上充满着肌肉与男子汉的气息。
“哼!”侧面三头肌。
“嘿!”正面双手二头肌。
“哦呦,这个厉害。”
诸葛秀不知何时凑到崔利贞身边,微笑着评价道,而此时海一粟一条胳膊吊着三个孩子,仍然四平八稳,还甩动胳臂给孩子们荡起了秋千。
“哦哦~”
“诶呀~”
诸葛秀每发出一声感叹,看向下方的崔利贞头上就多一条青筋。
海一粟双手指向崔利贞的位置,仍不忘趁机把自己的胸肌使劲隆起。
“瞧好嘞!”
随着最后一声大吼,海一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板砖,拍了一拍示意是实心的,然后憋一口气,身子后仰。
“嗨!”
碰一声脑门砸在砖面,只见碎末纷飞,手中一块坚硬的板砖碎成七八瓣,围观的行人纷纷鼓掌,还有人撒铜钱。
确实,脑袋好使。
海一粟更加起劲,双手一扯腰带,掀开裤子只剩一条打短的内衫,连着腿部的肌肉一起开始展示,人群中不时响起姑娘“呀~”的惊叫,捂着眼睛的手却露出一条缝。
“嘶~好壮哩。”诸葛秀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海一粟弯曲双臂的时候,她忽然像是窥见了什么,表情微妙道:“而且好大。”
只见海一粟腰间的某处因为汗水而若隐若现,确实是个‘长处’。
崔利贞青筋暴起,拔剑出鞘。
唰——!
一把长剑自天上飞来,正中眉心。围观群众见状又是一阵掌声,纷纷打赏,铜钱把倒地的海一粟几乎埋了起来,只剩一条腿直挺挺露在外面。
崔利贞黑着脸拔出长剑,一路绝尘而去,走下楼的诸葛秀叹了口气,点燃一炷香插在应该是小腹的位置,拜了两拜,然后追着走远的崔利贞回唐府了。
至于海一粟究竟是不是世界上最早玩起健美肌肉展示的鼻祖,我们恐怕不得而知了。
“你大爷的,都快被你忽悠死了!”
片刻后,海一粟怒气冲冲地跑到酒肆前兴师问罪,老乞丐叼着根鸡骨头,优哉游哉道:“说什么蠢话?方法没错,是你自己实践不成,反倒打一耙?”
本该气不打一处来的海一粟反而叹了口气,猛然眼中精光乍现,陡然进步正蹬,脚板像是弹簧锤一样轰向老乞丐面门。
轰!
酒肆的土墙都晃了三晃,里面的人甚至以为地震了。
然而,海一粟势如风雷的一脚却落了个空,老乞丐的鱼竿尖端此刻顶在他下巴前三寸,被海一粟堪堪抓在手中。
“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明明是旺季不去打渔的渔夫,我还是头一次见呢——”
海一粟嘴角咧开笑容,森然道:
“是吧?公孙帮主?”
丐帮帮主,江湖中有数的天字号高手公孙奉挑起眉头,“小子,真有几分本事,江湖上抓得住我这鱼竿的,没几个。”
“嘿嘿,过奖了。”
海一粟放下鱼竿,重新坐在公孙奉的身边,问道:“那,陪您疯也疯过了——”
“什么话?”公孙奉撇嘴道,“老夫给你支招可是真心实意的。”
“谢谢啊——”海一粟翻了个白眼,随即正色道:“不知您来此有何指教?”
“我知道你在憋什么屁,小子。”公孙奉用小指挖着耳朵,吹了吹后无所谓道:“老夫来成都只为了找人,正道和一心门打生打死关我甚事?”
海一粟拽着他胳膊不放,嬉笑道:“老爷贼,别这么说嘛~咱俩都是一起吃鸡喝酒的交情了,您老卖个面子,震慑一下一心门宵小,不算过分吧?”
“少来,老夫是很中意你小子,但私交归私交,丐帮从我接任起早就不掺和这些纷争了,还能为你破例?”
“少废话,拿我寻开心这么久,说破头皮也要给点补偿,不然我就赖着你不走了,看你怎么找人!”
说罢,海一粟果真一把抱住公孙奉大腿像是狗皮膏药般黏在他身上,快两米的大汉紧贴一个老乞丐,那场面要多可怕有多壮观。
“行了行了快放手!没见过向着乞丐耍赖的!”
海一粟依言放开他,公孙奉拔腿就跑,一溜烟冲刺,速度快得根本不像个接近六十的老头,然而海一粟早有预料,跟着从东街追到西街,从南城跟到北市,两个人你追我赶一炷香时间,直到公孙奉开始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而海一粟满头大汗地追到他身后。
“呼——呼,我操,你真的有快六十了?”海一粟扶着墙喘气,公孙奉想要说话,但是不得不弯着腰,举起右手让他稍等,过了几分钟才费劲地说道:“去你的,我才想骂街呢,奶奶的,好久没有你这么生猛的小子追杀我了。”
海一粟狡黠一笑:“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接着追。”
“答应,答应!”公孙奉终于投降了,“施舍老乞丐酒食,还有心娱乐老人,算我欠你个人情。等我把成都的事办完,就去磕一心门给你们这帮抬抬场子,满意了!?”
“哈——哈,嘿嘿,多谢公孙帮主了。”
两个人同时一屁股坐在地上,海一粟一边擦汗一边说道:“话说回来,您老来成都找什么人?”
公孙奉瞟了他一眼,顿了顿说道:“罢了,也不是什么秘密老夫很钟意的一个七袋弟子好久没交份子了,帮里的小子却告诉我他还在成都,老夫左右无事,便过来看看他有啥子纠葛,有没有被卷进什么麻烦中。”
“嘿~那我也帮着留意一下好了,说不定他也在正道联军里面呢。”
“还想卖我人情?”
“哪啊,这明明是还您人情。”
海一粟这话却不假,说白了,公孙奉不欠他什么,无非是看他顺眼才答应的所谓条件,海一粟按着江湖规矩为公孙奉办事,也是理所应当。
公孙奉哂笑,“好好好,算的真精。”
“他叫梁实在,面容白净,身材中等,消瘦,嗓音难听”
“最重要的,他是个瘸子,平时拄两个孙斌拐。”
外貌还挺突出的——能让帮主中意,怕不是将来内定的接班人呐。
海一粟暗自记下,他知道要想把和公孙奉的关系套牢,为将来防患未然,这个人情必须还。
毕竟,他既不喜欢欠人,也不喜欢别人欠他。
“小子。”
就在海一粟走上街时,坐在地上的公孙奉忽然叫住了他,前者回头,却见公孙奉语重心长:
“他人的恩惠不一定是功利的,你有时候只需要收下,并心怀感激地活着便是。”
“不然,凡事都要算清,人生反而成了笔寂寞的糊涂账了。”
海一粟嘴唇微开,但是沉默不语,公孙奉哼笑一声,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肩扛鱼竿隐没于人群:
“别活得那么累,小子。”
海一粟伫立片刻,用手掸了掸肩膀,哼一声向着反方向而去。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需要借助他人的力量活下去。
海一粟如此想着,眼神逐渐冰冷起来,面容越发像对战成定时的那种狰狞,行走在路上,两边的行人纷纷侧目,然后慌忙躲避开那股冲天的戾气。
就在他走到唐府门口时,焦急张望的崔利贞总算盼到了他,一把将海一粟拉近厢房门口,海一粟大喜过望道:“崔妹这么着急啊?好极好极,待我一展雄”
“何愁出事了。”
五个字,海一粟的表情瞬间凝固,原本挑起的眉头深深压在眼眶上方,那股戾气重新笼罩在身上。
冲进厢房,陆何愁躺在床上,浑身上下被脱得只剩一条裤衩,只见满身的皮肤发红,一层汗不断渗出,唐坤掌门坐在榻前捏着陆何愁的手腕把脉,旁边诸葛秀不时喂他喝盐水,以防虚脱。
“怎么回事?”
海一粟急于问清来龙去脉,崔利贞小声道:“刚才几个路人把他送到唐府,说是当街昏过去了,看状况应该是下毒。”
“谁干的!?”
崔利贞摇摇头,海一粟又看向众人,然而所有人都没有线索。
唐坤掌门示意大家出去,然后从外面关上门,对所有人道:
“小老儿用银针测脉,应是无大碍了。”
“无大碍!?”海一粟本来就不在乎理解,此刻更是直接揪住了唐坤的领子,“他都当街被人毒晕了,你跟我说无大碍!?”
“海一粟,你冷静点!”崔利贞忙拉开他,后者咬牙不语,唐坤脾气是真好,整理一下衣领子说道:“海贤侄不必着急,现在来看,陆贤侄身上的毒素早已有人解掉了,之所以高烧,只是因为——怎么解释呢?”
他整理了一下,比划道:“若说人有精气神三宝,那中毒前后,身体虚弱,血脉薄弱,三宝受损,这人就容易被病魔趁虚而入,并非是毒素导致的。换言之,陆贤侄此刻发烧,也说明身体内的毒素被人清除,小老儿虽然不能医治蛊毒,至少判断此人中毒与否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海一粟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唐叔,对不住啊。”崔利贞捏着他耳朵道:“太过无礼了!道歉态度端正点!”唐坤摆摆手,“关心则乱,无妨无妨。”
这时,诸葛秀推开房门说道:“何愁醒了。”
几人相顾而视,海一粟和崔利贞走进去,却看见陆何愁晕晕沉沉地撑起身子,崔利贞连忙扶着他坐直身体,问道:“何愁,好些了吗?”
陆何愁晃晃脑袋,开口第一句话:
“青”
“啥?”海一粟凑近耳朵道,
“她叫青儿。”
陆何愁嘴角带着傻笑地简单交代了一下经过,随即喝了两口水,身体催促着他打个哈欠,再次沉沉睡去了。
两个人背身关上房门,外面的众人纷纷询问,“他怎么样?”
“不治之症。”
海一粟拉着脸说道,在一旁的崔利贞纳闷了,明明按何愁的身体素质,那个状态再过半天就能痊愈的样子了啊?
“这么严重!”张一腾都快哭出来了,“到底是什么病?”
海一粟嘴角抽抽两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
“相思病。”
“啥?”“啊?”“什么?”“这——”
“唉——”海一粟用眼角偷偷瞥了一眼崔利贞,却发现她也在偷看自己,连忙把头望向天空。
“风骚的春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