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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荣玄浊了淠城玄武神庙

    庙堂的格局与坔兮的那种炽热的、高贵中的艳红有所不同。这里给人的感觉,是乍看之间冷的如同冰窖一般的阴寒,那种阴寒带中半透明的雾霾!有意无意的阻碍着凡尘的窥探。

    但仿佛越是这样,越是让一些好奇心特别重的人对此有了浓重的向往。行色漫漫长路,山崖的峭壁上,几只独有的盲鹰依靠着敏锐的嗅觉在沉静的等待着猎物的松懈!

    巴婷开始抱怨了,她受不了的看了一眼带头的首领冷浪,表情带着浓浓的不满与鄙夷的谴责道;“我就说了,那个指路的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却偏偏不听!我不问了~这次谁也别想让我再走下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停下了脚步,准备转身离去的。

    听闻此言后,站在她前边的小女孩满脸的无奈劝阻道;“巴婷姐姐,别这样!大家当初不是说好了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女孩一顿,暗扯了巴婷的衣袖,转而眼神示意巴婷,看下了他们的首领冷浪。脸上的表情,有些怯意!

    巴婷跟随着女孩的目光,看着面色闪现出一抹狠意的冷浪,转而又把目光转向了其他的队友,看着一个个疲惫戒备警惕的眼神。原本愤怒的火焰,猛然被心中的害怕挑了起来。她大声的喊道;“不~不~~我不要~~~我不要变成~~~下一个木彤~我不要~~~”她说着,便猛然的推开劝说自己的女孩陌荌,一路狂奔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在众人视线中,愤怒的席柯勒麻安华道;“巴婷,你给我回来!!!!!!!”说着,便要追逐了过去。好在眼疾手快的凨颌萊用了的拦住了对方的脖子,拖拽似把他拖至面色凝重的首领冷浪的面前。

    冷浪轻漂了一眼面色各异的众人,转而又看着凨颌萊,示意对方放开席柯勒麻安华。手指着远处茫茫无边的雪路道;“麻安华,你应当知道!这条路从来我都没有强迫谁跟着一起走。也不想成为谁的老大,当初大家聚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过一些好日子。”

    席柯勒麻安华已被凨颌萊松开了困着身体,猛然听闻冷浪的话语,虽说他语气中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可他那一脸不寒而栗的面孔,却还是让自己忍不住的颤抖道;“老大,对不起~对不起~您别计较巴婷刚才的疯话。木彤与我们从小便一同长大,她们两个平日里的交情,更是形同姐妹。刚才突然遭遇那么多的盲鹰袭击,亲眼目睹了木彤被捉走的事情,她也是害怕~~~害怕~~”

    席柯勒麻安华用着笨拙了急促的音调解释道,冷浪却似是闻所未闻一般,他知道这些人心中的想法,他们不过是觉得只要跟着他出来,便可以在途中捡到一些好处。若不是因为按照冷家历代族规的使命。他很不愿意带着这样一群自私而多疑的家伙们上路~

    冷浪如是的想着,想着冷家的组训与族规,他是非厌恶却又无可奈何的放柔了面上的表情,对着众人道;“对不起大家了!木彤的事情,我也是很歉疚的。但是~咱们这组人的综合素质与生存能力、适应性实在是有待提高,那些盲鹰不过是这次任务重会遇到比较弱的一群异兽。”

    冷浪顿了一下,看着众人,面上一冷,转而有些头疼的再次提醒道;“大家应该都明白的,当初之所以同意让你们跟着我这一组对,不过是希望大家能更快的完成任务,本来进组之前,冷家给你们的悬赏令时,便已在悬赏副皮中写的很清楚,每个路线的赏金,猎物,还有一些异兽等级与击退,猎杀的方法!”

    冷浪又一顿,怒指着拉赫特道;“拉赫特,这次任务完成后,别忘了从自己所得中百分之三十的卢饸币中拿出一部,作为这次牺牲者遗属的补贴。”

    被无辜牵连的拉赫特面色哀怨的不平道;“冷浪,不待你这样坑兄弟的吧!他们进来之前可都签署过生死条约了~若真是出了事情,也是他们自愿的!与咱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呀!”说着,便一副要哭的表情。

    那一脸褶子随机也皱了起来。同样年龄相仿,却依然白发添鬓的冷浪皱着眉,撇也没撇对方一眼,转而把手中的麻香酒带抛向一个白发沧桑的老者。老者一手拿着一根粗粗的、上好的土龙骨做的棍子,一手娴熟的接着对方跑来的酒带。

    酒带产于冰冷至极的玄浊魔铃崖,崖内左侧是平川,而右侧确实万丈的深谷,之所以起名叫做魔铃崖,是因为很多人因为那平川雾霾迷离的背后定然也是平川,被这中潜意识的认真所害,当地人便给它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并在悬崖边上种了许多书当做缆道。

    后来因为一些缘故,在无人栽种的情况下,树的数量竟然逐渐增多,人却越来越少,不但把原本平川的地带变成了树林,连人也跟着树林中树的数量开始减少。

    村中长者密集讨论后,便从外面请来了一些神意的高人!借此方法寻求解决之道。高人来后,便宰杀族中婴童,奏鬼魅之音,请天问意。

    天意传通后,意说此地之所以变成树林,是因为当地人祸害平川下,悬崖底的生灵太多,故而那些生灵心生怨念,便附在了未亡人的身体里,伺机作孽。

    众人恐生灵鬼混怨恨,族中先族亡灵难安。便纷纷求破解之法!高人再请命,命相所指,需要破解,便把平川让给那些生灵,而人迁徙他处,此处归让生灵,生灵死前,寻让土者后代,授以尸皮,已示报恩。

    后人受命迁徙,世代数年后,生灵各异,于夜半月昏之时,从魔铃崖处出,三五成群,结伴而入那些让土之地之后人村外!村内有一野鸟,原生魔铃崖,后随众人迁移至此,夜半无鸣,日半无声,独有那生灵归来,方结伴而鸣,旋飞于生灵异兽上空!兽对之哀吼几声,便安然圏睡!

    世人归此举不闻奇道,今日闻此道道称奇。

    话先说回来;这酒带历经千年,依然被工巧艺匠经过几番调整修复,制作成了,十分适合在寒冷北荣之地使用的生活必需品。酒带亦可盛酒,亦可盛粮,故而用处颇多,分皮囊所属,各有不同。今儿个冷浪抛给老者的,便是其中一种最适合盛麻向酒的戚兽肚皮所制的酒带。

    因为质地柔软舒适,且不受寒冷易变性裂开,故而除了做酒带,更多的皮会被用于做一些御寒的外袍裹在身上。且看看那老者接过麻香酒,满足的眯了眯眼睛,笑眯眯的抖了抖寒风飘过落在戚兽袍上的碎雪。转而递给了身后一个小个子的男孩,嘴里满怀善意的笑道;“来,大口的喝吧!身上的痛会减轻一些。”

    小个子男孩接过后,一只沾满血的手有着大片的冻疙瘩,冻疙瘩凹凸了整个手掌与手面,不知道是已经习惯了,还是身体受伤的部位更疼的缘故,男孩紧握着酒带,在特制的小口处长大了嘴巴,酒液顺着小口流进了他的嘴里,像是每个初尝酒味的人一样,小个子男孩在舌尖酒液还未咽进喉咙的时候,便被那麻麻的辣味呛的整个人都晃动起来。

    老者似是早已预料有无比坏心眼的揑趣道;“咦,那么好喝吗?看把你急的~~”小男孩闻此言后,一张紧皱眉头的小脸,扯了一个比哭还可怜的表情,在哪‘不不~~不是~~的~~’等等中消了音。

    无奈有偶,安夏看的有些不是滋味,便忍不住拍了拍孩子的背后,转而从一片较为干净的雪地上抓了一把积雪,转而温柔的对着男孩开口道;“来,张嘴!把它们含在嘴里,融化了在吐出来,会好一些。”

    安夏边说着,便用着眼神示意身侧的男人,男人了然,继而又蹲下身来,学着安夏的模样,也弄了一团积雪,捧在手心,端着走到了老者的面前,怯怯道;“外公,您也含一些吧!这样或许对~~~~~”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被叫做外公的老者,便有些不耐烦的一把把他手中捧着的积雪给挥了出去。他面色凝重,对着男人的行为,仿佛连失望二字或者表情都不愿意施舍。转而扭着不自在的脚步,越过对方,朝着冷浪所在的位置失去。

    冷浪重叹一口气,转而迎了上去!二人掌腕相搀,老者先开口道;“少爷,要不然咱们还是先找个洞穴疗一下伤吧。”

    被称作少爷的冷浪闻言,随机语气担忧道;“仲哥,难道刚才那一掌?”冷浪的话没有说完,被叫做仲哥的老者便重重的点了点头,他的眼神略带一些笑意,只是方才喝了许多麻香酒的缘故,刚才的疼痛已经在他的意识中减弱了许多,对于他来说;还可以在撑上一些时辰,可他方才发现,大家虽然都没说明,可初次遇到像方才那样突然严重的袭击,对于这次出来的新手而言,显然是有些吃不消的。

    于是乎,他快速的分析道;“方才突然遭遇袭击时,大家显然都来不及防备。另外的话,红玉刚才告诉我,咱们组所有的疗伤药草都在木彤的身上,那丫头到时走的干净,可~这些留下的人,若是不及时治疗的话~”

    仲勇说着,顿了脚步,面色显然凝重了许多,他快速的示意冷浪看了众人一眼,转而小声的在对方耳边嘀咕道;“少爷,你不觉得这几次我们的点特别背吗?怎么想来,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方才玄野明明已经探过路得,并没有发现那么多芒鹰!可等到我们都过来的时候,却突然间~~~”

    仲勇的话还未说完,变住了嘴。冷浪眼神中的那份无奈,让他也感觉到了几分凄凉。现如今的冷家以不比当初,原本那落月城一战,若是冷夜守住了城门,他们也许会借此机会绝地反击北荣的另外一个崛起的富商贵族杨家,可如今;杨家备受玄浊忘的宠爱,尤其是;这次落月城的战事期间,杨家不但捐赠了大量的军饷与军资,还附带在战事期间,免费放粮给城中的百姓,并且还大肆的送给百姓一些可以预防灾难的符咒。

    虽说在大人物的眼中,那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并不是很值钱,可零零总总算下来,落月城自从进入了几代临时城主的手中,也算是大大小小被突袭的厉害,搞得很长一段时间,明明没有伤及那么士兵和百姓,倒是让流言传的夸张的厉害。

    其实;归根结底,很大一部分原因,不过都是杨家联合着沃家,曾家,商家与费家人在中间搞的鬼,为了多捞一些财物,这几个家族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冷家现任家主又是个不问家事的主,一心只想着做个忠臣,做个忠仆,他倒是干脆利落,凡是都坐着甩手掌柜的大家主,说是天真愚钝倒是有些不妥,但若真给他按个什么名堂,一下子冷浪又想不出来。

    仲勇看着冷浪陷入沉思的状态许久,忍不住开口问道;“少爷,你若是担忧着那些流言,这次咱们回去,何不亲自去落月哪儿核实一下,前几日,冷三爷还担忧着,落月的事儿若是真的,利家当年的惨剧,说不定会在冷家再次上演?”

    仲勇音调里的担忧多过玩笑,这让原本陷入沉思中的冷浪猛然打了一个寒颤,他一手搔着头,一手猛然的捶向自己的胸口,眼神里带着一分后悔与懊恼。他慌乱的看着仲勇一眼,又快速的把目光移向了拉赫特与凨颌萊,喊道;“你们过来!”

    二人闻声慌忙跑到了冷浪的跟前,转而回道;“首领,老大!”

    冷浪没有理会拉赫特那满脸讨好的笑意,转而摊开手伸在仲勇的面前,什么也没说。仲勇了然冷浪此意为何,转而便伸手在斜跨的包裹中找到了装着地图的木桶,木桶的盖子是用一块白布塞着的口,当然;那白色原本应该是它的初色,可随着时间的日积月累,那片也以被某种油渍所染。

    没有人去在意它的初色,更没有人在意它的现色,冷浪随意的把它丢在了一旁的雪地上,转而从中抽出一张用粗劣的麻纸,麻纸的质地是墨煜誉益温家人卖的,虽然纸质比起墨煜浅秋白家制作的麻白青玉纸手感与使用价值与价格差了许多,可却因为浅秋与玄浊近年来因为边界占地的关系,原本价格合理,手感上乘的麻白青玉纸现在就算是千金也难求。

    所以;当冷浪看到那原本还有些模糊地图,此时更加的看不清楚,无奈之下,他便养成一种奇怪的习惯,像现在,他一边指着看不清边界或者纹理的一条断续的线条道;“这儿是达尔琼穆兰港湾,这儿连着这个有座小山洞,咱们的位置是在这儿,我们的终点是这个,从这里一直往前走的话,这个地方应该有个临时的休息处,因为时隔的时间太久了,最近又赶上了一些变故,这条路咱们不能走了,这一条,这一条,还有这一条,咱们都不能走了,现在,巴婷私自离开,按照老规矩,她已经选择了退出,先前每个人的酬金,又有了新的变化,若是以这个路线走的话,很快便能到达这个洞穴里修整上路,提前完成任务的话,我们可以申请一些额外的补贴,为了那些无辜惨死的同伴们,咱们这次必须走步险棋。”

    拉赫特点头,脸上随着冷浪所指的地方,慢慢的褪去了原本一副不正经的模样,高挺的鼻翼中快速的冒出一些热气,随着热气而过后,一阵阵刺骨的清凉呼啸而来,出于习惯,他抬手捂着鼻子,等到那呼出的热气温暖了一些鼻翼后,抬着手,开始把头上的毛皮帽子耳朵折叠捂住了嘴巴的位置。

    还未等那股温热的气息流入到神经内,拉赫特便被一股后劲的重力扑倒在了雪地上,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方才松散的神经此时正紧绷的厉害,空气中传来了一阵阵骚动,拉赫特来不及看着周围景色,他的耳边猛然传入冷浪的咆哮声“快跑呀!快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后,他觉得双肩有些疼痛,四肢也朝着不同的方向,被大力的撕扯着,他的眼睛被忽如其来的风与呼哧呼哧的树叶袭击着,一时间,除了惊恐,他的喉间竟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想呐喊求救,他想呵斥那些去而复返的芒鹰,可是他的双眼在好不容易睁开的一刹那,却突然恨不得自己从未睁开,他看不清谁同他一样也成为芒鹰的嘴尖肉,只能在几个快速闪过的画面与耳边凌乱的音调里语句中寻找到一些薄弱的信息。

    冷浪大喊‘仲哥,的时候,他能听得出来,那是有些急促的,他想着那声急促在前不久也曾听过,当然;不是在芒鹰袭击他们有人死亡的时候。

    具体是什么时候,拉赫特竟一时想不起来了!他的思绪被一声怒天的哽咽咆哮惊扰,他奋力的挣扎了两下,想要挣脱这群没有信誉贪婪的捕食者,虽然;他们也是一群捕食者,可是这么一刻,他真的很讨厌这个词汇。他的嘴巴张的很大,张张合合的喊道“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瑶童,她只是个孩子呀~~~”

    拉赫特感觉绝望急了,当他因为自己很用力,很努力的喊着的时候,他发下喉间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眼前的实现也变得有些阴暗,芒鹰特有的羽翼在互相击打之中,飘落的羽毛与打斗的身影彻底的夺走了他的视线。

    ‘痛’以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不停的从他的身体里抽离开来,肩膀上,小腿弯处,腹部还有喉间、他想起了方才不久,想起了巴婷临走时面上奔溃的表情,想起了第一次遇见,芒鹰的时候那个为了保护他把自己护在怀中的老者。

    他至今记不得老者的名字,或者面貌,唯一能记得是他一脸泪痕,双鬓洁白的安慰他说‘别怕~别怕~~’他想起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说,他想起了老者临走时的遗憾与懊恼。他那一口一‘对不起!主人’的模样,让他不由哽咽,他想他还可以像更多的事情,仿佛;他已认命,第一次这版毫无反抗懦弱的行为!但也许是最后一次,在瑶童那声阿爸的不舍中~~

    瑶童不敢相信的捂住自己的双眼,绝望而颓废的松开了手中的木玩具,玩具本身的颜色早已经被岁月侵染,在落地的那一霎那,通过雪与它接触的分秒后,那木玩具上的血液侵染开来,它不像梅花开的那样傲立,也不似向阳(一种形状类似三个手掌一样绽放的红色花蕊)那般夺人心魂。它的表情有些木讷,甚至连受到伤害都认命一般,毫无朝气。

    如同它的主人瑶童一般,瑶童放弃了抵抗,她的眼眶明明是红红水嫩的,可却因为亲眼目睹了拉赫特的惨剧,而停顿在了那是瞬间下。芒鹰嘶吼着,嚣张的放款了攻击性,得意的嘴脸高傲的发出一阵阵难听的鸣叫,三三两两之间,那嘴下利落快速的啃食着自己的战利品。

    它狂妄极了,让原本想把落在它视线上的眼睛,转移都难的时候,它似在与人玩笑一般的叫嚣渡着步子,在那些已经放弃生还的活人身边,随着一个个噶咋噶咋的鸣叫,带着一种奇怪的跺脚声,那些怪异的动作,像极了玄武神庙会上祭祀的斗龙武。

    冷浪躲在一座极低的冰封之间,缝隙的出口被一顿染了些血腥的雪堆积着较为宽阔的地带,亏着这个地带,与他一同也能挤进来的仲钺却一点也不高兴,他的视线无法从一条被拖拽很远的血痕上离开。

    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双眼,双手撕裂者眼皮周边的肌肤!其实他是害怕的,他应该别开双眼,想曾经的曾经那些他不愿意,不想看到的一切时那样。然而;他不知道怎么了,他觉得那句‘活下去~不是为了你自己~~’装了魔咒一般。

    冷浪有些心酸的看着仲钺,他知道对方眼神中的惊恐是什么,也知道就算有再多的言语,再多的安慰也不能换不回来,他想换回的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显得特别的漫长,仿佛;像是停止了一般,若是这样,他却又不得不面对那些悠哉慢舞的芒鹰,那群狂妄之徒喧嚣的姿态。

    他脑海中不由得跳出了这次出任务之前,与仲哥的对话‘少爷,听上头的人说,他们要迁移了?’

    ‘迁移,去哪里?’他问道,犹豫一直接不到任务,抢不到任务,他的脸色微微的泛红,因为酒的缘故。他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大而急促,身子猛然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离开玄浊,是老家主的意思!”仲哥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桌子上拿了他方才的酒杯,然后仰头饮掉了剩余的酒液,一杯又一杯。

    他想劝他少喝一些,但话到嘴边,却像是被卡住了一般,怎么也找不了口。他沉着了一会,想着他话中的意思,想着事情的严重性,深深的叹气道;“其实我知道的仲哥!”他一顿,不敢看着仲勇眼中的神色。

    他接着渡着步子,来来回回的在三五步之间转动着。

    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有趣,懊悔的、愤恨的、不甘的、还有一丝浅的不能再浅,不容易捕捉的欢喜。他看着已经不在喝酒的仲勇,看着他望向自己的满脸堆满欣喜的表情,想到近几个月来,上头总数变来变去的态度,想着唛西城、落月城的战事,想到了彼岸鵹闇高谷的天灾与西河谷湖一夜惨死的夜鸣鸟,想起了自从老家主意外惨死之后的事情,想着~他不敢想下去,他也不能在深想下去。

    “仲哥,您年纪大了!我不能这样做~您记得的~”话说到这儿,冷浪忍不住的别开双眼看向别处。

    “你能的!少爷~你不用在意那么多,真的~”冷浪看着仲勇的表情,那申请中的真诚让他忍不住情动,他的鼻尖有些闷闷的,喉咙也涨的厉害,他猛然别开自己啪打自己的脸颊,然后哈哈哈的洋装自己并没有听到什么,但一开头,声音回来后,他道;‘仲哥,对不起~对不起!明明都答应过你的,明明很久以前就说好了!可是现在;我不能,也不可以那么做,这些年杨家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了!我们冷家的可以离开,可那些世世代代跟随我们冷家的人呢!他们要怎么办?面对一向与我们不和杨家会不会沃家,曾家,商家与费家人一同断了他们的后路。想想上次咱们出任务时,路上遇到的那四个孩子,他们是谁的后代,曾家人说是从邻国买来的,你相信吗?’

    “少爷~我~~~”仲勇的话没有说完,便转头离开了。冷浪知道,他想说什么、又会说什么!他却什么也不愿意听,若是当时听听的话,他想~却不免被一声凄惨的吼叫声惊醒。

    连滚带爬的,冷浪拼命朝着仲钺的身边敢去。看着他发疯似的围着被吃掉一条手臂的瑶童挥舞着仲哥的木棍,他的表情有些狰狞,还有更多的绝望,他没有办法仔细看着,他慌乱的从地上,同伴的尸体上抽出一根细长的长矛,快速的起跑,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群沸腾狂鸣,毫无防备的芒鹰背上投去。

    碰的的一声响后,冷浪不敢得意,更不敢迟疑,他的步迈不稳,却一直朝着仲钺与瑶童的方向驶去。他看着已经快要丧失理性的仲钺,急忙喊道;“仲钺,你这个狗娘养的混球,赶快给我离开哪儿!快点~”

    仲钺这边似是没听到一般继续挥舞着,不让那些芒鹰再接近躺在地上的瑶童,他的双眼沾满了血迹,不是他的,是外公与瑶童的。

    “阿爸~钺哥哥~阿爸他~~~阿爸他~~~~~~~”瑶童的音调变得沙哑极了,她有着很大的力气扯了扯仲钺的裤脚,她的喉咙干涩,可是比起手臂上的疼痛不算什么,她想请钺哥哥救救他的阿爸拉赫特!虽然她知道,那个并不是她真正的阿爸。

    仲钺似乎被触动了什么一般,眼眶红红的!他只所以救瑶童是因为,他们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曾经,瑶童悄悄的告诉他,她想让拉赫特当自己的阿爸,可是被拉赫特拒绝了。她问自己没有阿爸为什么不难过!他很难过,可是看到阿妈总是在他问起此事后默默流泪与外公沉默后!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知晓了,不是所有有阿爸的人,都会得到幸福。

    他当时不想多说,或者他当时不过是不想与她有过多的牵连,毕竟除了外公,在每次任务的时候,他什么人也不愿意多加接触,他知道每次任务,只要一个不小心,就算是小心也会出人命的情况下!他害怕了,怕极了像那些成群结队加入任务后离别的人。

    他是个乖孩子,除了在阿爸的事情上有些执着以外,他习惯性的听从家人的安排,听从外公的指示,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算是现在,他猛然的跳出来护着终将会死的瑶童一般。他说服自己,就像他曾经回答瑶童的问题一般冷漠道;‘瑶童,振作一点!拉赫特已经不行了,你必须自己坚强起来。’

    仲钺一顿,弯折身子蹲了下来,他示意道;“把我腰上的弃权烟拿出来放。”瑶童怔了半会,转而迟疑的拿了起来,她不放心的问道;“钺哥哥,阿爸说,若是放了这个东西,便是毁了这次的任务!”

    仲钺闻言,看了对方一眼,从他的眼中,他能看的出来,她并不想这样做,可他也不想,但没有办法,现在除去这个或许能救她,他什么办法也想不到。他知道就算救了她,他可能也会死,但是;他却忍不住的期望,哪怕只有一点点,他希望她能比他活的久一些,哪怕多那么一个时辰,他们同样身处在不幸中,可她的不幸却大过他的,外公常说,幸福与不幸是对等的,在他们这群如同野兽一般的狩猎者心中,一个人有多不幸,便是他最大的幸福。

    而那种幸福是什么,是什么,他也不知!

    瑶童颤抖的准备打开弃权烟,犹如没有了一只手臂,有加上疼痛感越来越强,脑中也越来越晕的时刻,她把弃权烟的尾端含在嘴里,继而奋力的抬手打开它的塞子。

    她想着,正打算这样做的空档,一声不要,像是划破天际的魔咒一般,快速的侵占住她的感官,她猛然把嘴里的弃权烟丢了出去。

    冷浪小心翼翼的把弃权烟丢入了山谷,转而加入一脸难堪的仲钺身边,与一群群越来越少的芒鹰对战。他想着,只需要在坚持一会儿,那些吃饱了的家伙们变回自动离开了。它们并非是一群恶劣的捕食者,若是有选择的话,也许是它们不得不选择,在更多更凶狠的猎者来临前,它们必须快点补充能量,然后躲起来。

    看着已经渐渐稀少,逐渐转移啃食已经冷却同伴尸首的芒鹰,冷浪气急败坏的甩了仲钺几个巴掌大骂道;“混蛋东西,你忘了你外公的遗言吗?忘了在家中等你回去赡养的阿妈了吗?你竟敢~竟敢私自决定放弃权烟!你知道若是它放出后,那些人赶来是什么情况吗?”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就是这次任务失败罢了!失败了就失败了,反正外公,拉赫特,木彤姐,安夏他们都不在了!就算成功了又怎么样,他们回不来了,就算成功了又怎样!”仲钺怒气败坏的说着,跳着,哭喊着与冷浪对视。

    那张狂的姿态,如同孩子一般使着性子的模样。冷浪知道,不可以在打了,可是他控制不知,啪啪两声后,他也有些震惊,可是看着他拿起那熟悉的木棍朝他挥来的那一刻,他竟有些不舍闪躲。

    他想,这棍棒下的威力到底可以有多大,想着那个总是叫他少爷的仲哥在关键时刻停止动作的模样。

    想着却在来不深想的情况下,重重的受着一记又一记剧烈的闷痛。原来是这个样子,原来是;‘这么痛’,相比较冷浪的自言自语,仲钺似发了疯的叫道;“痛,你也配说这个字!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们,他们那么信任你,那么的信任你~~~~”说着便又要举起手中的木棍朝冷浪身上挥去。

    而冷浪在那句‘那么信任你’时,便如梦初醒一般,一把抓住了木棍,然后趁着仲钺惊讶的档口,把他一把推到在地。转而快速揍至瑶童的身边,蹲下来语气温和的讲道;“瑶童,若我把你丢下,你会怪我吗?”

    瑶童摇了摇头,眼神不比坚定的回道;“首领,我不怕死!刚才是我任性了,阿爸说过;身为猎狩者,就算是死,也不能做逃兵被人唾骂、连累家人。”

    冷浪点头,声音有些细小的颤抖道;“对不起,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明明选择权永远在自己的手中,他却什么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做。他记得冷傲与他手下那群逃兵的下场,记得那群逃兵家人被迫进入冷江河的情景,他们是活着回来了,在接受任务的时候,那样气焰昂昂的时候,回来后却带着满身残疾与屈辱就算了,凭什么,为什么?明知道他们回去后,他们的家人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却还要那么自私的选择当个懦夫。

    他不懂,不懂冷傲那时候遇到的是什么样的怪物,但他知晓!不论遇到什么,冷家的家训中便没有一条是当个懦夫,当个逃兵的训导。

    阿爹说他疯了,冷家的几位主事们,便把他关在了玄湖湖心的面谢内阁中,但是因为他总是胡言乱语,没有多久,便被割去了舌头,没有谁对此提出意义!这没有什么好议论的,他要告诉仲钺,要告诉他,不要像冷傲一眼目无天下,目无王法,目无一切。

    “仲钺,你过来!”冷浪起身,朝着不愿看向自己的仲钺走去,抬手拖拽着对方的衣服。

    仲钺有些不服气想要甩开冷浪的牵制,便挣扎起来。冷浪有些失望,可他没有表现出来,他的语气回复了往日的平静,他的眼神也不似方才一般厉色,他的脚步沉稳而快速。他知晓瑶童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利用,利用她的善,来感化,来击打着仲钺的张狂与无知。如同很多很多年前,仲哥教导他一般。

    “钺哥哥,别怪首领!阿爸~阿爸他一个人会寂寞的!童童不放心,钺哥哥不哭、不哭~活下去,那些人在等着我们回~~家~~回家~~~~~呢~”瑶童的话语越来越轻,仿佛如同空气一般,却又比空气中的寒气更击打人心。

    仲钺来不及反应,喉咙哽咽而闷痛,眼里不停的有很多泪水涌出,明明有很多话要说的,他想告诉她,会没事,他会带她治疗,会让她好起来的。可为什么,他又发布出来声音了。

    冷浪轻轻的瞟了一眼仲钺的模样,开口道;“收起你那不值钱的眼泪吧!她没气了,别让一个那么懂事的孩子死的那么可怜,别让那些等着我们任务完成领应有报酬的家人那么可怜,命这种东西,不要去质疑它是天意还是人意,你活着便好好的,努力的活着,死了便~~~~死了~~~”

    冷浪说着转而几乎十分冷血的把瑶童抱起来,朝着一个深山的洞穴走入,洞穴的内部有些阴寒,伸手看不见五指的空气中流露着一股咸咸的味道,路很漫长,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条路那么漫长!若问他要做什么,他要生存,要救活着的人,他要把瑶童的尸首卖给幕末的那群兽人们,他听说过那些兽人处理尸首的谣言,如同那些兽人听说他们人类处理食物一般。

    他觉得这样的行为很肮脏,所以;他会尽可能的在自己带领队伍的时候多备一些草药或者所需品!可是总有意外,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不论他们怎么提前准备,还是会有某些意外发生。他能做什么?现在唯一能做的是仲哥经常做的事情!就算仲哥说过‘不用内疚,那些家伙比那些家伙幸福’。

    他知道他话语中的意思,也知道在他们这种行业里,活着,不择手段的夺取,没什么需要可耻的。

    可为什么?不对,没有为什么?不应该有为什么?冷家家训七百六十七条里写道;“为不及不为,知不及不知”

    他顿了一下,耳边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声响,阵阵冷风带来了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那个味道原本应该更浓一些,而那股浓烈的味道应该是习惯性的从正面传来,如今这般,竟然让他有些胸口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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