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邑觉得一度怀疑难道是因为最近升级太快导致出现了幻觉,而让他以为炼制仙级仙丹很有把握,才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尽管荣髓丹甚至算不上堂堂正正的仙级仙丹,最多只是因为添加了一株七重天级别的仙药,而具备了仙级仙丹的炼制难度。
然而就是这么一株仙药,要将之与灵级和更低等级的仙药完美融合,颇有些强按马喝水的难度,一个不慎便会反噬主人!
非邑现在就处于这种危险有尴尬的境地,一开始预料没错,可偏偏毁了一株仙药白耗了神力,以致现在后续不足。
源源不断地信仰之力犹如滔滔江水浇灌而来,以他如今的高度,这种程度的补充并不能有效地回升神力。
可要命的是丹炉里的仙丹已经慢慢成丹,整个赤兽一合都嗡颤着,快要压不住仙丹的出世。他却不能再次放缓了神力的涌入,因为如果达不到成丹的最低要求,这颗仙丹就得毁了!
那就再也没有时间去找仙药炼制!
“得赶紧想个办法!”
非邑记得眼睛都要冒火了,涌入的信仰之力一方面供给神格,另一方面又要分出一些来压制意识海。
仅凭他现在完全等于杯水车薪,到底……忽然,混沌空间外传来了泷幼气急败坏的声音。
“都说那些玉符不是我弄的!”
“不是你还有谁?”是雪上长老,因为泷幼强行用混沌之力破了结界进入狼族,他不放心便到处视察了一遍,结果竟然还真叫他找到了问题,“这些玉符带着神力,不是你……”
“把玉符给我!”
脸色毫无血色的非邑从圣地中跑出来,紧盯着那七块玉符,狰狞的眼神慢慢转为惊喜,他快速地对泷幼说道:
“丫头,照我说的马上布置一个阵法!”
“我知道了!”
一番嘱咐后,泷幼让琅霄月去疏散圣地附近的族人,然后她站好阵心的位置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这事关哥哥的安慰,力求快速!
随着小狗神格出现,她总算从那个仗着非邑撑腰无法无天的小丫头变成了颇有气势的神明,这一刻,在她身周似有隐隐的水声,伴随着绿叶的虚影。
这就是她的神迹,紧接着手向前虚握——碧绿的树枝出现在手中,挥动时带着清脆的声音,让人灵魂深处都猛然一震。
“这……这是她的神器?”
泷幼可不管琅腾的惊呼,腾空而起,端详这空地片刻,以神器为画笔,以神力为颜料,慢慢绘制阵法。
她的神器发出柔光,见之便觉震撼——遥远的某一处,一个长发披散的青年蓦地睁开眼来,已经千万年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激动。
“找到了。”
身下的‘石头’却动了,开明神兽掀了下眼皮,“这次我也要跟着出去走一圈。”
泷幼再检查了一次,没有发现漏洞后便将几道引雷的玉符打下去,各自归位,点了点头,“哥哥,完成了!”
随即退开。
没过多久,非邑从圣地中飞了出来,身后,跟着巨大的赤兽一合。
炼丹炉将近七重天的神火远远传开,让已经缩到结界边缘的狼族纷纷颤抖。
琅霄寞和玄长老正待在黑狼一族的聚集地中,低声说着去九尾灵猫一族的计划,一股炽热的气息袭来,他们蓦地浑身一震,短暂的对视一眼后蹿飞出去。
只见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狼族上空竟布满厚重的黑云!
“这是……天地异象?!”玄长老失声吼道。
“在圣地那边。”琅霄寞先一步飞了过去。
祖孙俩一前一后赶过去,尚未接近,就位早已等在空中的驰长老拦下,“族长有令,此时所有族人都不得靠近圣地方圆十里。”
祖孙俩面面相觑,玄长老上前一步道:“老夫乃是堂堂长老,此时圣地有变,缘何不能去看一看?”
“那玄长老是要违背族长的命令了?”
驰长老一问,气氛陡然凝重起来,再有越来越灼热的空气渲染,颇有一触即发的趋势。
琅霄寞幽幽地看着那阴云,可惜此时光线不好并不能看见圣地的情形,但他总有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一股药香传了过来,看见驰长老已经按捺不住喜悦的表情,他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莫非……
“哎呀,吵什么吵?”只见雪上长老蹲在一朵云上,看着他们吹胡子瞪眼,“那边要打雷了,当心被劈死。”
看见他玄长老眼前一亮,这位一向不偏帮谁,应当不会帮着驰老家伙隐瞒。
“上长老,那边是在……”
“都说是在打雷了!”
玄长老:“……”
似乎,真的大事不妙了,他们身为妖,直觉最是敏锐,琅霄寞拉住爷爷,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准备避雷了。”而且还得是好好准备才行。
回到了自己的领地后,玄长老都还是蒙的,对着自家孙子欲言又止。
琅霄寞抿紧了嘴角,低声道:
“爷爷,我要马上启程去九尾灵猫一族。”望着天边遮天盖日缓缓涌来的乌云,“如果不出意料的话,那个非邑,怕是在给族长炼丹!”
玄长老顿时惊呼一声,“那他是……”在给族长疗伤?!
琅霄寞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加快进城了。”
“你速去准备。”
琅霄寞头也不回地下去布置,这时候,一头巨狼走进门来,不复意气风发地啪一声倒在屋里,躺着装尸体。
从妖丹被毁后,琅霄辰就一直这副模样,不说话,不搭理谁,所谓哀莫大于心死也不过如此。
玄长老见状顿觉心里难受,两个孙子,就只有琅霄寞了啊……
这边非邑已经到了紧要关头,站在阵心,随着神力朝下涌入,阵法被慢慢点亮,开始运转。
此时丹炉中火焰尚在,就差最后一步炙烤仙丹便会出炉引发天劫,但这是他无法承受的,所以,他要自己制造雷霆让这仙丹渡劫!
天劫的雷霆本就是天道感应到仙丹的出世而降下来,目的是为了考验仙丹是否成功,是否具备诞生的资格。
非邑确定这颗仙丹已经成功了,只是因为他这个炼丹师受不了那雷霆而提前让它渡劫。
虽然仙丹的品质会差一些,但是雷霆的力量也小了很多足以让它完成最后一步!
他承认这个想法太疯狂,但是他别无选择,为了颗仙丹把自己整得要死不活的绝对是亏本买卖。
另一方面答应别人的事情是一定要做到的,因此这颗仙丹又必须要成,最后一折中就是眼前这一幕了。
自阵法上飞出去的神力与天空的阴云甫一结合,狼族圣地方圆十里顿时被雷霆覆盖。
万钧雷霆犹如古战场战马擂鼓,声势震天,便是琅霄月都被吓得脸色苍白!
“哥哥……”
泷幼此时收回了神器,紧紧抓着小手……
这场人为的雷劫似乎进行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旁的人全程都在呆愣的震撼中度过,直到遮天盖日的乌云散去,万丈光芒洒下。
许久,众人心中的阴影也才散去。
“哥哥!”
泷幼从始至终关心的就只有一个人,待地上的阵法神力耗尽溃散,便飞奔而去,只盯着倒在地上的一人,扑去。
“哥哥~醒醒!”
非邑实在是太累了,身体好像是干涸的河床僵硬又死寂,被雷霆灼烧过度,嗓子哑着,咕哝道:
“睡会儿。”
整个人都干了,好像在沙漠中走了很久,头顶的烈日越来越白,越来越刺眼,嗓子要烧起来了,刺痛着——忽然,有清凉的水滑进喉咙。
此时没有比久旱逢甘霖更令人喜悦的事情了,非邑狼吞虎咽的把水喝了,才堪堪回过神,那水就断了,反而变得更难受。
正当他焦急的时候,水又送了进来,他高兴地咽着,掠夺着,忽然,水的诸如变小了。
等等。
他猛地伸手抓住眼前的东西,却听见一声娇哼。
眼前的日光越来越强,最后一晃,就变成了休息室中晶石的光辉,以及,近在咫尺的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非邑眨了眨眼睛,把水咽下,和梦中不同,这是真实的触感,还带着少女口中的香气。
砰!
泷幼一把推开他,捂着嘴,红着脸,蹬蹬跑了出去。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窈窕背影,非邑头疼地捂着额,最终,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嘴唇。
“想不到最后却让漏底潭的小丫头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突兀的声音响起,不远处的椅子上,琅霄月竟然当了个看客一言不发,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表情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复杂。
非邑翻了个白眼,“说得我好像多抢手似的。”他自己的斤两自己清楚,说着翻身下床,“走吧,去见你父亲。”
琅霄月站起来,换了严肃的脸,“琅霄寞已经出发去九尾灵猫一族了。”
这时候非邑反而没有他着急,“不急于这一时。”只要把琅腾就过来,任他黑狼一族再怎么也翻不出花样。
更别说他们一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你去把雪上长老找来,我有事和他说。”
“你找他老人家做什么?”
非邑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这个说不定还能成为他另一张底牌呢。
不过这件事还是要方才琅腾的后面,去圣地又走了一遭,这位头狼的伤势似乎加重了。虽然他一口咬定是因为某人没有控制好混沌空间让他再次受损,但真正的原因谁也不明说。
毕竟被吓得伤势加重什么的,说出来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听我说,等会儿我将力量抽出来的时候你不要动用任何妖力,记得,直到我说可以了,不要有任何抵抗。”非邑没有放大任何一分事实,一字一顿,“否则会前功尽弃。”
琅霄月被琅腾赶到了外面,此时他一个人颇有顶天立地的气势,只是紧绷的肌肉和握紧的拳头出卖了他的内心。
见他点了点头,非邑又给雪上长老说道:“这狼族只有您一个人能阻拦狼王,请务必留心。”
雪上长老抱着双臂倚在柱子上,颇有些不符面容的潇洒倜傥,“哎呀,老头子知道了!”
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就绪,再次将需要的药物清点一遍后,非邑便开始了。
他周身的气氛顿时改变,神秘、带着压迫感,下一秒,这个世界黑了——漆黑的,让他们纷纷屏住呼吸!
“别慌,这也是和圣地一样的空间。”
这一刻,雪上长老和琅腾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的心情,原来,圣地并非唯一;原来,非邑能驾驭圣地对他自己而言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震撼之余,两人的心中却慢慢涌起了喜悦和希望了,有这个人在,他们说不定真的能达成愿望!
“我开始了。”
另外两个不得不赶忙认真起来。
琅腾盘腿坐于中间,感觉到非邑来到背后,将手贴在了他身上时妖力蠢蠢欲动起来。
“冷静些。”
他闻言再次敛住心神,感觉到一股神识进入身体,一寸一寸的搜索,所过之处,那些常年盘踞在内脏和骨骼上的黑色力量开始松动。
内脏都要被撕裂、被抽走的疼痛!
琅腾咬得牙齿都咯吱咯吱作响,听得让人心惊胆跳!
因为是还没有被回收的混沌之力,非邑进行得并不平静,一边压制,一边抽离,终于都将其缓缓与附着着的肌理分离。
当然,也将那些骨头、肌理狠狠剥下一层。他对琅腾嘱咐一声,忍住,便猛地将所有混沌之力全部抽离!
下一秒,琅腾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中热流遍涌!
那是血!
这样面积的流血疼到极致,就是麻木,他几乎要昏迷过去,耳朵和尾巴瞬间冒了出来!
这是妖力失控的征兆,非邑眉头一皱。
“长老!”
“来了!”
雪上长老说时迟那时快,浑厚的妖力压来,将半昏迷的琅腾的妖力狠狠压下!
这位头狼轻轻动了下眼皮,似乎稍微清醒了一些,自己将妖力控制住了,此时戒备全失,所有藏在深处的记忆醒了过来。
“可笑我……竟苦苦守候你八百年,最后却换来一声抱歉,罢了,你要当你的狼王便去吧,我只愿守着这山山水水,孑然一身而去……”
……
“月——”
“父亲!”琅霄月连忙扑过来,又哭又笑,“太好了,您醒了。”
琅腾盯着这张脸许久,才倒回去,望着屋顶,半晌,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天不亡我!天不亡我琅腾!”
此时体内的沉疴尽去,轻松无比,他又猛地坐起来一把将琅霄月搂在怀里。
老天都给了他重来的机会,他绝不负!
琅霄月愣愣地靠着他的胸口,“父……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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