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了鹤裔三人之后,非邑停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肩膀上的血还没有干,因为催动了狼族心头血的缘故,引来了不少窥探的视线。
琅霄月站起来气势一放,“尔等宵小还不退开!”
一时间林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远去了。
她连忙蹲在去,看非邑扯开衣服,往上面撒了些及寻常的药粉,“大人……”
“低调为好。”
自从常有仙丹傍身之后,非邑就就少这样长时间忍受疼痛,但是现在已经越来越接近九尾灵猫一族的结界,一切有可能暴露身份的东西都不能使用。
站起来时,只是保持垂手的姿势都疼得冒汗,他咬牙忍下,“赶路。”
必须要在盛典开始前找到深夜。
即便是这么近的距离,他还是无法凭神使契约感应到深夜,就连都无法使用创典寻找混沌之力也不行。
这其中必有青丘一族的手笔,至少要先到了结界再作打算,走了两步却见琅霄月一脸踟躇,便问道:
“怎么了?”
谁知女人却忽地单膝跪下。
“是属下冲动了,与鹤裔之民交恶,届时在九尾灵猫领地内恐怕……”
非邑打断她的自责,“此行,实际算是利用了你们狼族,总之,我会竭力将将损失降到最小。”
他没有说的是即便方才没有对上,恐怕与鹤裔之间也迟早有摩擦,摸了摸手臂上已经停止发烫的印记,他的眼神不由得又深了一分。
不论如何,他的猫一定要带回来!
在轰然染天,整片林子都变成金色时,他们终于到来到九尾灵猫一族的结界了,也毫不意外地在入口受到了极严密的盘查。
这里只有一棵苍天大树,根须盘结,长在一处略高于四周的空地上,突兀但是庄严。这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却,挂满了各色丝绦铃铛,风一吹,就铃铃作响,极是悦耳。
林中到处都是鸟鸣虫叫,但比起入口守卫那聒噪的声音还算美妙。
“没有刻着沧夜大人妖识印记的请柬,管你是谁都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再说明天就是盛典了,尔等此时才至,将我族当成什么了?!”
眼前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妖怪并非九尾灵猫族人,不过能派来镇守入口也都不是什么平凡之辈,千年大妖。
能让这等妖怪来守门,琅霄月心里对于此行越来越没底,九尾灵猫一族,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非邑可不管这一切,不能明着来,就把猫给偷出来。
“诸位见谅,我家少族长因族内有事暂不能脱身才让其他族人先来,若是怀疑,为表我等的心意,验一验身份身份便可。”
语气不卑不亢,自带一股威严。
两个妖怪面面相觑,就在这时,他们背后传来一声猫叫——一只大橘慢慢走了出来,那可真是应了“十橘九胖,还有一只压倒炕”这句话。
“谁把猪弄成这颜色了?”
这话绝不是非邑说的,但是却也让他浑身一震,想都没想就把狼族心头血运转起来,将自己伪装成狼族。
来人使用传送阵直接抵达的,没有受到阵法的影响,除了主人家的尊待意外不作他想,毕竟,这几位可是在不久的未来能站在诸神天最高话语权中的通天神!
只见织女一把将那猫弄拎起来,看得人心惊胆战,生怕它后颈的皮子感觉承受不住体重。
橘猫扑闪两下爪子,口吐人言,“放开!”
这浑厚苍老的声音让织女被蛰了似的松手,面带微妙和复杂。这猫光看外表好歹胖是胖了些但油光水滑挺可爱的,落地化成人形却是个身穿橘色外衣的油腻老人……
这下子织女的表情瞬间转为恶心,赶忙在牛郎身上擦了擦方才拎了猫的手。
这位猫大爷很生气,但是好歹知道这几位是贵客,便深吸一口气,道:
“老夫是九尾灵猫一族的橘长老,几位大人莅临有失远迎,请!”
戴着神格的男女们纷纷颔首,准备往里走,忽然,最后的织女瞅了眼裹得严严实实的某人,张口喊道:
“非邑?”
如果不是知道这货缺根筋的性子,非邑恐怕都忍不住要应一声,未免引起怀疑,他甚至动都没动一下!
牛郎赶忙拉了织女一下,朝琅霄月两个点了点头,“想不到在此处竟能看见两位狼族纯血。”
他的语气绝对客气,不过只是那种场面上的礼仪罢了,妖怪在神明眼中,永远都只是能当作神使坐骑之类的存在。
真要说的话,牛郎的已经算是好的。
他的话倒是引起了橘长老的注意,一打量顿时变脸色,睨了眼连个守门的家伙,然后走上前来,道:
“未曾想两位狼族的贵客到来,实在是失敬,这两个家伙都没长眼珠子不认识二位,抱歉。”
整个狼族,如今的纯血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哪个不是身份尊贵的?别说最近琅腾侄女琅霄月归族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说着一抬手,要请他们进去。
然而他忘记了几个神明还站在入口,这一请到底谁先进谁排后就是个问题了。
尽管神明自诩比妖怪高贵,但是这一次东家却是妖族,顺序就显得尤为重要。神明先进吧,主人家在妖族要落得个谄媚的名声;让妖怪先走吧,神明又怕是要觉得丢脸而记恨。
橘长老似乎才反应过来,胖胖的脸上出现苦恼,唉,果然这几天恶补的《待人接物一百则》有点记不牢。
天知道他最近为了顾全所谓礼仪都瘦了……
神明没有走,妖怪也没有抢先,就这么尬站着。
最后还是非邑上前一步,抱拳拱手后朝入口抬手,示意请几个年轻的通天神现行,但,他完全不敢说话。
光是这个动作就让招徕的目光锁定了,但他确信没有漏洞。
最后牛郎几个并没有什么表示先行进入了。
织女还啧啧有声,低声道:“他真的很像非邑诶……”
这边橘长老特别感谢非邑,这么体贴的化解了尴尬,“是老夫的过错,二位请!”
非邑点了点头,不过他还记得自己是琅霄月的侍卫,便让后者先走,他则是落在橘长老身后一步,慢慢跟上。
跨过那大树枝干上垂下的两条略长的丝绦,眼前的场景顿时大变——飞岛流泉,云雾缭绕,碧峰顶上常有光晕闪烁,好一处灵气聚集的福地!
只是,这里好多挂着铃铛的丝绦和流苏,脚下也常常会踢到各种球。
一路走来能看见很多窝,树上、崖壁上还有洞穴中,时不时有一双双好奇的眸子打量,胆子大点的都跑了出来,蹦蹦跳跳,一被发现便又缩回去。
简直就是猫的天堂!
真要说的话就是这猫有一点点区别,它们不止一条尾巴。
这些大多是小猫崽,以三花、黑白、狸花、橘色等毛色居多,至少非邑暂时没有看见纯色的。
然而都不重要了,因为,进入结界之后他就已经感应到深夜的存在了!
创典在意识海中兴奋的飞舞,找到了,找到了~
原本想不着痕迹的打听打听情况,但仔细一考虑还是选择全程闭嘴,不要打草惊蛇。
而且这一路走来他不仅仅只看到了这是猫的天堂这一个事实,还有这些家伙的实力,这是修炼了功法带来的妖力。
这一刻,被九尾灵猫环绕的时候非邑才知道,要带走深夜有多难。
直到被带到一处院落,橘长老才准备告退,“此处是狼族暂居的院子,老夫就不进去了。”虽然这些家伙是贵客,但并不妨碍天性中本能的排斥。
琅霄月同样回以抱拳,“劳烦您老带路了。”
“没事没事。”
橘长老连忙跑了,找了个没有外族的地儿,化成一只大橘毛,跃下飞廊,穿过一片小树林,就来到河边的一处大石头上。
只见一团团毛球四仰八叉的躺着,在夕阳底下几乎要化了。
大白猫睡在中间,掀起了眼皮,咕哝道:
“唔~老橘回来了,呼噜~呼噜~”
橘长老走到黑白大猫那里,一爪子拍过去,“该黑白间你做事了!”
黑白大猫一台爪子抱住脑袋,“不去!”
顿时几只猫冲过来,对他又是挠又是咬。
“我们都做了,轮到你竟然敢偷懒?”
一时间便只剩下喵呜喵呜的声音,旁边有些小猫崽在耍,见状也都蹦哒过来,加入乱战……远远地,带着狼面的青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原来,深夜不是个例……
正在石头上置身事外给一只小猫崽舔脑袋的大白猫忽然一僵,站起来朝着飞廊上望去,尾巴摆动起来,刚刚有一道窥视的视线,怎么不见了?
非邑躲在飞廊的拐角处慢慢将急促的呼吸调整好,暗道好险。
方才石头上那一堆猫估计就是这九尾灵猫一族的长老们,实力大约都相当于六七重天的样子,唯有那只大白猫,他看不透分毫。
等等,那只是纯色?!
直觉那家伙不好惹,非邑便先撤了,总之,先把这里的地形记好。明天就是盛典,他必须要在今晚带走深夜。
他回去狼族的院子时,轻易感觉到了那不同寻常的紧绷气氛,无视院子里两个虎视眈眈的黑狼,径自去了大厅。
果然,只见琅霄月坐于上位,与琅霄寞一言不发的对峙着。
“我真是想不到,你竟然能带回一个藏得这么深的家伙。”
琅霄寞冰冷的目光射过来,非邑看都没看一眼,来到琅霄月身旁站着,演戏要演足,绝不能让一点点破绽就败露计划。
虽然说起来,根本没有任何计划。
他的行动也让琅霄月顿时醒悟,冷声警告道:“若是不想让别人发现狼族的罅隙有机可乘,最好别明目张胆的胡来。”如果内部斗争失去了大局观,那么他们狼族离覆灭也不远了。
琅霄寞深深地看了眼他们,一拍小几站起来走了,来到外面后立刻吩咐道:“派人下去将主院的东西收拾出来。”他顿了一下,嘴角擒着冷笑,“照我说的去做……”
谁也不想让狼族受到损伤,但是这就不代表他不能先收点利息,预感到不久后的精彩一幕,他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不过,当冷静下来后他又开始为前途感到迷茫:这个女人出现在这里,说明琅腾已经痊愈了,而他爷爷还在族内。
一时间所有的不利都朝他压来,想了又想,他猛地站起来,“递消息的人已经到了吗?”
“尚未。”
他几乎是咬牙下定了决心,“让他回来,我亲自去一趟!”
然而当来到那座象征着九尾灵猫最高位置的院落时,琅霄寞又有些游移不定,进去这里就没有退路了,那日,那家伙的震慑还残留在心中,隐隐发紧。
“滚进来。”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响起在耳际时,他就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进去。
在门口时,他停下说道:“沧夜少族长,在下有一个交易想与您谈谈。”
门,开了。
只见沧夜半倚在矮榻上,面无表情,甚至可说冰冷,黑发披着,他用手背抵着嘴,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道:
“你说的事情最好能引起我的兴趣,不然你今天休想活着出去。”
琅霄寞顿时打了个寒噤,但他笃定自己的消息绝不是没有价值的。
“是这样的……”
这边非邑已经和琅霄月说了大致的计划,最重要的一点是,“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动手。”
这是他能想到的能保全狼族的最好的方法。
“可是……”
“没有可是。”非邑直视着女人担忧的脸,“你是代表狼族的少族长,届时大可说我以救好你父亲为交易才进来的,他们绝不敢拿你怎么样。”
“那大人你呢?”琅霄月连忙问道。
“我?自有办法。”
虽然应该叫做不是办法的办法。
说完不管琅霄月的反对,他直接离开了,顺着混沌之力的指引,他很快来到了后山的崖壁下。
望着这满是青藤的峭壁,他飞了上去,就是那个洞口,他压抑着兴奋的心跳走了进去——远远地,看见一团黑毛球躺在囚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