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醒醒。”非邑轻轻出声喊他,当那双金蓝双瞳睁开的时候,他几乎分辨不清此时的心情,压抑住急促的呼吸蹲下去,“我来接你了。”
这个洞再次屏蔽了混沌之力的感应,也不能在意识海叫他。
半晌,深夜才低声道:“你来干什么?!”
青年一愣,“你好歹是我的神使,要娶媳妇儿总得经过我的同意吧?”
“你想死?”
“啧,走了。”非邑说着就打算用混沌之力破开笼子上的结界。
“住手!”深夜往笼子边缘蹭了蹭,“这是沧夜亲手设下的结界,一破他就会察觉到的。”
只见非邑神秘一笑,紧接着混沌之力就出现在了笼子里面,没有任何力量波动就来到了深夜身边!
见深夜瞪大了眼睛,他得意地哼了一声,“怎么样?这可是我新开发出来的功能。”
混沌之力本就是无限的空间,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出口和入口向往那边开就往那边开,绝不会触碰外界的任何东西,即便是空气!
深夜过于震惊,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混沌之力一口吞掉。
非邑勾起嘴角,从混沌空间里将黑猫掏出来,看他半眯着眼睛微微摆动着尾巴,呵地笑出声。
“我这么配合,演得不错吧?”
半晌,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是怎么发现的?”从小到大,这个游戏几乎没有谁识破过。
那一刻,被混沌之力控制着的黑猫整个气势变了,冰冷的,危险,目光一闪,蓝色的那只眸子光芒褪去变成金色。
这只猫,赫然是沧夜!
不得不承认,从外表上看除了一双眼睛,这家伙和深夜几乎一模一样,但不同的猫终究不同。
非邑想了想,答道:“从你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开始怀疑,说出第一句话后我就知道了。”他倏地握紧手,混沌之力便随之将黑猫束缚得更紧,“我劝你别白费心思,即便是你,被混沌之力抓住也逃不掉的。”
沧夜的喉咙里发出警告的咕噜声,问道:“理由。”
“你想知道?”
非邑瞥了他一眼,随即往榻上角落射出一道混沌之力,轻微地咔嚓声响起。
真正的深夜站起来抖了抖毛,猛地蹿过来,攀上青年的肩膀照着脸就是一爪子,骂道:“蠢货,怎么才来?!”
没错,这个是真的了。
因为这猫已经被他养得跟个大爷似的,要他说出以上那番为他人着想的话简直天方夜谭,不是说他不关心别人,而是这货从来都只凭本性行事,和嘴上说的绝对相反,所以……
这一刻沧夜的脸色应当格外难看,虽说一脸毛,但他看深夜的眼神很有深意。
望着一人一猫,他停顿许久,才低声道:
“从小,你运气都很好。”
好个鬼!深夜现在看着他都觉得烦,连忙催促非邑快走。
“天真。”沧夜对于弟弟的行为就像是在闹脾气的小孩儿,在非邑戒备的眼神中平静地吩咐道:“动手。”
下一秒,洞内瞬间如寒冬降临——只见飘飘洒洒的风雪从外面涌进来,犹如风暴!
非邑直接被刮到墙壁上,血液都要凝固的情况下,他还没有松开沧夜。
寒冰,从洞外快速爬了进来。
“非……”深夜喊了一声,却瞬间被冻成了冰雕,他望着这边的眼睛里还带着焦急和担忧。
非邑猛地瞪大眼睛,下一秒操纵着混沌之力打算将沧夜先抓起来。
然而寒冰已经先一步将黑猫保护起来,混沌之力竟然慢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间,沧夜已经挣脱,变成人形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窒息感瞬息而来,非邑只觉血液被堵着,脸色涨红起来。
这时,一只大白猫从外面踏了进来,踩着寒冰,耳朵尖上有一簇茸毛,身后九条尾巴飞舞着,牙齿寒光闪闪。
吐出的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说沧夜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拉着你弟弟玩这个游戏。”走近了,方才还优雅的白猫惊奇地瞪着眼睛,“这就是养着深夜的人类小子?这么这么弱?”
他颇为不赞同的摇头,走到变成冰雕的深夜旁边,轻轻把他身上的冰拍碎,然而给他慢慢舔猫。
“小深夜啊,听叔叔的话,跟着这个人类能有什么出息,早点讨媳妇儿生个小猫崽才是正途。”
待冰化尽,深夜一爪子推开大白猫,跑到沧夜面前,见非邑只是昏过去才松了口气,立刻对沧夜龇牙道:“你要是敢杀他我跟你没完!”
“连人形都不能化,你能做什么?”
只一句,就能把深夜气得跳脚。
非邑迷迷糊糊地掀了下眼皮,意识海里传来了深夜的怒火,还有悲伤……
天,慢慢亮了起来,晨光甚好,娇花点露,白鸟脆鸣,若是趁着这天地灵气最充足的时候举行盛典无疑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只不过,九尾灵猫结界内此时却一片安静,仔细听的话到处都是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么好的时间不睡觉怎么行?而且因为这些猫大爷要睡觉,盛典筹办期间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其他妖族不能打扰他们睡觉,这些猫的起床气普遍很大,要是误伤的话容易引起妖族纠纷……
趴在床上的深夜爬了起来,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才飞快地往外面跑。
守在洞口的狸花猫原本正在睡觉,见状惊醒过来,喊道:“深夜,少族长说要你在盛典时必须现身,不然就把那个人类杀啦~”
深夜回过头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滚!”
那猫摇了摇头,再次盘成一团睡觉,深夜还是一点没变呢。
深夜沿着青藤滑下山崖,蹿上飞廊来到另一座浮岛,那里守门的两只猫也在睡,似乎早就被吩咐好了似的,将狸花猫说的话再重复了一遍。
气得深夜一猫给了一爪子,然后跑进了洞里。
洞顶是通透的,一束阳光斜着射进来,在盘膝而坐的青年头上擦过,衬着那泛着寒气的结界还挺好看。
因为这里是关猫的,对于非邑来说有些狭窄,一睁开眼,就见黑毛球一脸嫌弃的蹲在面前。
思及自己本来是抢猫的,结果却成了送人头的。不过他是不是可以乐观的想一下,正因为他到了,深夜才可以自由的走?
当然,这种厚脸皮的话只能想想。
“咳,你放心,我会救你的。”
此情此景,面对深夜的眼神他都感觉到了久违的,怂。
“你打算怎么做?”
“刚就是了。”
深夜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眼。
沉默中,毛球忽然说道:“其实结婚也没什么不好。”
非邑浑身一震,“你不相信我?”
深夜摇了摇头,“你打不过沧夜。”当他这样认真又直接地说话的时候,总给人很低落的感觉,“那家伙从小都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天底下没有比他更让我恶心的家伙。”
他好像陷入了很沉重的回忆中,破天荒的表现出这副模样。
想了又想,非邑还是决定问出口,“所以,你和他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仇?”
然而一问完他就有些后悔,因为那双金蓝眸子中竟然显得异常的痛苦挣扎。
深夜似乎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终于,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说道:
“从小到大,他总是抢我的食物,还挠我的尾巴,逼着我玩儿猜猜谁是沧夜的游戏……”毛球越说越起飞,最后站起来一边转圈圈一边吼道:“最可恶的是,他自己有窝不睡,老抢我的!”
早晨的阳光溜进来了更多,洞顶的杂草沾了露水难承其重,滴滴答答的落下。
隔着阳光和结界,一人一猫看不清对方的神色,许久,非邑的睫毛上都沾了露水,他才眨了眨眼睛。
“……”
说不出一句话。
“果然还记着。”
一只脚跨进来,却是沧夜,只见他直视着非邑,指着脚边龇牙的深夜,说道:“是不是觉得我弟弟炸毛的样子很有趣。”
这绝对是陈述句!
非邑抬头看他,发现这张面瘫脸上竟然一脸认真,双眼带着微微的兴奋,“……”
这一刻,他只想以头抢地。
只见沧夜把深夜拎起来,道:“即便到现在,我也只找到这么一个除了球之外还算有趣的玩具。”
“放开!”深夜弹了两下,露出缓缓变长的尖牙,“我警告你别太嚣张了!”
沧夜接下来一句话却叫他瞬间停了下来。
“母亲失踪后,你也跟着跑了,我可是找了好久。”金眸瞥了他一眼,似乎能看穿一切,“有一个好消息可要听?”
非邑能感觉到,深夜此时内心中的震动,甚至隔着结界都能感觉到他的快速心跳。
“什……什么?”
沧夜也不卖关子。
“青丘圣主知道母亲的下落。”
“真的?”
“只要你妥协。”
“没问题!”
这么措手不及的对话,非邑连一句话都没插上,但此时的深夜,似乎也已经不会听他的劝了。
深夜正要被拎走的时候才想起还有个人在,连忙蹦下地,“你先走,我有话要跟他说。”
当这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他蹲了许久,才说道:“别劝我。”
非邑哭笑不得,“没打算劝你,不过能不能给我说说你母亲的事情?”
深夜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知道了母亲下落的消息,他此时语气格外坚定。
有关于他的父亲和母亲,既不是值得赞美的故事,也并非预料中的狗血出轨。
妖族中,皮毛往往代表了血统的纯正,比如九尾灵猫,如今族内的纯色就只剩下黑白两色,即是纯血,各有一只,便是云上和沧夜深夜的母亲:乌月。
两人理所当然的结婚了,无关情爱,而是为了保证族内纯血的降生。
云上曾当着全族的面对乌月保证过,“如果哪天你有喜欢的人了,随时都可以走。”
然后乌月出去游历便遇见了青丘一族的人,这俩完全没考虑过自己的血统和种族,说爱就爱,说做就做,还把深夜给生下来了。
原本这没什么,你说娃都生了九尾灵猫一族也都不反对,但青丘一族却打死不同意。想他们兽裔之民何等高贵,更别说越乌月相恋的也是一位血统极高的青丘裔。
双方各族都盼着这两人能为己方诞生出血统纯正的后代,期望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放在了深夜身上,结果可想而知。
一个连血统都无法融合驾驭的幼崽如何能让他们满意?
严格说来是青丘一族单方面的嫌弃。
不得已之下,乌月回到了九尾灵猫一族,深夜便安稳的在这里长大,直到……乌月失踪。
在九尾灵猫一族为此烦恼的时候,青丘却找上了门,理由是乌月带走了深夜的父亲,并扬言若不交出人来就要让九尾灵猫一族付出代价。
讲到这里,深夜就沉默了。
“然后呢?”
谁知毛球却回道:
“我哪儿知道?”他有些心虚地别开了视线,最后耐不住非邑的审视,妥协似的说道:“那时候我怕被抓回去,就跑了。”
难得看到他这种心虚气短的模样,不过非邑此时一点也笑不出来,当初的深夜,应该还很小。
据他所说,后来他其实又回来过,只是实在是忍受不了当时族内的人的态度,再次离开之后就从未回去过了。
“他们恨你?”非邑猜测道:“因为你带来了不详?”
深夜一个白眼送过去,“你怕是电视剧看多了。”
相反,他受不了的是族人给的包容和关爱。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关爱,反正大家都是一起吃吃睡睡,晒太阳而已。”说到这里,他猛地一跺脚,“都是因为沧夜那混蛋!”
所以他最后离开的最大原因还是出在同母异父的哥哥身上。
“所以这次我不能再离开了。”
他直视着非邑的双眼说道。
“我知道了。”
谁知深夜反而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你不管了?”
非邑翻了个白眼,“我有说过不管了?”顿了顿,他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你娶了媳妇儿咋个办?带回去不?”
“哦,那不用管,丢着就行了。”
非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