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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伤愈后,皇子问婢女:“你有武功,本来可以躲闪,至少能伤得浅些。若那根簪子刺中的是心脏,本宫就是把太医局所有医工都请来,也救不了你。”
婢女诚实地回答:“我不能在那么多双眼睛下,显露我的武功,否则从我的师从开始调查,洛家的事恐怕就藏不住了。倘若为此死去,倒也算死得其所。”
皇子眼色微动,但语调依旧平静地又问道:“那一刻,以身相救,若真就死了,你会不会后悔?”
婢女微微低下头,但语气保持着稳定,慢慢说道:“人死了,精神便涣散了,但如果死后还能有思考的机会,我可能会后悔。可是在那天,我没有想那么多,只因心里突然升起强烈的惧怕,怕眼前的人受伤或死去,便冲了出来。”
皇子轻轻一叹,展开一只手臂,将婢女环在怀中,低语道:“还好,你没走。”
那天从外头回到宫中时,你没有趁我病得昏沉时伺机逃走;这一次,虽然惊险,但还好你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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挫折令人身心成长,风波令人学会珍惜。
金华殿遇刺事件过后,二皇子王泓与近身婢女小星之间的接触,比之以前更近了。在旁的奴婢眼里是这样,在这身处其中的两人心里,亦是如此。
与欣然两相宜的人,在平静而安宁的日子里,一直这么依伴下去,似乎就算没有正式的身份,也没什么不好。
这是洛星儿心里的真实想法。
但二皇子王泓对此却有着更进一步的计划。
两人在生活中如此亲近,连心上那层朦胧也已揭开,几乎就不可避免的会越过那道男女大防。二皇子虽然体质较为虚弱,但他是一个完整的男性,长到十四岁,便常能体会到身体上的某种新生的感受。欲念。初次受到撩拨。
乍暖还寒的初春,在用河石烧得暖融融的暖阁里,皇子要了婢女,婢女没有多的抵抗。
极为年轻的一对男女。初事**,除了感受到一丝缕奇异的欢愉,更多的还是疼痛。
似乎并不如宫中老嬷嬷拿来的那协卷传教的那般舒服,但事毕之后,皇子将婢女拥得更紧,约摸觉得,怀中的人儿有了自己身体的气息,成了自己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在暖阁里,二皇子王泓对婢女洛星儿说,要给她一个名分。正室的位置。不太可能争取得到,难过父皇那关,但侧室的位置,总能想办法谋一个。
伪造包装身世,如果是二皇子出面。如果他真的喜欢,这应该不是太难办成的事。
但在这件事情的前面,还挡着一个洛家,这样二皇子便有了两种计划。一种,是让洛星儿彻底与洛家断绝关系与往来,接受皇子为她准备的新身份。第二种,是最完美、但困阻极大的办法。这其实就是两年多以前,洛家账册被皇子拿到时,他说过的那个“将来”。
将来,他会以那本账册作为引子,在成熟的时机里,将那些贪贿恶吏一一清剿。到那时候。洛家也许能以主动投案、保护贪贿证据为由,功过两抵,恢复无罪之身。到那时候,洛星儿能恢复洛家独女的身份,再由皇子另外设法提升她的地位。接回宫中。
总之,无论是选用哪种办法,二皇子许诺于人的诚意,是动真格的了。
收获这个承诺,哪怕它或许最终无法实现,洛星儿仍已感受到了最大的幸福。
但这样幸福的日子,只维系了不到两个月。
春暖花开,一年的美好,自此开端,洛星儿也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更美好的向往。但是春至末梢的某天,京都里发生了一件轰动一时的大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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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星儿与那名二皇子的隐卫远去北疆,因为手中地图标出的目标并不准确,几经摸索,去了许多地方。在那儿待了才一年多,就见过十几次北国抢劫军团疾驰而过的场面。
真的是一毛不留啊!
只见一次,洛星儿就知道,面对这股势力,丝毫不可动硬碰的念头。那些被杀的无辜老弱的确很可怜,但自己就算拼尽全力,也不可能救得了她们。这样的举国为祸,也只有国朝能拿得出实力去控制。自己倘若不幸遇上,全身所有的力气都只能用在逃跑上。
自己当下最要紧的事,还是二皇子的托付。
然而在十几次逃跑与躲避过程中,终于还是有一次失策了。
遭遇为劫掠而来的北国戍边军团,那如骤风急至的骑兵,瞬间将小镇包围。那名隐卫试图突围,但一如他们在此行开始之前估想的那样,只凭两个人,根本不是战争机器的对手。在竭力刺杀却只是伤了北国戍边军几个小兵,只是削了几个小兵未在那身黑甲保护下的足踝,那名隐卫便被同时从三个方向刺来的三杆坚槊捅烂了肚肠。
因为姿容尚算佳人,洛星儿活了下来。
那名隐卫在突围的过程里,并没有显露出他与洛星儿相熟的一面,所以北国劫掠军领头的小将只以为洛星儿也是小镇居民里弱女子之一,对她略松防备。看着那名隐卫惨死,洛星儿亦明白了他在死前留的一份苦心,便隐藏了自己的武功,停止一切反抗,装作民女,暂时保命,再伺机逃走。
洛星儿随后被劫到北国边军大营,那名带军劫掠的副将准备将她献给军营权威最高的虎威将军。隐隐意识到这一点的她,在半路上就服食了“泥霞散”。军帐中,当那名虎威将军粗暴的撕开洛星儿身上已经极单薄了的衣料时,如玉肌体上刺眼的红斑令一位手染无数鲜血生命的将军都感到了一丝心寒。
洛星儿挨了十几耳光,打得牙床松脱,嘴角鲜血淋漓,被扔回了牢房。
躲过了第一次危机,洛星儿却不知道下一次又该如何面对,她不确定北**人对抢劫回来的漂亮却不能用的女人,有几天的耐心。
但在这万分不幸的处境中,似乎真有天意。又给了她一丝幸运。
抢掠捉补她的这一隅北国边防军营,突然换主了。新到的那名将军,似乎不怎么喜爱女色,但他也没有因此就放了牢里一众抢来的女子。他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名将军喜欢的是酒,足够辣呛才好,吃酒到半醉半醒之际,他便将牢里抢来的女子拉出来,以葛藤鞭狠命抽打,他喜欢听那尖细的声音发出呻吟。
看着同一牢室的弱女子,隔几天便少掉一位,被打得半死也得不到医治,就丢去荒野喂沙地狼,洛星儿虽然也满身伤痕。却不敢轻易闭上眼休息片刻。她必须保持精神抖擞,才不会被那些牢卒觉得,她的体能也快到了只能喂狼的衰态。
日子稍久,那名喜以鞭笞奴人为乐的将军,这恶癖终于给他带去恶果。在一次醉酒。继而挥鞭打残了一名裨将之后,那名酗酒暴戾的将军便再一次被调走了,因为那名裨将的背后,其实有着贵族门户的支撑。
在凶残的待遇面前,这名也是半路调派过来,驻营不到一个月的裨将,终于显露了自己的身份。不但直接占据了主将位置,还对这一隅营地里但凡持权者无论大小,皆进行了清洗。
但是,这个略有几分文人气、贵族气的将军,仍没有开令释放牢中的女奴。不过,有他主持军营。对这些女奴而言,也算大不幸之中的一点幸运了。贵族身的将军,对军营里的格局进行了重整,他的心放在军务上,没有打人取乐的癖好。也根本看不上牢中女人的姿色。洛星儿在他那极少的几次巡视牢房时,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鄙夷与不屑。
他将众女奴留下来,才真正是当奴隶使唤。长得歪瓜裂枣、或声音不够悦耳的,全部作为下等奴隶安排,下等奴隶没日没夜的负责清洗似乎总也洗不完的军装,如此积劳,隔几天又死人的情况继续出现。而像洛星儿这样稍有姿色的女奴,便被派到军帐中,做服侍人的活儿。
至少不必挨打,比之前一天只有一顿稀粥的生活,也多增了一顿高粱饭。洛星儿将自己以前在南昭后宫练出的那一套服侍人的手法,只略微施展三分,便引起那位将军的注意,给了她留在军帐侍奉的名额。
但,在那名将军眼里,奴就是奴,不论高低等,一律要在额头上烙下奴印,这是圈禁尊严一生的枷锁。
即便如此,洛星儿依然没有放弃逃跑的决心,开始借助着薄弱的一点身份,为自己筹谋。
在军帐待了一个月,她渐渐把身体养好了些,但“泥霞散”的服食,依旧不敢怠慢。这种慢毒,一颗能维持半个月效果,可如果长期服用,身上的红斑可能永远难以祛除了。然而她管不了那么多,如果逃不出去,她只愿在死前保留一丝尊严。因为她活着的尊严和勇气,有一半来自遥远南国皇宫里那位皇子的馈赠,她视之为宝。
北国边军这一隅营地里,这个第三名上任的将军虽然有些贵气,但在她心里,这点贵气不及她的皇子一根手指头的分量。
这名将军,也做劫掠的事。而他抢掠的口味显然也有着他的风格,就是只抢贵,没有油水可捞的地方,他是不屑去的。
某日,洛星儿听见军帐中的争吵,她仔细聆听了一番,大约知道,又是那名将军看中了一块肥地要行劫掠,但几名偏将极力劝阻,因为那块地方之所以颇有些民资,是因为有南昭军队的驻守。
但这名贵族将军仍然决意去了。
那天,外出劫掠的北国贵族边将,迟迟未归。抢劫抢到对垒**营里去了,结果可想而知。仗着自己的身份,便容易有些自视甚高,但对垒国里的军人,可不会把你当成他们的领首主人敬奉。
到了傍晚时,几名留守军营的裨将也都点兵出营了,显而易见,这是救人去了。
如此逃跑的良机,她怎么能不抓住。
在军营里放了一把火,又策动了在此之前一直不停怂恿的几名奴隶。当军营里乱起来,一队人救火,一队人向那几个奴隶追杀出去时。洛星儿穿上一套她费了好些时日才从那几个低等奴隶手里偷来的北**卒黑甲,趁着烟火之乱,骑着马飞奔出营。
那身黑甲,沉重且冷硬。压在她还未完全养好的单薄身板上,令她几乎无力直腰。
但这身黑甲,她偷得值。待她跑出几里路时,背后冷箭嗖嗖射来,若非有这身黑甲格挡,哪怕那些箭簇没有射中她的要害,也能扯下她身上几片皮肉,大量失血致死。
避过了外伤,千难万险逃了出来,洛星儿又一连换了好几个住所。用她在军营里偷到的少量金银,换了些生活所需,休养了一个月,才将那次逃出军营时,箭簇撞在黑甲上给她造成的钝伤养好大半。
“泥霞散”的毒效。也幸运的彻底散去。
只是她额头上的那个奴疤,却将终身携带,再也祛不掉了。
但,她忍受了这么多的痛苦,终于捱到逃出北**营魔窟,不是为了跑到外面自哀自怜。若非一直拿着皇子的嘱托当做熬下去的信念,她早在军营中死去。如今踏出那片禁锢之地,她眼前的首要任务,就是继续完成皇子交托的事。
容颜残缺不要紧,她心里搁着比美貌更重要的事;失去同伴搭档不要紧,最初在北疆待的一年多时间里,她没有停止学习。那名皇子隐卫虽已惨死在北**卒坚槊下,但他会的追踪术、访察之能,她习得了大半。
时隔多年,她再次拿出了当年她决心入宫复仇的狠劲。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一切行动规则,但在劳累奔波一天之后。得以躺下来片刻的她,心窝里是温暖的,仿佛依瞎能嗅到皇子殿下衣袂上的鄙清凉。
她开始昼伏夜出,因为据她观察,那些凶悍跋扈的北**人,似乎更喜欢在白天明目张胆的劫掠;她仔细的研读北疆地域划分,琢磨那位先生最有可能隐居的位置。最后,她的目光渐渐绕到一个地方。
便是那天,那个北国贵族将军在军营里朝几名裨将发火,坚决要行抢掠的那个小镇。
她果断的赶赴那处小镇,但通过在当地居民口中所打听,那镇上似乎没有来什么大人物。
她没有轻易放弃离开,而是以那处小镇为中心点,将打听的范围朝四周展开。她记得在出发之前,于华阳宫中,与皇子筹措此事的时候,皇子便叮嘱过她,那位先生极为擅长隐匿自己居住过的痕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她的查访范围扩大至四周几个县区时,她终于取得了一点收获。只这一点单薄的资料,对她而言,便如在黑夜里找到了北极星。不再是混沌不知方向的乱撞,要接近目标,剩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最先发现那位先生行踪的人,却是另一个人。
而能找到那位先生,洛星儿觉得,自己应该谢一谢此人。当然,她的谢意不会含有什么善意。
因为一如皇子在宫中猜想的那样,不止一个人怀疑那位先生未死。洛星儿在北疆发现的这个异主同行,经过她极为小心的仔细观察,后来摸索出,此人应该是德妃的属下。
德妃的下属居然会跑到离京都千里之外的北疆这荒凉贫瘠地徘徊?这目的不言而喻。顺着这根藤,洛星儿终于找到了林杉的行迹。
林先生的状态似乎不太好,即便她只是偶尔作农妇状背着柴捆、农具什么的从他居住的宅院外走过,有事竟能隔着院墙听见里面的咳嗽声。那不是喉头微痒的咳嗽声,而是仿佛会将身架咳散,将肺咳碎了呕出来的咳法。看来,先生虽然逃过一死,但伤得极重,却是事实,否则不会养了两年还是这个样子。
然而她对此倒不是没有一丝预见。当初还未出发,在宫里做准备工作时,她就听二皇子说到过,烧毁林家老宅的火焰,可能是用了军资火油,以及一畜药填塞的铁皮弹丸,温度极高。大火扑灭时,宅子里薄一些的铁器,像水壶锅铲之类,全都融化成了铁浆。
能从这样的火海里逃脱,已属大幸,会有一些损失,也在常理可见之内。尽管,这位先生伤搀留下的宿疾发作时,确实叫旁观者都揪心,但这亦是令人无可奈何的结果。
好在,林先生的病况,似乎有逐渐好转的迹象。只是他的身体恢复的速度,似乎极为缓慢。
慢一点,也没什么要紧,总比一点起色也没有要好吧!在观察林杉的病况起色,持续了一个月时间的时候,洛星儿又意外的发现,传言中如三头六臂恶魔的药鬼廖世,果然如二皇子所料,也住在这附近。
这便好了,有他在这里,形影不离的为那位先生治疗,那么完全恢复之期,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至于那位比她先一步查到林先生行迹的德妃属下,似乎没有什么悬念的被剪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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