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
那夏木不由上下牙齿忍不住地打着颤,双腿哆嗦着已然有些发软,
她本是下意识地想逃,却发觉此时此刻,两腿已然是颤颤无力,根本迈不了半步,
只能瘫软着斜斜倚靠在廊前的柱子之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恐之色,捂着胸口,心惊胆战地瞪大眼睛来回观察着四周夜色,大口地喘着气……
而恰于那夏木瑟瑟发抖、惶然不安之际,
长廊尽处,身着一袭素白色衣裙,大晚上望上去可谓煞是吓人,在此装神弄鬼了许久的我,
此刻,终是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唇角,笑的很是惬意。
得,工夫不负有心人,
自己在这飘来飘去地晃荡了一圈,终于是逮着了一个心中有鬼、战战兢兢的人了!
幸而自己一开始便猜想此番坠崖之事,只怕**不离十与那江沐烟江贵妃娘娘脱不了干系,便决心先来此处碰碰运气,方才省去了自己许多精力与时间。
不然,还不知道自己今夜得在这开元寺后院里,费心费力地晃荡多久。
不过话说回来,
望那宫女夏木这般做贼心虚、惶惶不安的模样,想来此番自己惊马坠崖之事的幕后黑手,定是那江沐烟江贵妃娘娘无疑!
故而……
我不由啧了啧嘴,望着长廊之上的夏木,只似笑非笑地微挑起眉来——
既然如此,便再接再厉,再添上一把火!
就此,烧它个梵天灭地,寸草不生吧!
……
暗色深深的夜里,
似乎只能闻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只一下一下,惶然不定,在此遍布一片的万籁俱寂中,显得尤为明显。
那夏木此番只紧捂着胸口,斜倚在柱上许久后,发觉四周可谓依旧是静静悄悄、无甚动静,
于是乎,她便强自鼓足勇气,重新往长廊尽处那方凝神望去,
却发现先前那处可谓空空荡荡,廖无一人,只余树木疏影窸窣、寒风瑟瑟,一切,都仿佛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便也终是缓缓平复下心绪来,只道自己此番定是因为心神不定,方才花了眼,看错了罢了。
这般想后,她下意识长舒了一口气,便终是撑着廊前栏杆,缓缓直起身来,准备着就此回房去……
然而,恰于此时,
她却忽觉身后一阵森寒凉风吹过,
隐隐约约,竟更还有丝缕滑腻冰寒的长长墨发,悄然幽幽拂过后颈,
似是,还带着身泛寒光的尾勾,只一点点地,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察觉至此,
她不由猛然颤栗哆嗦一下,眼瞳骤缩,一个不稳,只瞬间跌坐在地,
然而,才刚战战兢兢、带着几分犹疑地抬起眼来,却一眼望见,先前廊前掠过的那个朦胧白色身影,此刻,可谓正飘悬于地,赫然立于自己跟前!
明晃晃的月光之下,那人飘飘荡荡悬于半空之中,脚不沾地,身上素色衣裙飘荡,
长长墨发悉数披散而下,遮落身前,挡住了大半面容,
望不清其后具体模样,只能望见那全然不似活人的惨白面色,以及一双直勾勾盯着自己,似乎全无焦距,只黑洞洞,空荡的令人心惊,毫无丝毫生气在其中,全然波澜不惊的眼!
“啊……”
那夏木本是下意识地想惊声尖叫,然而,却发觉自己此刻竟是连半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闻见自己极度惊恐之下,大张着嘴时,喉间所发出的,极细微的“嗬嗬”之声。
逆着寒凉月色,那夏木大瞪着一双眼,可谓依旧有些望不清眼前那人的具体模样,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那一袭素色衣裙的身形,却是熟悉的,让她忍不住心惊胆战、惊惧万般。
那,
那分明就是已然坠落悬崖,刚刚殁毙的皇后娘娘!
此番,她惴惴不安、惶然惊惧了好几日,一连好几晚都梦见那皇后娘娘冤魂不散,前来找她索命的恐怖模样,
却不曾想,今夜,竟会真的遇见一如噩梦之中的那般可怖场景!
她只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来,忍不住狠狠地拧了自己大腿外侧一把,只期自己此番所见,一如之前那般,只是一个可怖悚然的噩梦而已,
然而,一切,却并不如她所料,
此刻,大腿处那一阵阵直逼人心头的剧烈疼痛之感,却硬生生地打破了她所有期许,只明明白白地,不断提醒着她,眼前的这一切,可谓都是真的……
被那一双黑洞洞、毫无生气在其中的眼锁定,夏木只觉此时此刻,自己几乎全然动弹不得,
那一双毫无丝毫情绪在其中的墨色眼瞳,此番,空荡的令人心惊,
就恍若在其面前渐渐展开了一个巨大墨色漩涡般,只不断翻旋涌动着,沉沉如许,深不见底,
似有无数魑魅魍魉、冤魂恶鬼在其中,只张牙舞爪地,伸出森白的骷髅手骨来,似是想将其整个人,甚至于整个魂魄都尽数拽入其中,
就此,避无可避,无所遁逃……
她只能呆呆地望着眼前那白衣墨发、飘悬于半空的“冤魂”,惊恐地死死瞪大着双眼,哆嗦着嘴唇,却丝毫吐不出一句话来。
那皇后娘娘的“冤魂”,此刻,仿佛带着来自地狱的森寒之气,只飘飘荡荡,阴森森的悬空立于跟前,
映着身后明晃晃的月光,可谓愈发衬得身影晦暗不明,朦朦胧胧的如同虚幻,
然而,却闻见恍若从九重炼狱而来的阴寒之声,声音低凄,恍若呢喃,亦恍若轻叹,只幽幽荡荡地不断缓缓萦绕于侧:
“为什么,要害我……”
“好多,好多的血,”她语气幽幽,婉转轻叹。
然而,此番,这般的低低轻叹之声,却让那瘫坐于地上的夏木忍不住地两股颤颤,惊恐惶然地瞪大着眼,只哆嗦颤栗着,慌乱地蹬着手脚,努力的想拼命往后退去……
而顺着其视线望去,
只见此时此刻,那明晃晃的月色之下,
飘飘荡荡悬于半空的那个身影身上的素白色衣裙,此番,竟是随着其幽幽轻吐出的话语,而渐渐地,就此显出其上的狰狞血色模样来,
就仿佛被血色浸染般,带着无尽的阴森凉寒之色,带着仿佛要将人吞噬的阴寒血意,
在那随风飘荡而开的巨大裙摆之上,如同瞬间泼墨挥洒而开的水墨画,氤氲无边,只是,晕染其上的,却不是那馥郁袅袅的水墨,而可谓,尽是那斑斑点点的猩红血色,
于其上,一点一点地,缓缓蔓延而开。
鲜血淋漓,无边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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