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草被中断,顾不上庆祝胜利的孙坚,骑快马星夜驰向鲁阳,他在到达郡守府后竟被门人拦在了大门外面。看门的是一位生面孔的小厮,他从上到下不断地打量着孙坚,充满警戒地问道:“敢问将军尊姓大名,来此有何要事?”
孙坚弯下腰,气喘吁吁地答道:“这位小兄弟,在下孙坚有紧急军情求见后将军。”
“你就是孙坚?”门人一脸怀疑地看着孙坚问道。
“如假包换!”
门人迟疑了片刻,换上了一副笑容行礼道:“原来是打败董卓老贼的孙将军,失敬!失敬!”门人说得客气,却丝毫未动,只是一个劲地作揖。
心中着急万分的孙坚再次催促道:“小兄弟,烦劳你快引我去见后将军。”
“不是我不开门!”门人面有难色道,“现在已是午夜时分,后将军早已安歇。这么晚了,这要是惊扰到后将军,我可担待不起。孙将军,依我看您还是在驿馆安歇下来,等天亮后再来见后将军吧!”
“军中已经断粮,哪里容得片刻耽搁,小兄弟你要担心后将军责罚于你,我一力承担便是。”孙坚说完就向院内走去。
门人见状疾走两步,伸开双手拦住孙坚说道:“孙将军言重了,小的不过是一名家仆,职责就是看好大门,将军还是别为难小的了。”
“你到底让还是不让!”孙坚逐渐失去了耐心。
“孙将军,您就高抬贵手,别为难小的了!”门人拦住孙坚,往后连退数步,等退到门内,他立即就要关上大门把孙坚阻拦在外面。
孙坚看到自己即将被关在门外,再也顾不了许多。他双手用力一堆,大门顺势敞开。门人也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上,孙坚迈过门槛,进入院内便大步向前厅走去。孙坚一边走一边喊:“后将军!后将军!孙坚有要事求见。”
门人从地上爬起后,一路小跑赶上孙坚用力拽着对方的衣袖苦苦哀求道:“孙将军,你还是回驿馆休息吧,明天一早您再来行吗?”
“让开!”孙坚用力甩开门人的胳膊,再次加快了脚步。
郡守府的安静被彻底打破,许多屋子都燃起了烛火。孙坚由正门进入后,恰好碰上披着衣服从侧门来到前厅的袁术。
袁术一见来人是孙坚,先是一愣,接着就把不满的目光投向还在追逐孙坚的门人,他开口怒骂道:“没用的东西!连个门都看不住!”
门人跪下来解释道:“后……后将军,小的已经跟孙将军说了让他去驿馆休息,可他偏偏要硬闯,小的实在拦不住啊!前两天您曾告诉小的要……”
“混账东西!”袁术急忙打断门人说道,“孙将军深夜来此,必定有急事,你怎么能阻拦他呢?这耽误了军情,你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还不滚下去!”
“诺!”门人答应着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前厅。
袁术待门人离开后,先是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明知故问道:“前线到底出什么事了?竟然要文台亲自来鲁阳?”
孙坚答道:“破董卓就在当下,后将军怎能中途而废啊?”
“中途而废?”袁术继续装傻道,“我与董卓老贼不共戴天,文台何出此言啊?”
“后将军难道不知道吗?我在阳人城一连数日都没收到过一粒粮食。”孙坚痛心疾首地说道。
袁术敷衍道:“竟有此事?明天我派人问清楚后,一定给文台个交代。”
孙坚见袁术根本无意解决前线的粮食问题,他索性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与董卓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坚之所以不顾身家性命,为得是上为国家讨贼,下为将军报灭门之仇。将军您为何受他人挑拨之言,做出此番自毁城墙之举啊?!”
孙坚的话掷地有声,袁术羞愧地无地自容。当意识到孙坚的决心后,幡然醒悟的袁术拍着胸脯说道:“文台放心,我以袁家声誉担保,明日一早我会亲自看着运粮车驶向大营,这下可安心否?”
孙坚俯身行礼道:“有后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惊扰到后将军清梦,还望将军不要见怪,我这就告辞!”
“深更半夜,路上危险。文台还是在此住下,等天亮再走吧!”
“敌情多变,军中不可无主将,后将军告辞!”孙坚说着就离开了大厅向院外走去,院墙外接着就传来了战马的嘶鸣与奔跑声。
袁术望着空旷的院子感叹道:“真义士也!有此人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通往崇高理想的道路必定异常艰辛。当付出无数的血与泪,梦想却依旧遥不可及的时候,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放弃。倘若在咬牙苦撑的阶段,捷径突然出现,放弃初衷便可拥有一切,此时该何去何从?是出卖灵魂去拥抱梦想,还是视而不见,继续在茫茫不可知的未来艰难前行?
孙坚回到阳人城已是晌午时分。在他回到军中后,就有部下来报说有一位故人等候多时了。心中满是好奇的孙坚在部下的带领下,很快见到了前来造访的“故人”——李傕。虽为故人可也是敌人,董卓麾下的一员猛将。
“文台,多年不见,依然英姿飒爽,神采依旧啊!”一见到孙坚,李傕热情地打着招呼。孙坚一阵愕然,一下子都不知该如何回应李傕的问候。他虽立志诛杀董卓,可当年在西凉对抗羌人叛乱,曾经与李傕共同上阵杀敌,一同出生入死过。
见到孙坚没有说话,李傕也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地说道:“故人相见,也不请我喝盏酒么,这可不像孙文台的作风啊!”
孙坚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稚然(李傕字)请坐,我这就作安排。”
待李傕就坐后,孙坚赶忙对身边的士兵说道:“快去备下美酒,今日我要与李将军畅饮一番。”
“诺!”士兵得令后飞快走了出去。落座后的孙坚便开始与李傕交谈起来:“稚然此番前来怕不单单是为了找我叙旧吧,若为董卓老贼作说客,那就免开尊口了。”
李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他打了个哈哈,不自然地说道:“文台……今日你我不谈……不谈战事,只谈私事可好?”
“那我就放心了。”孙坚回道,士兵也将酒壶与酒盏摆在了二人身前的案几之上。孙坚示意士兵退下,然后自顾斟满了酒盏,端起酒盏后向李傕说道:“军中一切从简,孙坚只有水酒以敬稚然,不周之处,莫要见怪啊!”
李傕亦举盏回敬道:“你我皆出身军旅,能有美酒相伴已是难得,又何须它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