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听后大笑,两个人愉快地攀谈起来。酒过三巡,李傕将话题引入到孙坚家室身上:“这些年朝局动荡,身为武将只能东征西讨,文台兄可有家室?”
孙坚不以为意地回道:“现有一妻一妾,子女八人,长子孙策已是舞象之年。”
李傕目露惊奇之色,揶揄道:“文台兄不过一妻一妾,却在短短几年拥有子嗣八人,依我看,文台兄你在帷幕之间,也丝毫不逊于沙场之上啊……哈哈……”
孙坚经李傕这么一说,佯怒道:“当年沙场之上,稚然就口无遮拦,如今事隔多年,依旧没有改观啊!也就是我孙坚不在乎,换作别人,这酒怕是要喝不下去了!”李傕顿觉失语,面色有些惊恐,却不料孙坚绷不住笑出声来:“哈哈……稚然你这岁数越活越老,这胆子怎么却变小了?”
原来孙坚是在戏弄自己,李傕刚刚因孙坚生气而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李傕赶忙拿起酒盏自顾自饮了一盏。见孙坚面色大好,方才继续说道:“想当年与文台兄在沙场拼杀,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你我便在帐中畅聊,说有朝一日若能封侯拜相,一定多纳美人为妾,现如今,这愿望还未达成啊!”
女人总是男人共同的话题,尤其是喝了酒之后的男人,孙坚听李傕有此一说,跟着揶揄道:“难道今日稚然登门拜访是带了美女而来?快带到这里让我看看。”
李傕见孙坚兴起,也大笑道:“文台兄说笑了,我李傕何德何能,能将美人带在身边,美人配英雄,要说美人,也只有文台兄才能拥有啊。”
孙坚听得心情大悦,举盏向李傕敬道:“借稚然吉言,他日若真有这么一天,孙坚定与君一醉方休。”
李傕见时机已到,话锋一转:“此话当真?”
孙坚正在兴头上,见李傕这么一说,立即面露不悦之色:“怎么?稚然何时见我说过虚言?”
李傕收起笑容,无比认真地说道:“不瞒文台兄,我此番前来虽不为公事,却有一桩婚事要与兄弟相商。”
孙坚饶有兴趣地问道:“是哪家的闺秀还得让稚然不远百里上门说媒呀?”
“太师小女初长成,生得是国色天香,十分仰慕文台兄,不求正妻,但为一侍妾足矣,太师派我来,就是希望文台兄能答应下这门亲事。太师还说了,两家成了一家人,爵位任由文台兄开口,至于兄家中族人,各地刺史、郡守亦不在话下。”李催一口气将来意和盘托出。
数年争战谋功业,封妻荫子不可及;荣华富贵一朝至,试问何人不动心?
二人间愉快地谈话,因李傕的游说戛然而止,本有三分醉意满面红光的孙坚瞬间酒醒,他似笑非笑地回道:“当下正值两军交战之际,稚然能来此与我一聚,本就有些奇怪,果然还是当说客啊。”
李傕满脸通红,强行解释道:“文台兄误会我的好意了,我是念及当年同袍之情,不愿与君刀兵相见,这才来此说媒,太师也是一番好意。退一步说,当年你我立下鸿鹄之志,如今已近在咫尺,哪有视而不见之理?”
孙坚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回道:“李傕你我同袍之谊,从今日起一刀两断。董卓老贼逆天无道,我若不能夷其三族,以示四海,我死不瞑目,哪里还会与这老贼和亲!来人!”孙坚暴喝一声,侍候在外面的亲兵飞快的跑了进来,“送客!传令下去,即刻校场点兵,发兵洛阳!”孙坚说罢气冲冲地走出大厅,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李傕愣在当场。
李傕无功而返,董卓决定亲自带兵与孙坚一决高下。双方在距洛阳九十里的大谷发生激战,董卓惨败而归。孙坚继续向北进发,于洛阳周边大败吕布,至此董卓只能按照李儒的计策,坚壁清野,守卫长安。由董越屯兵渑池,段煨屯兵华阴,牛辅屯兵安邑。其余诸将防御各处险要。
顺利进入洛阳城的孙坚在扑灭大火草草掩埋了被吕布盗掘的帝陵后,亦带兵返回鲁阳。至于未在旧都洛阳驻扎停歇,一是因为补给线太长难以为继,二是董卓部下全部避而不战,孤军深入的结果必然导致全军覆没。
双方进入僵持阶段,董卓保存实力,联军领袖袁绍号令各部整兵备战。一时间,天下竟迎来了短暂的太平。
一道被任命为刺史的诏书在乱世能有多大份量?
这世上恐怕没几人比奔波了大半辈子的刘表更能体会其承载的意义了。空有诏书,没有军队,自己怀里的诏书更像是一道催命符。抗命留在长安,只有死路一条,作为董卓任命的官员前往南阳与荆州,更是死路一条,量小器窄的袁术怎么会允许一名董卓派来的官员去管理他刚得到不久的根据地呢?快到知天命的年岁,还要为自己的生存奔波,一念及此处刘表都要唏嘘好久。好在自己早已习惯了亡命天涯的生活,比起当年东躲西藏的日子,怀里的诏书多少还能震慑那些不明就理的人。
命运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若袁术是一位励精图治,虚怀若谷的主公,刘表则可以在袁术帐下做一名谋士。可袁术并不是,在掌控荆襄后,肆意妄为,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百姓不堪其负,豪强恨其入骨。流寇四起的荆襄急需一位合格的管理者。
天无绝人之路。
袁术屯重兵于鲁阳,刘表上任路线亦被中断,通过打听得知荆襄大乱的消息后,刘表单马入宜城,在这里有两个人已恭候多时了。
南郡蒯越、襄阳蔡瑁皆为本地旺族,不堪袁术欺压的他们,听闻刘表是朝廷新任命的刺史后,喜出望外,他们很快确定了与刘表见面的时间与地点——宜城的一家酒肆当中。生逢乱世,无人光顾的酒肆恰好是商议大事的绝佳场所。
“刘公远道而来,我等未能远迎,还望刘公莫怪啊。”蒯越与蔡瑁一见到刘表便躬身行礼。
“刘表何德何能,敢劳二位相迎,异度、德珪折煞刘表也。”刘表亦还礼答道。
双方寒喧过后,便在酒肆角落处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