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逸坠马被擒的消息很快传到大将军耳里,一时朝臣、将校议论纷纷,不少人都在庆幸当初并未接下这个送死的苦差,只是在言语上,不断劝说大将军何进速速发兵救援。
极度烦躁的何进来回渡步,若是以前公孙逸被擒倒也并无太大影响,只是当公孙逸手持圣旨,身为朝廷使者前去敌营性质则完全不同,公孙逸是代表皇帝前往,代表朝廷威望。
若是处理不慎,公孙逸身死是小,很有可能引来天下非议,地方豪强也会质疑朝廷权威,一旦拥兵自重后果不堪设想。
少帝刘辩刚刚登基,京都大火已让人心浮动,在此事的处理上更要谨慎小心,何进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将一众将校唤来,制定进攻方略,甚至开始调集投石车。
一旦公孙逸成为交易砝码,何进只有将这一切泯灭,才能挽回大汉威严,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何进依然下不了决心。
被蛮横押送的杨逸只觉左臂已经失去了知觉,想必是先前坠马时摔断了胳膊,杨逸心中苦笑,没想到奉旨前来,打算保住这八千西园新军精兵,却遭到如此待遇。
不过想到这八千新军的心情,倒也能够释怀,从好的方面说,没被箭矢当众射死已是大幸。
“跪下!”左右甲士粗暴的将杨逸压倒在地,杨逸抬头看去,一三十余岁着甲将校坐在主座目光冰冷,从属下甲士手中接过圣旨大致扫过,满是不屑的顺势丢在一边。
将校上前目光冷然的盯着杨逸低声道:“先帝喜皇子协而不喜皇子辨,刘辩登基不过是大将军何进强行冕袍加身,必为天下所耻!”
“现如今以为区区一张圣旨,我等就会乖乖进入陷阱?恐怕那酸枣县早有重兵等候,汝等其心可诛,说吧,你这大将军的走狗想怎么死?”
杨逸心中无奈,强忍着手臂传来的剧痛,四处张望并未发现田豫的影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杨逸心知田豫在此,倒也并不担心,随口道:“大丈夫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本使手臂已断,大人难道怕我偷袭不成?”
将校微微一愣,没想到眼前使者年纪轻轻,倒是不卑不亢很有骨气,转而屏退左右淡淡道:“你还算有胆识,前来送死真是可惜了。”
杨逸盘膝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低声道:“现如今北军将这里团团围住,恐怕尚在调集攻城器械,况且西园新军只有八千人,根本守不住这里,还是尽快前往酸枣县的好,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等皆饮血酒,立誓驻守在此抵御北军,为先帝遗命而战,他何进就是阎王爷,也要崩掉他两颗门牙!”将校掷地有声的沉声言道。
“本使若是手臂未断,必要为你拍掌相庆,拿着八千属下的性命,只为莫名其妙的遗命,实在傻得令人心碎。”
“你!”新军将校愤而起身,抽刀架在杨逸脖颈冷然道:“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下你的脑袋!”
“大人!”正在此时只见田豫掀开军帐走了进来,眼看新军将校将尖刀架在杨逸脖颈,一时急忙上前劝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正是公孙大人。”
“什么!”那将校满眼呆滞,想到先前种种一时脸色阴晴不定,突然后退一步将尖刀丢在地上跪地道:“下官眼拙,唐突了大人,万望恕罪!”
其实杨逸早知道田豫身在新军驻地,并且尚有骁骑营一千官兵隐藏在此,这也是杨逸不顾一切匆匆而来的原因,先前白马义从送来的竹简,正是田豫所写。
原来当夜田豫下令回返北营的骁骑营官兵,皆被迎面而来的北军挡了回来,田豫当机立断改变策略,带领一众骁骑营官兵来到蹇硕本部西园新军驻地,小心藏匿了起来。
杨逸看着惶惶不安的跪地将校轻笑道:“无妨,还快请起,只是还请尽快找医官前来,本官手臂实在疼得厉害。”
“快来人,让医官前来军帐,快!”新军军官满脸尴尬的起身,向门外近卫传令,站在一边有些手足无措,想到正是眼前大人一直在帮助西园新军,而他却将公孙大人蛮横擒来,并且出言威胁多有不敬,一时悔得连肠子都绿了。
“田司马,这位是?”杨逸看向田豫询问。
“下官萧忌,是蹇大人帐下司马,大人横死,本部兵马大多受下官节度,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降罪。”
“上演一场苦肉计并无不妥,如此一来完全可以瞒天过海,没人会想到我们早有联系,只是时间紧迫迟则生变,必须尽快赶到酸枣县,只是。。。”杨逸看着萧忌欲言又止。
天下没有白痴的午餐,萧忌不傻,自然明白杨逸意思,连忙跪地道:“下官愿誓死追随大人,所部兵马前往酸枣县,一切听从田大人调度,只是何进与宦官联合袭杀蹇大人,将来定要取他们项上人头。”
“我答应你,一年之内取何进等人项上人头,屠灭宦官,若是无法实现,本官绝不限制你部兵马去留。”
萧忌扣头感激道:“多谢大人,我等愿为大人冲锋陷阵,誓死效命。”
“田司马,你速带上本部兵马,混入萧司马八千禁军中前往酸枣,训练兵马,征召募兵,将来必有大用,我身边有禄良在,定保无忧。”
“诺。”
田豫虽然担心,但只能奉命而行,何况从少主的运筹帷幄来看,想必在这京都之中也不会出出多大问题,何况还有已经通出洛都的密道更保无忧,既然少主多次嘱咐驻兵酸枣将来必有大用,田豫自然当仁不让,将这件事办妥。
***
西园新军驻地外,数万北军在此集结,将驻地如铁桶一般围了起来,十余辆抛石车逐渐到位,一众粗壮的甲士,开始将巨大的石块放入其中,随时准备轰击远处驻地,两军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大将军,公孙大人恐遭不测,大军不能一直驻留此地,为免夜长梦多,还请速速下令强攻!”站在何进身边的袁绍出言劝谏道。
“不可,若公孙大人尚在谈判,大将军下令强攻,岂不是害人性命,若是这西园新军有听命之意,一旦强攻再无缓和的余地!”曹操连忙上前劝阻。
正当大将军何进犹豫之时,突然远处西园新军营门敞开,杨逸策马而出,来到大军之前朗声道:“西园新军愿领命而动,还请大将军撤兵!”
何进心中一喜,总算如释重负,不论是强攻还是围而不攻,皆并非万全之策,现如今妥善解决,倒也不必再承载外界压力,至于那些令人厌烦的权贵,死在洛都北区的两千西园新军也算对他们有了交代。
北军徐徐退去,田豫带领一千骁骑营官兵,混入萧忌所率新军内,一路很顺利的开出京城,马不停蹄的前往酸枣县,京都乱兵事件总算和平解决。
不少北军官兵暗暗庆幸未起刀兵,刀枪无眼总有死伤,能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最好不过,而公孙逸单骑入敌营的事迹也被无限放大,成为茶余饭后脍炙人口的故事。
何进对公孙逸愈发看中,执金吾印绶已经送往公孙府,一时间公孙逸成了何进眼中红人,在京城地位节节攀升,倒是刘协反而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每日身居宫中并无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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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声响亮的脆响传来。
长乐宫中,低眉顺眼的张让恭立台下,并不在意脸上火辣的手印,看着掩面而泣的董后温声道:“太皇太后,别闪了您的手。”
“你等皆为老臣,先帝在时多有提携,为何刘辩登基你等却成了哑巴!”
“太皇太后息怒,何进保刘辩为帝不过是抢了先,现如今太皇天后地位尊重,若是发下懿旨朝臣谁敢不从,老奴以为不如来个各行其是。”
“张常侍,何为各行其是?”
“何太后有皇子辨,太皇太后也有皇子协,只要太皇天后垂帘听政,朝臣安敢不服,即便是那何进也不敢稍有不敬。”
“只是那何进掌控北军,位高权重威震宫廷,予何以相抗!”董后满是担忧的询问。
自从刘辩冕服加身登基,董后虽然对何氏一门恨之入骨,但也并未被仇恨蒙蔽双眼,何进手下数万精锐可不是吃素的。
“太皇太后勿忧,谁还没有娘家人,以老奴看,不如加封国舅董重为骠骑将军,立皇子协为陈留王,以此震慑何氏一门。”
“好,予就来个垂帘听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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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府,何进深居府邸寻欢作乐,倒是逍遥自在,朝中有太傅袁隗掌朝根本插不上话,无趣之下待在家中称病不出。
忽然有朝臣急切而入,躬身一礼道:“大将军大事不好了!”
“天塌不下来,有何要事慢慢说。”何进倒是疑惑,朝中居然有太傅袁隗无法决断之事。
“太皇太后临朝垂帘听政,加封国舅为骠骑大将军,至金印紫绶,皇子刘协为陈留王,一时震慑朝野!”
“欺人太甚,你且退下,老夫自会处置。”何进面露厉色,一时杀气凛然。
“来人,快备车驾,速去长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