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鳞

    “这条道路安静得吓人。”

    在尤金身边，那个同样有着约姆斯传奇海盗王间谍身份的造船厂工头，小声地嘀咕着。

    狂风吹皱了他们的头发；虽然早餐吃得很饱，但是经过一系列消耗体力的运动，他们的肚子都饿得咕咕直叫，肚子里就好像有一窝老鼠一样乱啃着要钻出来似的，一直在抗议着。

    恶魔的大量出现, 小范围内改变了天候。现在明明正值正午时分，可是走在小巷里的他们头顶上乌云滚滚，巨大的闪电划破黑暗，带来地狱般的闪烁。时不时地，还会有雨水打在脸上，还都带着股陈年老醋的气味，不小心落进眼里就会令人感觉杀得生疼。

    他们不敢用照明灯球之类的东西, 后面的人只能紧盯着前面人的衣摆，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掉队。高过膝盖的野草——那些在商业区里商人们赌咒发誓，他们从来没有在商业区的哪条小巷里，看到过如此之多的杂乱植物——像大海的水一样起伏流动，草尖拂过，很容易划破经过者的皮肤。

    在无底深渊生长的荆棘草，向来如此。

    当然，还有一些更加具有攻击性、更加恶毒的植物也在滋长。比如说，蛇树。可是在屋顶为众人引路的奎斯，总能带领一行人避开这种危险的植物，最多只是让他们遭遇一些鼠人溃军。

    在这里，在这个时候，在混乱升腾的恶魔之所，那些鼠人反倒成了基本无害的东西。

    ……

    “该死！该死！”尼尼斯咬牙切齿。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尼尼斯曾经自傲地认为，自己的部分天才之处就在于处理突发事件的灵活应变能力——毕竟，对任何一个鼠人领袖来说，那些愚蠢的手下都有可能把事情搞砸——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 他觉得自己的灵活应变能力实在有些不足了。

    尼尼斯不禁一哆嗦, 他的占卜告诉他, 现在发生的事情正让他的计划岌岌可危。

    灰先知他从自己的排泄物中看出了征兆。

    在过去几天里，他只吃了经过发酵的次元石凝固物。当他以这种方式证明对伟大莱兹爱渥陛下的忠诚时，也不得不忍受着次元石粉末带来的胃胀气。可根据最新的神圣排泄物显示，他将在这里遭遇到比人类更加棘手的对手。当然，虽然就像所有的预言一样，必须考虑到误差范围，但是尽管如此，尼尼斯觉得自己在占卜方面的丰富经验对其很有帮助。

    其他那些不如他的灰先知可能会被自己的愚蠢欲望蒙蔽，从而忽略理性的现实。但是尼尼斯不会犯那种错误，他以严谨公正的态度解读了这些迹象，并且得出了一个令其惊惧不已的结论。

    在和人类交手之前，那些可怕的恶魔——特别是那只特别大只的、长着蝙蝠翅膀的巴洛炎魔，会先一步踏破鼠人的阵线，与他进行无意义的战斗。

    “愚蠢的恶魔玩意儿！”尼尼斯再次低声咒骂，他想要极力否认自己的恐惧，可是却做不到。

    在次元石带来的幻梦之中，尼尼斯看到了许多关于那个巴洛炎魔的奇怪幻象：一座强大的堡垒深埋在大山之下，他与另外一只同样拥有着恐怖力量的巴洛炎魔作斗争；他们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和邪恶，以至于能够让所有鼠人里的都不愿去面对，包括灰先知本人；当另外那只巴洛炎魔倒下时，残破的尸体瞬间爆炸，将整个山峰都炸得坍塌下来，地下的堡垒变成一座坟墓。

    “就算能够杀了巴洛炎魔，我的军团也会因此而报销半数。”尼尼斯疯狂地计算着，然而预期的战损结果却令其有些不愿意接受。

    尼尼斯还注意到，离他比较近的一些魁首们正看着自己，他再一次低声咒骂。

    同时，尼尼斯也在内心祈祷：“伟大的老鼠之王，我知道您的化身就在这座城市。当您享受完属于您的战斗，能否屈尊纡贵地来到我这里，用无上伟力帮您忠实的信徒解决这个恶魔！”

    ……

    不久之后，我勇敢的鼠人士兵们就将倾巢而出，发动进攻，占领这个王国的权力中心。

    贪嘴·格罗特如是想到。

    他高兴地搓着爪子，两只大螯也在咔嗒咔嗒响个不停。很快，他自己制定的周密计划和苦心经营的关系网将为自己带来利益；很快，他就可以走进那些人类玩意儿的高塔；很快，他就可以取代那个愚蠢的灰先知和盛行官僚主义的十三议会，成为鼠人之中真正的王者。

    所有挡在他成功之路前面的人，他们都将在无尽的折磨中哀求贪嘴·格罗特赐予其一个痛快的死亡。很快，这些都将实现。贪嘴·格罗特十分相信这一点。

    在他周围，鼠人军队正在行军，一排排强大的鼠人战士，驯兽师氏族的中坚们，在骄阳下前进；猩红的双眼反射着太阳的光辉，长长的尾巴甩动着内心的杀戮之欲，尖利的牙齿滴着唾液。

    而在灰先知身后，站着他的保镖。

    那些由暴风鼠异化成的鼠巨魔——比卖给其它氏族那种普通货色更聪明、更强大的定制版——正带着嗜血渴望，低声嘶吼着。它们比任何人类都要巨大，更不用说鼠人。它们由人类的两倍身长，十几倍的重量。

    其面貌类似鼠与狼的结合体，猩红的双眼里满是狂怒；尖而长的利爪从巨大的手指上伸出，尾巴猛烈地抽打着空气；它们一只胳膊上绑着次元机枪，另外一只则握着战剑。

    为了能够创造出这种划时代的产品，贪嘴·格罗特为此花了一笔不菲次元石。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十分肯定地认为，这个代价跟自己的预期胜利及其所带来的一切相比，不值一提。

    他审视着眼前这支临时组建起来的、服务于自己卓越计谋的鼠人军队：戴着驯兽师氏族徽章的暴风鼠、氏族鼠、鼠巨魔，以及成群结队被驯兽师驱赶着的巨鼠……

    就算粗略估计，这支军队的规模也近乎两万，几乎是整个驯兽师氏族的全部家底。

    有了这支军队，贪嘴·格罗特已经认为自己胜券在握，尤其是当对手不过是区区人类的时候。

    他们拿什么来对付“这个世界真正的亲儿子”？怎么对抗作为老鼠之王选民和恶魔盟友的我们？答案很明了，人类没有胜算。仅仅是想着握在手里的胜利和随之而来的战利品，他的尾巴就已经硬邦邦地要翘上天了。

    “你要怎么攻破那座要塞的大门？”

    一个声音将贪嘴·格罗特从美好的遐想中拽了出来，悬浮于其身后的高大恶魔说的肯定不是鼠人通用语，可是驯兽师氏族的族长却能毫无阻碍地理解对方话语的意义。

    虽然心里不是很高兴，但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他还是耐着心思回答道：“我不会让宝贵的鼠人精锐送死，这一点，我和那个愚蠢的灰先知完全不同。不过也请你放心，凌鸦塔的大门，现在已经进入了开启倒计时。”

    他曾经计划由那些暴风鼠来去冲击凌鸦塔。

    当大门打开之后，鼠人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凌鸦塔。但随着思考的深入，贪嘴·格罗特发现如果要通过这种方式取得胜利，那么他将浪费至少几天工夫，以及数以千计的暴风鼠。他觉得如果自己再拖延下去，阴险的灰先知有可能恬不知耻地窃取其功绩，夺走他的一切。

    因此，他热切的盼望着这场战争尽快结束。

    第二个计划他与一些驯兽大师简短地交流过，并且被认为是可行的。那些驯兽师曾经创造出了风暴鼠魔（也就是那种加强版的鼠巨魔），这一次他们瞄准了深坑憎恶。据分析，这些有着再生能力大家伙会义无反顾的撞进凌鸦塔的大门。而这便是其邪恶无情计划的一部分。

    在鞭子与凶狠的队长们的共同作用下，驯兽师氏族的军队还算稳定，驯兽大师们也因此可以安心工作。他们用刀片在深坑憎恶那下垂的腹部切开了一个个大洞，又慢慢扒开伤口，准备在里面鼓捣填充些奇怪的东西。

    为了防止深坑憎恶暴走，驯兽大师们将其锁在沉重的圆柱之上，用粗壮的铁链与坚固的螺丝固定起来。然而，即使是作了安全措施，这些咆哮着的怪物也依旧十分危险：一些倒霉的低级驯兽师被它们的附肢抓住，然后被强塞进其在臃肿的身躯上不断游走的各个嘴巴里。

    随着改造的不断进行，深坑憎恶也越来越难以控制。当最后一个“小玩意儿”被安放进它们体内的时候，周围已经是满地狼藉了。贪嘴·格罗特向手下下达了新的命令：“让这些怪物继续保持着这种状态，然后解除枷锁”

    当深坑憎恶们被释放出来的时候，一些倒霉的奴隶鼠被绑住四肢丢在其行进的路线上充当诱饵，他们身上都涂满被怪物所喜爱的，用酸奶、动物油和血浆混合出来的酱汁。那些怪物就好像吃豆人似地一个个吞噬掉沿途的“小点心”，目标直指凌鸦塔底部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