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鳞

    “救驾！”

    尼尼斯大吼。

    然而，能够回应他的鼠人根本不存在，而存在的就根本不是鼠人，反而是——

    灭鼠先锋。

    地洞突然出现在地面上，一个矮人从里面当先跳了出来，一板斧直接劈到了恶魔的尾巴根上，将其狠狠地砸了出去。

    而紧接着, 从那个地洞里又跳出了一片影子，席卷向竖起次元魔法保护罩的尼尼斯。

    咔嚓……

    已经被巴洛炎魔削弱到极限的次元石魔法保护罩，倏尔就被破开，露出了面露惊恐神色的灰先知尼尼斯。影贼大师老威瑟用实际行动，为这场双杀行动制造了一个便利条件。

    哈拉蒙德是第三个从地洞里跳出来的人，他的长剑一下子就刺向了鼠人灰先知的胸膛，毫无滞碍地戳穿了尼尼斯的心脏。后者瞪大了眼睛，爪子握着法杖狠狠砸向前者，然而却被哈拉蒙德一把握住，次元闪电烧焦了他的手掌，可是他却浑然不觉，反而更加用力地扭动剑柄旋转了一圈。

    “伟大的莱兹——”

    尼尼斯松开法杖，用尽全力向后跃去以脱离长剑的剑锋，他的双手紧紧捂住了胸前的伤口。从那里面流出的血液都是墨绿色的，由此可见，灰先知被次元石粉末浸染得有多深。

    然而，还没等他完整念诵出老鼠之王的名号，一声宛如霹雳炸裂声音便猝然响起。一颗爆矢弹蓦地击中了灰先知的面门，子弹打穿了他的头盖骨，并且在其大脑内部爆裂开来。

    “——爱渥陛下！”

    或许也正是因为吸入次元石粉末的缘故，尼尼斯遭到如此重创居然还没有当时死亡。他喉咙里的声带，还是坚持着完成了大脑下达的最后一条指令，向其所崇拜的神明完成了祈祷。

    “你怎么就不能乖乖去死呢？还真是够顽强的。”奎斯从地洞里钻了出来，“咔嚓”一声重新拉动了长枪的枪栓，并且改变了枪械的射击模式。

    哒哒哒哒哒哒……

    数十颗爆矢弹骤然激射而出, 一颗没落下，全都打到了尼尼斯的身上。伴随着“砰砰砰”的炸裂声响, 这个鼠人灰先知的身体不仅被轰飞了出去，而且在半空中就被打成一滩碎肉。

    与此同时，奎斯二话不说，立马调转枪口瞄准了仅凭一条尾巴就和矮人戈林多战成一处的巴洛炎魔。又是一梭子子弹扫射，当硝烟散尽的时候，邪魔身上就多出了几十个碗口大的窟窿。

    巴洛炎魔的一颗眼珠被打爆，流出恶浊的脓浆；秽恶的血液从其体表的伤口汩汩流出，在地上形成一大片血泊，而且这些血还都在燃烧；虽然因为中了软骨术而口不能言，但是恶魔还是用心灵之语将自己疯狂的话语和威胁，一股脑地投射向了在场的所有人。

    “末日已至——”

    随着这声威胁，恶魔体表的肌肉开始不正常地鼓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出。

    而在灰先知尼尼斯倒地的地方，一扇绿色的门扉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尸体上方，刺耳的啃啮声、类似鼠类或蝙蝠的吱吱尖叫声从那道门扉里传了出来。不仅如此，一只攥着把锯齿大刀的手掌也搭在了门扉边上。

    “戈林多！”见到这个情况，奎斯连忙大喊：“把那个恶魔的尸体投过来，快点！”

    说是迟, 那时块。

    矮人戈林多毫不犹豫地丢下了手里的战斧, 也不顾巴洛炎魔体表的高温，弯下腰两只手攥住了这只恶魔的一条小腿。扭身，旋转，投掷，三连一气呵成，将其投掷向了奎斯这边。

    没有任何犹豫，奎斯也把长枪往地上一丢，冲过去就是一个肩顶撞击在恶魔的身体上面。那个强大的塔那厘恶魔，就像是撞到边库的弹子球一样改变了方向，径直冲向尼尼斯尸体上的门扉。

    巴洛炎魔飞进了大门。连带着，他也把那个想要迈出大门的伟大存在给砸了回去。再然后，那扇门扉对面就传来一阵闪光，以及一声令人完全没有办法忽视的剧烈爆炸声。

    宛如信号不好的电视机屏幕，那扇由次元石魔法形成的门扉“刺啦啦”地闪烁了片刻，继而渐渐扭曲坍缩成了一个圆点。最后，它就开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那家伙？难道是……”

    哈拉蒙德有些忌惮地指着那扇门扉出现的方向，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语，刚刚里面传来的气息令其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一阵心慌。

    “……大胆点，把‘难道’去掉。”奎斯打趣道：“那对面就是鼠人神明的一具化身。不过，被巴洛炎魔的焚身爆给炸了一下，就算是神明化身也决计没有毫无受损的可能性。”

    “那就好。”

    哈拉蒙德嘟囔了一句，只是，他马上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们现在已经完成了斩首，接下来，就是去猎杀那个名为‘亚萨斯’的恶魔了吧。他已经成为了的猎物，上了我的必杀榜。”

    ……

    无底深渊的第46层。

    流经格拉兹特所掌控的无底深渊第45、46、47三层的盐河，在这里形成了一汪腐蚀性的沼泽，此处曾经是一名鬼婆女神特使的巢穴。

    在沼泽的中心地带，那名扭曲的干瘪夜鬼婆掌管着一处破旧的木造村落，尽管当地的恶魔会对格拉兹特表示口头上的效忠，但他们最大的忠诚却是献给鬼婆女神的。

    而之所以乌黯主君对此事表示了容忍，那是因对他而言，借此来取悦于鬼婆女神是值得的。但借助于那些潜伏于鬼婆和女巫群体中的间谍们，格拉兹特对这名夜鬼婆行动和野心了如指掌。

    只是，所有的事情都在数月之前发生了变化：随着鬼婆女神的陨落，对盐沼泽地区觊觎已久的老鼠之王莱兹爱渥强行占领了此地，将原本统治此地的夜鬼婆首领剥皮充草，挂上了枝头。

    祂借助一种经过特殊处理的、可以抵御浮盐崩碎伤害的船舶，在盐河上大肆进行贸易活动，急速扩充着自己的势力。其原本并不算多么强大的神力，亦因此而得到了极大提升。

    甚至，有的时候，莱兹爱渥都已经开始幻想自己能够入驻伽勒哈斯塔（第46层的核心区域），乃至占据那座贯通三个位面的“银色宫殿”——也即格拉兹特平日居住的巨大寝宫。

    然而，这种怀揣着美好愿景的日子，数月以来一直持续到了今天终于被迫结束了。

    作为一名弱等神力，除了自己的真身之外，莱兹爱渥平日里可以维持两具化身一齐存在：一具是由次元石凝聚成的神罚化身，而另外一具则是用神力塑造的普通化身。

    神罚化身善于战斗，莱兹爱渥将其用到一个提前布置好的报复计划里。而为了掩饰自己的谋划，祂其实很少与神罚化身建立联系。平日里，祂真正能够动用来回应神选者、虔信徒的化身就只有普通化身那么一具。

    就在刚刚，当一个明显是自己神选者的信徒向其发起呼唤、祈祷其降临来“主持正义”的时候，祂的那具化身甫一路面就被抽了一个大逼兜——祂被人用某个被打到半死、处于焚身爆前期的巴洛炎魔糊了一脸——那个巴洛炎魔几乎是贴着祂的化身，发动了焚身爆。

    而其造成的结果，对莱兹爱渥来说，则是完全不可承受之重。不仅仅是那具普通的神力化身被爆炸毁掉一大半，就连祂经营了几个月的盐沼商业基地也在地理层面，被从无底深渊抹去。

    莱兹爱渥瞬间破防。

    以至于，这位以胆小闻名的老鼠之王，竟然罕见地用真身履足于神国之外的无底深渊。

    “die！die！”祂发出愤怒的咆哮。

    莱兹爱渥的真身是一种有着蓝色皮肤的类地精生物，只不过因为神职，所以祂背后长出了一对巨大的蝙蝠翅膀；脸庞也拉得极长，变成了老鼠一般的模样。

    真身出现，祂立刻就将残存的化身囫囵吞进肚子，转化为纯粹的神力。“该死的家伙，我不会浪费哪怕一点儿宝贵的神力，我会把它们用在刀刃上——无论是谁，我都要报复回去！”

    然而，就在祂想当然的同时，一个声音却突然从其背后的一个炉窑（注释1）中传了出来。

    “既然老鼠从洞里出来了，”帕鲁的身影从炉窑里走了出来，全副武装起来的食人魔战神现在看起来就像个钢铁罐头一般，祂对莱兹爱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就彻底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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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1：无论是毒蛇森林最黑暗的深处，还是每座城市的大街上，这些巨大到可以容纳一名食人魔的奇异石制炉窑遍布于阿兹格拉特三个层面。灼热的绿色火焰拍打着炉窑的拱形入口，当一个生物走进某座炉窑后，他会被立即传送到另一个位于阿兹格拉特中某个其他地方的炉窑里。旅行者们即使尝试去凝视炉窑上的火焰的话，也无法判断出它们所通往的目的地的，只能够看到另一个炉窑的内部。虽然这些炉窑中的某些是处于休眠状态而不会通往任何地方，但附着火焰却仍旧灼热无比。因为炉窑之门的大小，有些学者怀疑，这些炉窑是曾经占据过此地的一些食人魔神祇留下来的，可是目前依旧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