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没找到?是齐莫与找到的?”忻吴的眼光在樊染和齐莫与身来回逡巡,十足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樊染摸了摸鼻梁,脸闪过一丝尴尬。
齐莫与则拉着小妹的手,像是害怕齐涟漪什么时候又害羞起来,再次夺门而逃。到那时,是追,还是不追呢?
“忻吴,你不要再笑话樊染了,他才见小妹多长时间?找不到,也是很正常的。”齐莫与不得不开口向忻吴解释一二,因为他看见自己的准妹夫樊染,都快被羞的无地自容了。
忻吴举起双手,示意投降。“得得得,我不跟你们闹了,我一孤家寡人,哪里敌得过你们众志成城、阖家欢乐、欺行霸市、鱼肉乡里?”
“忻吴你渴不渴,我这儿还有几坛酒,要不都给你?你特么闭嘴行!”齐莫与显然被忻吴气的不轻,不明白忻吴这红口白牙张嘴搬弄是非无生有的本事到底是跟谁学的!
不过忻吴这次倒没有一听见有酒喝,开心地要把自己的魂儿都给丢了。从樊笼城wài wéi到这间客栈,忻吴已经不眠不休地喝了整整一天一夜!再馋的酒虫都差不多被喂饱了。
“诶!樊染,你媳妇儿到底在哪儿啊?”忻吴不依不饶,势要满足自己这难能可贵的八卦之心。
“咳咳。”樊染假意咳嗽了两声,毕竟自己和齐涟漪还未结为连理,现在应了忻吴这一“媳妇”的叫法,还是有失妥当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樊染听着十分顺耳,于是表面对忻吴的问题置之不理,实际眼神一直在往房梁飘。
而忻吴是何许妖也?不说在虞山,作为无天的一员与七十天斗,与虞主斗,说与海辰这一段从虞山到荒芜之圈相处的日子,忻吴对海辰的言语功力和谈判技巧,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后来又与青归相处了一些时日,忻吴体内的某扇大门,早在不知不觉间打开了。
“居然爬房顶!三小姐你是猴子变得吗?还是说你一家子都是?难怪一眼看出我是‘虫子’。”当然,忻吴没有将这段话说出口,因为他已经看见了齐莫与那如剃刀般锋利的目光。
瞧的忻吴还算有点眼力见儿,齐莫与可谓缓了一大口气。打又打不过,打了又伤感情,不打又对不起小妹,他真是进退维谷的紧呐。
“言归正传。樊染,老城主此次专门使用青鸟衔钰,给其余四位城主送来‘入城请帖’,到底有何要事?”
齐莫与将话题从齐涟漪身引开,回到有关百年绿洲的话题,这也是他较关心问题,视其情况,说不定会影响到荒芜五城的根基。
而荒芜五城之一的樊笼城,是一处非常特殊的存在,它像是一座逐绿洲而居的移动堡垒,可以说,百年绿洲出现在哪儿,这“樊笼城”会跟在哪儿。
故其余四位城主一直对樊笼城城主十分感兴趣,因为这不明摆着他樊笼城主,有着预测百年绿洲位置的法宝或者能力吗?
正所谓“财不露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说四城城主对此毫不眼热,恐怕连青归都不会信。
“不不不,按青归那货的机敏,恐怕还能琢磨出更多的道道来。”忻吴通过术法默默感受了一下青归的状态,发现其灵识澄净,修为安稳,虽然偶尔有所波动,但却无伤大雅,想来应该还在熟睡。
“青归那蠢货,原来这么喝不了酒的吗?呵呵,有趣。”忻吴神游物外,对齐莫与和樊染的谈话并未如何心。
樊染看了眼忻吴,又看了看齐莫与,这间居室内,只有忻吴不是荒芜五城的修士,这等机密,真的要在此处说吗?
齐莫与当然明白樊染的意思和顾虑,当即便点了点头,示意樊染继续说下去。
“虽然这忻吴贪杯无尽,口无遮拦,没有规矩,来历不明,活脱脱一个化外野修,但若真能收服忻吴,那对于以后各种各样的计划,都是十分有帮助的。”齐莫与心如此盘算着。
樊染自然是不知道齐莫与心如此之多的弯弯绕的,他只是怪为何齐莫与会对这个半路出现的忻吴如此信任。之前忻吴在樊笼城wài wéi冲关,他不是没有收到过汇报,但他只是一笑任之,并未过多留意。
“收到‘青鸟衔钰’的是荒芜五城的其余四位城主,直接进行沟通的也是五城城主,至于城主大人们为何要机密议会,又具体商议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樊染眼瞳深处古井不波,即便齐莫与毫不在意,他樊染也不能随意将城主交代他的事情和任务和盘托出。兹事体大,他必须慎而行之。
“我还以为伯父会透露给你们什么情报,故一接到你们入城的消息,我迫不及待地来见你们了,想着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齐莫与脸闪过一缕自嘲的神色,摆摆手回应到:“哎。你还不知道我家里的事儿吗?大哥已经确定确定将会继承大统,我此次带着小妹来,真的是来散散心、看看热闹的。”
樊染闻言,露出一副“兄弟我懂”的神色,随后默默将齐莫与与自己面前的酒碗倒满,二妖又默契地干了一大白。
“不说这个了。你和涟漪妹子嗯——你和涟漪难得来樊笼城一次,最近安心住下,到城里吃吃玩玩儿,至于其他的,不要操心了。”
樊染好言安慰齐莫与,对这种尊位继承的纠葛,他也是略有耳闻的。只是他作为樊笼城城主的独子,感受没有齐莫与这么深,也不好多说什么。
“好了好了,你们舟车劳顿来此一趟也是十分辛苦,不如去城主府里,让我好好为你们接风洗尘罢。”樊染倒是十分热情豪迈,只是他忽略了一个最新出现的状况。
“我说樊染兄弟,你刚刚才和我妹互诉衷肠!哎哟喂!痛!小妹你干嘛掐我?”只见一直坐在齐莫与身侧的齐涟漪,一只手搭在齐莫与的腰,想来应该是狠狠拧了齐莫与一把。
“噗嗤。”忻吴没忍住,笑了出来。
齐莫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之处。
“咳咳!我说樊染兄弟,你刚刚才跟我妹聊表忠肠,虽然我妹也同意给你一次机会,但你也不能这么着急地带我妹去见樊笼城主吧!”
齐涟漪将小手从齐莫与腰放了下来。齐莫与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只是想到以前早见过了,便没有想到这么多。”樊染略显尴尬,将目光投向一直神游物外的忻吴。
本来樊染是希望忻吴能打个圆场的,不过忻吴显然还没从之前的状态回过神来,对樊染的“求救”目光,忻吴根本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前后的意义能一样吗?动动脑子。”
刚说完前半句,忻吴瞬间看见樊染整张脸都黑了下来:“糟糕,好像说错话了。”
“樊染兄弟!聘礼啊!聘礼!没有聘礼你说个篮子?”反应过来的忻吴,也是及时将场面给圆了回来。
“三小姐千金之躯,你应该在这樊笼城里单独修筑一座‘摘星映月阁’以供休憩,以此显示你对三小姐的向往之心、珍惜之意、倾慕之情!”
樊染眼神闪过一道雷火电光,喃喃说到:“忻吴兄弟说的,好像是那么个理儿。我这回去,同父亲说道说道。”
于是樊染立马起身,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齐涟漪后,便告辞回府了。
看着樊染远去的身影,齐涟漪恶狠狠地瞪了忻吴一眼,随后猛地踢了齐莫与一脚,也回隔壁的房间休息去了,离开的时候还把这个居室的门给踹飞了。
“呃莫与老哥,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忻吴战战兢兢地问到。
“忻吴兄弟,你方才所说,到底几成是真,几成是假啊?”齐莫与欲哭无泪。
“什么几成真几成假!我那说的是戏言好吗!”忻吴有点抓狂。
齐莫与朝樊染疾驰的方向努努嘴:“你看那扬起的尘沙,你觉得,樊染有没有把你这戏言当真?要是那‘摘星映月楼’修不起来,这婚约,到底还算不算数啊?”
齐莫与拍了拍忻吴的肩膀,摇摇头:“兄弟啊,你这可是给我们两家,挖了个大坑啊!”
终于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后,忻吴忽然觉得这样的场面仿佛似曾相识,熟悉的好像自己以前也被这样坑过似的。
在忻吴琢磨着要不要立刻追去把樊染叫住的当口,突然!异变横生!
樊笼城所在的这一片沙域猛然间剧烈晃动起来!尘沙翻飞!房屋摇颤!天幕晃动!好像有什么史前巨兽将要苏醒一般!
“齐莫与,快稳住身形!不要升空!齐”忻吴扭头看向齐莫与,发现他已经跑向了隔壁齐涟漪的房间,身形虽然摇晃,但踏出的脚步却是坚定无匹。
“这家伙,真是把妹妹放在心尖的啊。算了,这里是樊笼城,少城主又是他的准妹夫,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念及此处,忻吴催动修为,时刻警备着来自周围潜藏的危险。
沙域的震动持续了二十息左右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然后一切又都归于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仿佛又多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是绿洲!绿洲出现了!”
忽然,居室外传来修士欣喜若狂的声音!这声音包含的信息由于太过劲爆,以致于忻吴刚刚安定下来的心绪瞬间便狂乱躁动起来。
“呼——哈——呼——哈”忻吴深深呼吸,使用着最原始的方法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这也是无天不语教授的应变习惯之一。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连‘保持冷静’这样如此简单且重要的事都还要依靠修为,那我们修的,不是自由,而是枷锁了。”
忻吴回想着老师不语的教诲,感受着胸腔内那灵力滋养过的,这荒芜之圈干燥的灵气,不知为何,竟有一种熟悉的甘甜之意。
“忻吴兄弟!你在这儿呢!你没事吧?齐莫与和涟漪呢?”
居室之外,樊染从窗口飞身而入,正正落在忻吴的前方。身的黑色戎装已经沾了不少银沙。想来自从这片沙域剧烈晃动伊始,樊染便不管不顾自身的安危,强行折返此处,想要第一时间护得齐莫与和齐涟漪的周全。
“我没事。齐莫与应该在隔壁房间保护三小姐,你快去吧。”忻吴面如水镜,之前贪杯胡闹的神情已经尽数消失,现在的他,已经完全进入了战备状态。
樊染看着忻吴这如临大敌的模样,仿佛又闻到了初次与之剑拔弩张时,忻吴所散发的那股极度危险的气息。
一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息。或者说,威压。
“樊哥哥?樊哥哥!”
“樊染?你怎么在这儿?”
樊染还未从忻吴不经意间散发的威压缓过神来,一抹艳丽红影便直直地扑入其怀。
只见樊染一把接住这飞身扑来的可人儿,向后退了半步卸去些许力道,免得这冒冒失失的家伙自己把自己给撞着了。
齐涟漪方才正在房间里生樊染和自家二哥的闷气,并恨不得将信口开河的忻吴给千刀万剐!却在这时,樊笼城猛烈晃动起来。齐涟漪虽然是元丹期修为,但来到这樊笼城,如今不过是第二次。
第一次由于是懵懂无知的年纪,又有父母在身边,所以并没有什么感觉。刚刚经历的一切,对毫无心理准备的齐涟漪而言,不啻于一场噩梦缠绕。
“哇——!樊哥哥!樊哥哥!”齐涟漪把头埋在樊染的怀里放声大哭!羸弱的肩膀剧烈颤动,根本没有之前扭扭捏捏不敢见人的模样!
樊染微微抱住齐涟漪,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陪着她,安慰她,等着她发泄恐惧害怕,等着她慢慢安定。
齐莫与看着自家小妹这个样子,也是一阵无言。之前他找到齐涟漪时,她只是脸色十分苍白,被吓得说不出话。没想到甫一见到樊染,她的心防竟瞬间崩溃。看来他这个二哥,已经陪不了小妹多长时间了啊。
念及此处,齐莫与不免感到一阵失落,和一点点的欣喜。
而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幕的忻吴,则是无声地说了一声“再见”,随后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房间,仿佛从一开始没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