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由祚在回忆起明皇历3720年十月初七的那个早晨,在追击剑芒后返回国师府的那次耳鸣,仍然忘不了伴随耳鸣的,是眼前出现的七彩冰花。
七彩冰花,传说是由五百年前长陵坡执旗长老水大涣所修炼的凝神之术,此术可穿透时间维度,令心意相通的人感知危险,至于感知到危险后如何规避,江湖上没有更多的解释,只是说这种玄而又玄的术士修为,可以血脉相传。
但可惜的是,水大涣血脉不旺,按照封古镇的户籍档案,水大涣目前只有一个后世苗裔,很可惜还是个女流之辈,尽管水添露作为水大涣在封古镇惟一的血脉,水添露也做了最大努力把自家招牌保住水家饼店的名号而没有易名为蔡家饼店,但无论是蔡家还是水家,却始终没有在这个饼店里产出子嗣。
前晌的阳光和京城一样的好,封古镇水家饼店,水添露的气息已越来越微弱。
郑小天感受着老板娘那一粒晶莹的泪珠,砸在他的手臂上,眼珠温润清凉,慢慢结出一层薄如蝉翼的冰花。
与郑小天同样惊奇的是张璋儿,少女张大眼睛,惊呼道:“道长,快来看,水老板的泪珠怎么结成冰了?”
曹国旧一副自得的样子,看看吧,遇到难解之谜,本能反应就想到了我。
这符合常识啊。
张璋儿觉得自己失态,讪讪地说,“小天,你知道这是怎么会事吗?”
郑小天摇摇头,他望了望屋外,屋外阳光灿烂,完全没有雪花飘进来的样子,再说了,如果没有眼瞎,就不能否认这冰花明明是老板娘的泪珠结成的。
曹国旧凑近一看,果然,那薄薄的冰花虽然晶莹,却在慢慢融化。
“道长,这究竟是为什么?”郑小天急切的问。
曹国旧仔细辨认了半天,眼神中透出探究的表情。
匡天左也被这个情景惊住了,他连连提醒郑小天,水老板的身子是不是凉了?
郑小天示意没有,水老板的手臂还是温热的。
郑小天望着年轻道士,渴望得到答案。
张璋儿和匡天左也把眼光投向曹国旧,现在只有曹道长能解释这个秘密了。那倒是,以曹国旧的师门背景,天下绝学,奇功异能,即使不能完全研究,粗浅的了解还是有的。
曹国旧煞有介事的道:“化了。”
“这个都看着的,为什么化了?”郑小天问。
年轻道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张璋儿怒目而视,一副“滚”的眼神。
“崇山的典藏里不是记载了各种天下异能吗?”郑小天还不死心。
曹国旧一脸无辜,“崇山藏书阁,共十万八千八百九十五册,三界之内,没有什么不被记录在案的,可是,我不知道书里写的什么呀。早知道下山得用,就不陪大师兄天天山头上吹风了。”
张璋儿一脸嫌弃地看一眼曹国旧,示意他离远点,她要把水老板背后放个棉垫儿。
张璋儿这一动,水添露慢慢睁开了眼睛。
“小天,”水天露已无力再喊他兔崽子了,“你们不要为难曹道长,曹道长是山上的神仙,未必知道小镇的事情,老板娘的事情,过去一直没有告诉过你,那时老板娘想,时光还长着呢,总有一天,小天想通了,想融入水家这个大家庭了,我就会把水家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你,让你继承水家的家产,顶承水家的门户,即便你不愿过继给水家,也没有关系。”
“可现在不同了,如果我不说,就会带到地下的……”
郑小天握着老板娘的手,破天荒的心口一热,“老板娘,你没事的,会好的,你累了,先歇着,以后有空再慢慢说。”
“你别安慰我,我自己的事我知道,我中的毒是无解的,卢神医没有骗你们。再说了,这一天我是知道的,不是中毒,也是别的。他们还算客气,没有一刀结果我,没有让我身首异处,这已是对我最大的宽容了。我们水家,五百年前来到长陵坡,就注定了这个结局,封古镇的人,最终的结局都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我让你离开封古镇,是有原因的,小天,你不该回来。”
郑小天点点头,看来之前是误解老板娘了。
除了曹国旧,匡天左、张璋儿,都睁大了眼睛。特别是匡天左和张璋儿,更是不解,为什么我的家长没有告诉我这些?
“封古镇的结,也不是没有救,五百年前,朝廷招募四海术士,前来长陵坡屯守,朝廷表面说得非常好,镇守长陵坡,守住长陵坡艮山印,会给中夏帝国带来长久气运,朝廷许诺,术士的后人可以世代入职钦天监,并发放免死铁券,但实事上,这是一个骗局。”
“当术士们进入长陵坡,并按中夏朝国师施法镇灵时,艮山印的大阵被激活,三百术士成了大阵中的阵眼,换一种说法,就是三百术士被阵法拘住神魄,成为阵法的一部分,中夏朝就是用这种方式,让术士和术士的后代世世代代成为镇守长陵坡的棋子。作为术士,这原本不算什么,但中夏朝的规定,术士后人,不得离开封古镇,这个规定就是世世代代把术士们的灵魂拘押于此,永世不得翻身。”
“当时三百术士的头人,执旗长老水天涣,就是我水家的祖上,找来七星阵七个阵主来商议对策,大家一致的意见是,三百术士可以誓死守阵,但后代不能陪葬,水天涣作为代表与朝廷谈判,朝廷表面答应了。”
“术士团为了应对朝廷变故,将七星阵的阵杻分散到各家藏匿,一但艮山印出现松动,朝廷必凑齐七件阵杻方可应对。但后来的情况被术士团言中,朝廷不但违背诺言,还在一百年前制造了封古镇阵杻案,我们水家就是在那一年家道败落,家里的壮年男丁被朝廷送去漠北劳役,只剩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自此之后,水家人丁零落,到我这一代,连个男丁支撑门户也没有了……”
张璋儿牙齿咬得咯咯响,这让她那姣好的面庞,露出凶狠:
“朝廷如此不要脸,那还不反了他?”
郑小天用眼神制止,但张璋儿完全不为所动。
水添露叹到:“事情已经这样了,有什么办法?再说七星阵的水、梁、魏、蔡、齐、余、王七姓后人,因为朝廷的各个击破,已经难以团结起来了,要想凑齐七星阵纽,是难上加难,既然凑不齐七星阵,又拿什么跟朝廷抗衡,甚至连议价的资格都没有。”
三个孩子聚精会神的听水添露讲途,脸上的表情随着讲述时而紧张,时而震惊,只有年轻道士一屁股坐在一张竹椅上,没心没肺的喝茶吃饼。
“曹道长,”水添露表情里带着请求,“我知道你是山上的神仙,我不指望你能为我们水家,为封古镇术士后人主持公道,但是以你的能力,带小天离开封古镇肯定没有问题,你能答应我吗?”
年轻道士嘴里塞得满满的,连连点头,含糊不清地道:“能、能!”
水添露脸上露出舒心的笑意,“谢谢道长,那我就放心了。”
张璋儿不屑的瞥一眼曹国旧,“你能自己走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