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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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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昭华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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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最痛心疾首的恐是高坐在鸾殿,被九旒冕挡住脸的皇帝,他轻抿双唇,看不出表情。 陈政亦乃立派皇帝之人,是其安插在吏部的棋子,所做之事也皆为皇帝。莫怪他最后会做这样的选择,也当是辜负了皇帝对他的一番栽培。再说西凤帝,他失去的可非一颗棋子这么简单,也同时失去一个支持他的衷心臣子。吏部尚书一职是朝重要官职,他这一死多少人都觊觎着,想要从朝各在职位的臣子挑选一个合适的顶去,这些人并非可靠,他们或早已归顺于他人,为别人所用,这于西凤帝来说实为危险。他既不想选一个不为自己所用的棋子,自己这边又一时挑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是为两难。看来也是时候让司夜离培植些势力,方可避免这样措手不及的事再次发生时,忠帝一派的人这么被动。

    待再有人朝谏吏部尚书空缺一职时,西凤帝摆了摆手,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先将黔郡之事解决了,那可是个烫头山芋,其他的且先将事情压下,容后再议。凡是事情在朝堂能押后的,都有再思虑的空间,也许他该找司夜离来商量对策,看谁人更为适合。

    西凤帝既如此说,朝下的臣子们自都不敢再多言,包括那个得了令前来朝谏的大臣,分立两侧的众人各怀心思,这么好安插自己人的机会他们可不想放弃。

    一时间,朝下纷纷交头接耳,实难确立。

    朝夕一觉睡得深沉,早市都过去几个时辰,她才从回笼觉将将起床,晃觉自己睡在别人家,又贪睡至此,不免令人尴尬。遂急忙忙跑出卧房,看到何大娘在收拾空屉笼,笼的包子馒头早卖光,而何大叔却不知踪影。

    何大娘见她腼腆的模样似一副做错事的孩子,不由得嗔笑:“小七姑娘莫要扭捏,老婆子可是粗人,可不懂得欣赏你这般的娇俏,喏,这里还余了几个红豆包,快吃吧。”说罢,指着灶房里灶火煨着的雪白剔透的包子。

    热腾腾的雾气盈得她眼眶一热,在这个异世她不是没有名义的亲人,可能对她好的,除去了这层尊贵的身份,除去了彼此算计利用,对她友善,不计较回报,在她饥饿时伸出双手毫无保留疼爱她的人,这是第一个。她也不可否认,何大娘让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她的母亲是否也正如这般在他们的世界等待着她的归去,等待着在她睡醒时,替她温好早餐,宠溺的对着她笑?她真的,好想回去。

    她怕氤氲的水汽被何大娘看到,赶紧抓起红豆包咬了两口,红豆沙溢满唇腔,软糯香甜,绵密细腻,是她吃过最好的食物,之在阙仙楼吃的百味都要好几倍。

    “大娘,好吃。”她咕哝着说,塞满嘴的碎屑里露出真挚笑容来,像是个求安慰求表扬的乖巧小孩。

    何大娘的内心越加柔软,对她也甚是喜爱,摸着她头,“好吃以后常来,大娘这包子虽然便宜,用料十足,绝对是花了诚意的。小七什么时候来吃,大娘都给你包,可好?”

    谢过何大娘,她又悄悄将发的簪子藏到灶火旁的小屉里,这才与何大娘不舍告别,她也该回去了。她一夜未回,芷澜那丫头估计都快急疯了,依她对她死心塌地的那性子,都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令人揪心的事,该不会真跑到司夜离那里去告知他实情了吧?思及此,她一刻都待不下去。

    回府的路都在思考自己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去,大摇大摆的出示腰牌定是行不通的,相府那几个守门的府卫眼神是何等的犀利,只要她敢拿出来,定然能想到她一夜未归,她若不拿还好蒙混过关,他们对这个不受宠的夫人许也没什么深刻印象,但若不拿要怎样才能进去,这个问题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她悲催的发现这块令牌不见了。她真想仰天长啸,这哪里是她家,自己出个门都要诸多规矩,在那个牢笼里言行举止都是思虑再三,提防着别人,怕自己不去惹事,祸事都会找门来。

    在相府门外徘徊了半天也想不出个结果来,这个时候真恨自己没有一身轻功,飞檐走壁,何等风姿飒爽,何须再忧愁。不过想归想,她一个毫无武功底子的人,真要实施恐也有难度,不想了,这种事交给訾夙去,谁让他答应要教她,自己有没有这个天赋自是要他来评定的。

    咦,这是什么?她眼前一亮,话说这莫非是她先前看到过的狗洞?相府后门偏北处确有一个看似小半人高的破洞,洞口窄小,洞壁四周长满了半高的野草,草丛密实,几近将破洞遮满,若非背阴避阳,晨曦的露珠在草叶未干,光束穿透露珠反射的零星光点,她都不会发现原来有那么个好地方。

    这是要逼着她钻狗洞吗?她偷眼看了看四周,后巷人烟稀少,这个时辰府送菜采办的人几乎都已干完,确定不会被人看到。可她这么个大活人,真能从这矮窄洞顺利爬过去?她不是怀疑自己,她是怀疑这破洞的安全性,把她卡在当可非好玩的。估摸着她也没有别的路可走,权衡利弊,她一个姑娘家能屈能伸,这点小委屈没什么大不了,总在府看人脸色,被丫鬟仆人瞧不起来得好。她天生乐派,遇事对两面性,选对自己有利的,遇强则强,性子洒脱大器,而非拘泥小节之人。

    狗洞这东西其实是心里有抵触,你将它当个普通的洞,钻过去也没那么难,且也没想象当那么脏,是有点难闻的臭味在身。幸好她身子柔软,才能艰难的挤进去。入眼处是一片茂密的竹林,这在相府最是寻常,那个人似乎极爱种竹子,也不知是喜爱青竹的气节,还是喜爱青竹坚韧的品性。

    她方要穿过这一小片竹林,远处忽然有东西极快速的朝她进射,待看清时她额头都在冒汗,次也是碰到竹阵,这次又来。这是一节削尖的短竹,正对着她站立的方向射箭般前进,幸是她动作敏捷,身子朝后弯,这才免被捅成马蜂窝的风险。可到底是她低估了,这不过是开始,随即又从另一方向射来一节短竹,她奋力跳起,堪堪将之避过。她闪躲间人已不觉走入竹林,正暗觉不妙,心魂未定时,四面八方削尖的短竹如一把把刀子飞射而来,被她避开的,横七竖八的插在泥地,或是插入竹节。她避的凶险,索性将外袍脱了拿在手去攻击迎面的短竹,外袍绵软,力量有限,到也真打下一两个,有几个没避开的,擦过手臂,划破衣衫,留下几条血印子。她总算是想明白那人为何要种竹林,这竹林的功用怕是为了给别人潜进来而射,是用来阻住敌人的障碍。糟糕,若是这样,那司夜离一定即刻即会赶到,她可真是倒霉,没被捅死,反而要被他发现,这可真是捅死她还难受。她真是害怕见到他,害怕他对她冷淡的态度,害怕他漠然看着自己的眼神。

    稍一分神,她的屁股撞到了短竹,竹尖扎在她肉里,疼得撕心裂肺。她真想骂人,司夜离你他妈的也太阴险了,我问候你全家,疼死老子了。这该死的竹阵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正是应了她的想法,最后一lun gong势过后,竹林又恢复了一派静谧,只有地凌乱的躺着攻击的武器。

    朝夕再顾不得其他,劈手拔下扎在左侧屁股的竹节,狠狠丢在地,像是身后有狼在追似地颠颠的跑得飞快。她捂着流血的臀部,奔跑的姿势怪异,身好不狼狈,未免撞司夜离又特意避开大道,捡着小路走,疼痛剧烈,当真是苦不堪言。

    “夜离,我没看错吧,你要不要掐我一把。”男子夸张的张大嘴,指着那个在草丛跳跃的女子,女子衣衫破烂,只手捂着流血的臀部,慌张地左顾右看,龇牙咧嘴的嘀咕着。

    男子话刚说完,被身侧另一青袍男子在腰间毫不客气捅了一拳,疼得他哇哇直叫。“鲁潇然,老子让你捅了吗?你不能下手轻一点。”

    “这是我最轻的力度。”坐在轮椅的男子不咸不淡冷冷吐槽道,身高受限他只能捅在他腰,否则非要敲醒他脑子,成天大呼小叫的。

    “啧啧,夫人可真是勇猛,这么凶险的竹林阵都能硬闯得过,真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真有那么点聪明头脑。”一旁的众人压根没注意这两人的掐架,连伯恒都对朝夕感叹道。

    身侧一直旁观的白袍男子负手而立,眸沉黯,对着女子的方向望了良久,方冷淡吩咐伯恒道:“这竹林该要加强布阵了。”言下之意是连她都能过,还怎么保护府的安全,也是怪他护卫不全。伯恒欣然领命,强忍着笑意,无声对唐枫道:“有人恼羞成怒了。”也是,她堂堂一相国夫人夜不归宿不说,又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尽做些丢脸面的事,最重要的是破了他相爷布下的竹阵,这个女人把他最不能忍之事都做了,偏自己还浑然不觉,某人能不气嘛。他这完全是赤果果的迁怒啊!

    “把那狗洞也给我补了,通知她回宁府。”某人说完再不理睬他们,这次众人再忍不住,联想到某女是怎么进来的,真是笑得肚子都疼了。其实他们一个闷骚,一个又这么有趣,若非看不顺眼,真要组合起来指不定真能擦出火花。除去那人的身份,撇开这些不说,她也没那么讨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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