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窗外越来越惨白的天色,她话锋一转,继而道:“只有宁朝夕还在自欺欺人以为你爱的人是她,当你在暗中对付宁浩,将那个叫竹溪的女子交给贤王时她可否会知道害得她爹今日悲惨下场的人会是你?纵然宁浩十恶不赦,危害到朝廷,而你也有义务为了皇上为了百姓大公无私将他出卖,可从你手中揭露的罪证却是将你和她的婚姻推入了地狱,你在做这些时可还将她当你的娘子对待?”说出这番话早已将他和她过往的情缘一并销毁,若非逼不得已她绝对不会逼他入境,但同时她也庆幸这些兰渊手中掌握的证据,在她出来前他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让她得有机会告知给宁朝夕,届时她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坐收渔翁之利。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然而她没想到会找到这么个好时机,比之直接当面告诉宁朝夕还要让她难受罢,美梦清醒的感觉如何?当是滋味无穷吧。
“兰晴语。”男子倏然伸手扣住她的下颌,被扼住的喉咙难以呼吸,她憋的脸色通红,察觉到他的怒气正随着他的力气向她袭来,她虽深觉刺激的狠了却并不后悔,纵使她什么都得不到也要他们两败俱伤,她就不信宁朝夕听到这些话会无动于衷。
门外紧拽着的指尖微微发抖,胸口上下翻滚起伏间就看到门缝中兰晴语被男子扼住的下颌,还有他倏然变幻的脸色。这些都意味着什么,她冷不丁往后倒退两步,唇齿间有被咬破的血腥味,却原来都是虚假的,情爱来时像幽昙绽放,去时如雾似幻,而她置身在迷层中恍如朝叠的噩梦,乍然清醒才感觉到全身僵硬冰冷,似有被锋利的刀划开了心口,狂风暴雪不断的涌入。
漫天的积雪又开始断续而下,她颤颤巍巍转身沿着原路往回走,却是尚未干燥的地面有薄冰沾湿了脚,几次都差点滑倒。鬓角有湿滑的泪爬上脸颊,她在漫天的风雪中似个迷路者找不到方向,也不知该去往哪里。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兰晴语无惧他阴沉的脸色,再见那门缝中空落落的虚白,心中顿觉解气,转而收敛起先前那副咄咄逼人,叹息道:“我虽不知你为何一定要对付玄月宫,但无论你做什么只有我才是不分对错永远站在你身后之人,夜离,只有我才是最合适你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不是么?!”她可以什么都不问,只要他还是他,那她就生死相随。可他,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吗?
为何一定要对付玄月宫,难道真的是没有理由么,还是像大多数人害怕的那样,玄月宫的存在会让人忌惮。于他来说却并非如此,这个理由不足以支撑他辛苦筹谋那么多年,难道是因为玄月宫阻了他的路,还是……?
他抬手轻按着眉角,也许他应该再等等,至少等寻到那块玉之后再动手,但既然事情已走到这步他就没理由再放任这么好的机会。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个人或许早就已经死在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未必还能找得到,不过是他心中的一个执念罢了,他此生有太多抓不住的东西,就算是执念也总要学着放手,他不是一直早已习惯。
“送客。”男人淡然吩咐,神色再次恢复沉寂。从他的表情上再难看出在想些什么,兰晴语试探不出,也明知他并非轻易妥协之人,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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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澜怀中抱着白羽等候在春暖阁门口迎接朝夕,见她身上沾了一身的风雪颇有些诧异,忙打了伞撑在她头顶,白羽许久都未见她亲昵的跑过来在她脚边乱蹭,这些她都像是恍然未觉,唯有在冰冷中她才能使自己保持冷静,她需要冷静。
“芷澜,帮我约贤王在府上一聚。”她交叠握住的双手泛着毫无血色的惨白,但她面上依着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那时鄙睨天下傲视万物的望月公子又回来了。
她怎么忘了,她此生扮演过最好的角色并非是那个卑贱低下望而不得的相国夫人,一直都是人人敬而畏之的望月公子呵。原来算计不过人心,哀默不过平淡,最想要的却也是最伤人的,无情胜过绝情。
次日,贤王府。一片沉寂淡然中迎来了这个令外界琢磨不透却总能令人出乎意料的相国夫人,坊间对她的评论素来是褒贬不一,而她其人却较之评论更为神秘。这种神秘似乎要从这位相国夫人还是宁府的小姐说起,常年戴着面纱,从不对外示人,便是连入宫都因有皇帝的特令免赦,后来在嫁入国相府后原本众人都对她的破败之身不抱任何希望,也断言司相就是眼瞎了也不会看上她,可就在这时她不仅深受西凤帝器重,更是夫妻情深,司相为她可谓冲冠一怒为红颜,下令将伤她之人追查到底。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能令素来冷静自若,城府深沉的司相对她动心?凤景行在与她慢慢的对话中揭开了面纱。
一盏茶,一份糕点,余下侍从尽退,只余一人泡茶。
朝夕坐在下首,凝望着高案上心思积沉,面色从容的男子不卑不惧。同样凤景行也在打量着她,从她进入贤王府起他的眼神就一直在她身上梭巡,对于她眸底那种坦然纯粹的清雅笑容他忽然觉得所有的缘由都有了解释。或许根本没有众人揣测的那般神秘,而是太过沉静淡然,才会令人倍加深陷。
朝夕用碗盖将浮叶拨开,轻轻吹了吹滚烫的茶水,望着清色的茶汤底,有一种淡淡的离愁浮上眉角,便是在那样一张毁掉的容颜上都能让人惊叹的美。
“王爷府上的侍从泡茶技艺很是巧妙。”她扬起眸夸赞道。
“是么!”凤景行平日里早已习惯了哪里还会刻意的去细品,如此听她说到真是端起了茶来浅酌,他府中的茶叶自是最好的,往日没少听到人家奉承时说好,如今能听她说一番新辞颇有几分骄傲,面上都展起了笑颜。侍从在一侧低着头泡茶,不敢抬头去看她,上次是名满天下的司相,这次能换上他夫人且听一番谬赞他觉得心里简直比赏了银子还要高兴,要知道这两人话题不断,身份尊贵,今日得见果然是气度不凡,当得这样的女子才能站在相爷身侧吧。
“臣妇今日来找王爷是有一事想同王爷交换,不知王爷可有兴趣?”朝夕搁下茶碗,止住侍从的伺候,眼神寡淡扫了眼他。
凤景行眼风极利,长袖一挥将侍从遣下,他饶有兴味的问道:“能得相国夫人赏识想必不会是简单的买卖,尚且可以一说,若是值得当能商议。”
朝夕抿唇淡笑,她来这自当是做好了准备。
“臣妇想与王爷交换一人,一命换一命。”朝夕颇有深意的看着凤景行。
华延宫。自西凤帝近来患病未见大好之后就将早朝挪到了此,满满的两排人分立而站,依次而居。是以晨时天光未亮,积雪尤似未停的迹象。朝堂上几小波人围在一起小声议论着,无非是最近炙手可热的玄月宫宫主宁浩案,多是对他的贬低不屑之意,哪里还有之前的恭维和敬重,就算先前是站在宁浩一列的如今也纷纷自危而极力的撇清关系。到是对新晋炙热之人凤景行多有将贤王府门槛踩踏之意,就是贤王府哪是随便什么人说进就能进的。朝堂上还有一人至今屹立在云巅不受任何风波困扰的,或者说就算几经动荡依然能被西凤帝信赖之人,便是连宁浩之事都未能受牵连的,怕就是这位国相了。众人即便在私底下议论宁浩,明面上司夜离面前到底留有几分薄面,毕竟怎么说宁朝夕还是相国夫人,到底还是一家人,难保不会来暗中打压他们。
司夜离自知他们的心思,面上堆着笑,不显山不露水,全然看不出他笑容背后深藏的含义。他与凤景行分站一侧,相比较而言那边则热闹的多,说些什么奉承之话自是不必多说。凤景行忙着应酬众人,竟还有时间同他点头含笑,只不过他的笑总有种诡秘的感觉,说不清是为何。
西凤帝踏入内殿,冗长的仪式举行完毕,待其坐上龙椅,太监徐暮宣读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西凤帝还是那副病怏怏的样子,身子不大舒爽,时常深感乏力、疼痛。他单手支着额头,微阖着双眸,仰靠在龙椅里。
“臣弟有一事启奏。”凤景行站出来道。
这时众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莫不是贤王又要立大功了吧,还有些猜测是否又有什么大事发生,期待的同时还有点忐忑,深怕会被无辜招罪,那可就不是什么看热闹了。这里的人多多少少做过些什么心里都明镜似的,谁能说真的是干净的,唯一算得上清廉之人的陈政亦到最后还不是为了个女子被算计。
“说。”西凤帝唇瓣开合,威严不减。
凤景行双眸敛合,恭敬道:“不知皇兄是否还记得早前司相曾一手协办的望江楼楼主望月公子一案,当时还是皇兄亲下的圣旨将其斩杀。”
宿罪
宿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