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四的丫鬟秀儿手指翠竹道:“是翠竹姐姐沏来的。”
魏楚欣听了,便点了点头,一时笑说:“可惜这样一壶好茶了。”
魏四在一旁拿着茶杯,摇着里面淡色的茶水,笑着接道:“这茶值什么,没烫着三姐姐就是万幸了,三姐姐肚子里带着侯爷的孩子,若出了任何闪失,整个侍郎府里的人怕是都要跟着受牵连呢。”
魏楚欣淡笑着看了看魏四,没再说话。
众人见魏楚欣没被烫着,便也都松了一口气。
马上要开饭了,芮雨晴正指挥着一众人置办桌椅。
这里魏楚欣却是突然说道:“想去当年祖母住过的房间看看。”
现如今魏伟彬对她这个三女儿,当真是说什么没有不应的,一时便道:“你不常回来,对府上各处的路也不熟,既是想去,就多穿一些,让博儿带你过去吧。”
一旁梳儿和石榴便是给魏楚欣捂上了厚厚的白胡裘,等魏孜博要带魏楚欣出去时,魏楚欣却突然开口,笑看着魏孜博道:“才想起来,上午从府里出来时给大哥哥带了一卷画的,还在马车里没拿出来,石榴,你去把画取过来交给大哥哥,去祖母那里,让翠竹引路也就是了。”
这样的场合,哪里有翠竹的位置。她站候在一旁,因先时魏楚欣不小心将那一壶茶给碰到了地上,她心里正是惋惜怨恨,颇是忿忿不平。此时见一旁站着那么多丫鬟,魏楚欣偏偏是欺负人,点她的名让她引路,嫁到了侯府又怎样,还不就是个妾,要不是凭借着肚子里的孩子,还不一定是什么呢!现在回了娘家,临风扫地,装什么贵人耍什么派头,再怎样风光,当年被送到庄子里时的凄惨模样,谁不记得是怎的!
翠竹便在心里暗骂着,这么大冷的天,折腾着人玩,当真觉得自己成凤凰了,越是骂越觉得不解气,心里的怨气也就更盛了几分,只当着老爷大少爷的面,她又不敢不应。
当下里魏楚欣带着梳儿走在前面,翠竹闷闷不乐的跟在一旁引路。
这一路上,魏楚欣面无表情的,一时没说话,一旁的翠竹摔摔打打的,也不说话。
出了正堂,穿过了两边抄手游廊,又绕过了假山石和月亮门,直走到了一僻静无人经过的路段。
梳儿扶着魏楚欣,对一旁翠竹说道:“你慢一点走,姑娘都要跟不上你了。”
翠竹便冷笑着道:“我一个丫鬟,干粗活都干惯了,哪里同三姑娘比呢,要是嫌我走的快,刚才合该找旁人才是啊,侍郎府里上上下下的丫鬟有多少,三姑娘怎么就偏偏点我的名呢!”
魏楚欣一时就停下了脚步,侧头好笑的看着翠竹,问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侍郎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丫鬟,我为何偏就点你的名,你不知道因为什么么?”
翠竹一时被魏楚欣看的失了气势,欲盖弥彰不耐烦的道:“这么冷的天,三姑娘穿着胡裘的衣服可是不冷了,只也不顾旁人死活,要去老太太屋里便是快些走,停在这里做什么。”
梳儿在一旁便是听不下了,斥责翠竹道:“连老爷都不敢和姑娘说一句重话,你算什么东西,姑娘也由得你顶撞么!”
提起旁人还好,提起魏伟彬来,翠竹就忍不住道:“现如今三姑娘嫁得好了,老爷自然是不敢说什么重话,只当初在靖州的时候,挨打挨骂不是家常便饭么,若老爷手再重些,三姑娘有没有命还是两说头呢,又哪里来的现在。”
说着,翠竹脑海里一闪,也便是想到了那日的情形。
要说这有些人为何就能如此的幸运,当日她装昏晕在了一旁,从疏密的庄稼杆往里望去,魏三就平躺在地垄沟里,被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按着胳膊,直扯了她的衣服,她连挣扎都不挣扎了,只后来京里的那个王爷不知怎么就赶来了,她这才算是没被人给……
这里翠竹想的正是出神,却突然觉得脸上一热,她挨了魏楚欣一个实实的巴掌。
被打的有点怔了,翠竹下意识里想的却是:魏三不是向来脾气都很好对谁都温温柔柔的么,难不成她得知了……
眼见着翠竹捂着半边脸,大惊失色的在看着自己,魏楚欣反手又甩给了她一个巴掌,冷声道:“先一下是为在常州你害我时打的,这一下是为刚才你要害我腹中孩儿打的。”
“魏四说什么你信什么是么?”魏楚欣便是凑近了翠竹一些,力道不小的捏着她下巴,看着她眼睛道:“你就这么恨我?她说黄桷子药粉能制人小产,你就愚蠢的真要以身试法尝试一番?只我在宫里当职几年,我会闻不出那茶水里混了黄桷子药粉是什么味道的么?”
翠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报复计谋就这么被魏楚欣揭穿了,她这才感到了害怕。
“当日里你充当魏昭欣的爪牙,将我骗至城外荒野,事后因想着你身为丫鬟生活实属不易,我只劝自己你是被魏昭欣所骗所利用了,本心却是不坏,将事情压了下来,放了你一马,给了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只现如今你故技重施,又来害我,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只当自己有多聪明么?”
说着,魏楚欣便是甩手松开了她,“要说来我真为你感到悲哀,活了这么些年,为何就蠢到如此地步一次一次的被人利用当箭来放呢?”
翠竹吓得连连要往后退,摇头辩解道:“不,不是我,不是我,三姑娘不能诬赖了我!”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若先时在正堂我直接挑破此事,你认为你现在还能活着和我说话么?”魏楚欣看着翠竹,好笑的道,“只你一人之命轻如草芥,因你一人而牵连了整个侍郎府,实在不该。我想如何惩治于你,不过就是上下嘴唇一碰的事情,你若胆敢再辩驳一句,大可试试后果。”
吓得翠竹哪里还有胆子,当即跪在了地上,一边哭着一边磕头道:“三姑娘饶了我这一回吧,三姑娘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下次再不敢了……”
“还有下次?”魏楚欣站在她的身边,低头看着她问道,“要说你还真是神通广大,从中午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那黄桷子药粉你是如何得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