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道铁门出了办公楼,一段露天的道路一直延伸到另一道铁门口,角落两座哨岗射来刺眼的冷光,让狂风和暴雨更加狰狞起来,远处的漆黑建筑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饕,等待着吞噬掉赶来这里放肆的一切光明和自由。
负责安排林凡去号子的管教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林凡身上,想到张广福刚才交代的话生怕惹恼了眼前这位,“这鬼天气,一会我去拿床被子给你,号子里面冷,你小心别感冒了。”
地面上有两道醒目的黄线,像是永隔时间的线,跟着管教走进建筑内的第二道铁门,灯光昏暗起来,尽头的第三道铁门内传出阵阵嘈杂声,虽然细微杂乱但却透着一种诡异的被压抑着的兴奋感。
铁门的门栓被打开,瞬间,刺耳的开门声和被放大的兴奋呼喊怪叫在走廊里回响起来。
一道道的目光射向林凡,像是孩子看到玩具,猎人看到兔子,奥特曼看到小怪兽。
然而呼喊声,口哨声,在林凡探身进入的瞬间像是拒绝了牛顿惯性定理一般,戛然而止。
披在林凡身上挡雨的制服和另一侧被淋湿的管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聪明人都知道这意味这什么。
“人在304,刚才已经找人跟号子里的头递过话了,有事他会保你,处理不了再找我。”管教拍了拍林凡的肩叮嘱了几遍才转身离开。
304门被关上。这是一个还算宽敞的房间,只是地面两行一字排开的黑压压的上下大通铺让整个空间看起来有一种窒息感,二十几平空间,细数之下竟然容纳了十**个人。
门旁边是厕所,厕所正上方有个监视器。不过房间内整个墙面还算整洁,挑高处有一扇大铁窗,此刻雨水敲击窗沿,让这里又多了莫名的烦躁感。
对流风穿堂而过。众人自觉给林凡让出一个狭窄的通道。
林凡学着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大反派扭了几下脖子,暗笑自己的做作,林凡又前后活动了几下肩膀,若是有后期音效,这里必定会配上咔咔咔的响声。
通道尽头此刻正坐着一个平头男人,他棱角分明,额头狭窄,外八形状的三角眉,眼睛不大眼神却暗藏精芒。
与其他人不同,他显然有着自己独立的空间。
林凡思考片刻,便径直朝他走去。
还没走几米远,突然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挡在了林凡面前。
“新来的,懂不懂规矩,那边是你能去的吗?别以为管教罩着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林凡冷笑一声,朝着此人就是一脚。男人哪知这个嫩脸如此阴狠,敢在号子里直接动手打人,他没有防备被硬生生踢到小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能动手别吵吵!”林凡一副二世祖的样子,甩出一句后世牛逼哄哄的台词。
“操你大爷。”男人也是个狠角色,平衡好身体后立马想回击过来,挥拳的瞬间呵斥声却突然响起。
“强子,住手!”平头男人的声音显然在这个号子里有着不同的意义。
被叫做强子的男人闻声停手,愤恨的眼神却死死盯住林凡。
林凡暗道二世祖确实不好装,刚才要是男人回拳过来自己不一定招架的住,他稳了心神表情换出一副戏虐的姿态大声说道;“就算是王安军,他儿子被我打了也都屁不敢放一个,你今天打了我试试!”
唏唏嘘嘘的议论声响起:“王安军是?”“现任公安局长啊,你不知道?”“这小子他妈吹的吧?”“不像吧,你看许哥的态度。”
林凡忽略掉这些细微的议论,他说出王安军三个字时眼神已经死死锁定了一个阴暗处的男人,那个瞬间男人微闭的双眼突然睁大,像是突然魔怔了一般,只是下一秒他又重新闭上眼睛,似是周围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
“小兄弟来这里坐。”里侧的平头男人朝着林凡招手:“刚才强子是冲动了点,不要介意,他也是为你好,想给你们这些新来的讲讲规矩。”
说着他扔给强子一根烟,“拿去消消火,卖你许哥一个面子。”
烟这东西在号子里那绝对是好东西,强子赶忙接住许哥扔来的香烟:“瞧许嵩哥您说的,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啊。”
“兄弟犯什么事进来的?”强子换上了一副笑脸,看着已经坐在许嵩身边的林凡问道。
像是问出所有人的心声一般,十几道目光看了过来,林凡俨然已经成了号子里的核心人物,他目光环视一圈,瞥了一眼阴暗处唯一闭眼的男人,才装作不耐烦的说道:“妈的,昨晚酒喝多了,把王安军儿子的马子给强了,背阴进来了。”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林凡接着冷笑着说道:“不过我进来也就是走走过场,明后天应该就能出去了,出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小娃子口气还挺大。”靠近厕所那边的通铺上有个躺着的人坐了起来,显然不是很相信。
林凡看了那人一眼,年纪约莫已经快50了,头发少部分已经花白了,戴了副眼镜,看着倒是挺斯文的,
“别理那傻逼,你别瞧他挺斯文的,当个老师竟然猥亵自己学生。”强子站了起来,他虽然这样说着话,可内心也难免有些怀疑林凡是不是牛逼吹大了。
为了接下去的计划不露破绽,林凡知道做戏就要做足,立威也必须一次性到位。
他指了指一直在阴暗角落闭目养神的男人说道;“就你,去帮我把管教叫来,让他叫张所亲自给我拿床新的被子过来,这里面也太冷了吧,你小爷我快冻死了,对了,再让他拿包烟来。”
“这点小事交给我啊。”强子已经自告奋勇站了出来,这会他心里已经盘算好了,若这小子真能叫动张所,那他口中说的必定不假,这大腿可要抱稳了,以后自己放出去说不定还能找他谋个财路。
“不必,就让他去。”林凡冷笑道:“我就看不惯他在那装逼,从我进来到现在一直闭着个眼,有毛病吗?”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这人脾气就这样,号子里呆久的人都知道他那副德行,不是针对你。”许嵩笑着用手搭上林凡的肩,眼底闪过让人不易察觉的东西。
那个人也许是北山看守所里最特殊的存在,这里的犯人来一批走一批,几年了只有他长期呆在这里,其他人怕是难以察觉到这点,因为此人总是被有规律的换号子,但对于经常进看守所的惯犯来说,总有几个人会察觉到此人的不寻常,譬如现在的许嵩。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