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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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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不说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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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江离洲又要说起那关于画中人的往事,花三颇有些头疼,扶额低喊道:“江离洲,不是说过了不要再提这个画中人么?”

    江离洲笑出声,反问她:“如何就不能再提这个画中人?”

    花三揉一揉额角青筋,无奈道:“再提这个画中人,你又要问我是不是真是五庄的三主子,是不是真在五庄内长大,是不是真不是这画中人。”

    江离洲但笑不语,与小二点了几样点心,又点了一壶龙井,看花三烦躁得很自顾自说话,也不管他是不是真在听。

    “江离洲,我早与你说过了,我自小是在五庄长的,因为身体不好,我爹也没让我出门没让我见过外人,至于那个被我师父掠去教了一身功夫的,也是真事,但我那时候已经十三岁了。那个画里的人,是什么时候做你师父的徒弟来着?”

    “不到一岁。”

    “那是哪一年?”

    “我师父说的,是明德三年时候。”

    “那又是在哪儿拜的师?”

    “苏城。”

    “那便是了。”花三一摊手,摸一摸鼻尖,“明德三年时候,我已经四岁了,还在恩将城外五山上的五庄里,以我那个爹爹的性子,恨不能将我与花四终日抱在怀里含在嘴里了,怎么可能舟车劳顿地带我去苏城拜了你师父为师?”

    “你与那画中人这样相像……”

    花三白白横他一眼,嘟囔道:“我早与你说过了,千人一面,苏地之中有那么两三个人长得像也不足为奇。”

    江离洲还想再说些什么,花三有些负气站起身,硬邦邦扔下一句道:“你若是再讲这个画中人,我就要走了。”

    江离洲笑着将她袖子扯住了:“那就不说,不说,不说也罢。”

    花三坐回去,面上仍旧有些不悦。

    江离洲赔礼道歉一阵,加点了些花三爱吃的,又让小二帮忙去街口买了些小零嘴,硬塞到花三手上,才叫花三看着好些了。

    这时还是早间,茶馆中人也不多,听小二的说掌柜的请了一个说书的,是在苏地有名得很的,此番为说书素材游历苏地,恰好路经自鸣城,叫掌柜的重金请来了,大约午间就到。

    花三听着感兴趣起来,问了是哪位说书先生,擅长说的什么等等。

    小二一问三不知,只说是听说是苏城挺有名的,苏城藏春楼的徐怀恩姑娘因为仰慕这位说书先生,留他在帷帐一连宿了三日。

    花三大大吃惊起来:“徐怀恩?那个藏春楼的花魁?”

    那小二因客人少而得闲,此刻见有人能与他说些碎嘴,兴奋得很,积极答道:“那可不是?!藏春楼的花魁,徐怀恩,多少人想入她青帐不得?偏偏是一个说书的得连宿了三日。我听说,苏城好多富贵商贾和公子哥儿们可是生气眼红得很,特别是那些吃过徐怀恩的闭门羹的,有扬言要杀这说书先生的呢!怕也是因为这个,这说书的才借着说什么收集素材、游历苏地,从苏城逃出来了,若不然,怕是不得清净啊……”语罢叹息摇头,嗤笑了那说书先生一阵,应了别桌客人的唤又忙去了。

    花三跟着惋惜摇头一阵,也是笑出来。

    苏城藏春楼的姑娘,多的是有风骨的,说什么是不肯为权势财富折腰,只肯招自己看中意的入青帐。若是寻常青楼这样,多半开不下一年便只能关张大吉了。偏藏春楼藏的是苏地顶顶美貌的,又是才色艺俱佳的,哪怕随意拎出一个也是琴棋书画俱通又能说会道解人意的解语花。

    男子多犯贱,得不到的偏要去得。

    能被藏春楼的姑娘高看一眼,招入青帐快活一夜,不知何时起成了能证明人中龙凤之一的资本。

    也因此藏春楼生意大好,砸重金不能进姑娘帐,砸重金能看姑娘舞一曲歌一首也是好的。

    年初时候花三与江离洲便是砸了重金看徐怀恩舞一曲的。花三看那徐怀恩,也果真是明眸皓齿活色生香的,一举一动里,一颦一笑内,皆是娇媚,美在皮相又美在骨内,真是个真真的美人儿。

    想到年初扮男装与江离洲逛了青楼这件事,便想起当时自己因事先行与江离洲告别了,并不知之后发生的事情,便问江离洲:“诶,江离洲,年初时候在苏城,你寻到你的小师妹没有?”

    江离洲曾对外说要寻自己同门师妹,年初时候去苏城在几个大青楼里晃悠,就是听说有人自青楼内放出消息,说知道江离洲师妹的下落。

    江离洲摇头,道:“按着那人给的线索去找了,没找着。没找着也是好的,我师父教出来的徒弟,再怎么不济,不至于到沦落为娼的地步。”

    苏地下九流中,以娼妓为最低贱。

    花三揶揄道:“那可未必,你怎能知道你师父有没有用心教她?”

    江离洲疑惑看她:“她是我师父的徒弟,我师父怎么可能不倾囊相授?”

    花三呵呵干笑两声,转而道:“你不如将你师父死前画的画公布出去好了,白白只说找自己师妹,可是你那师妹长什么样、什么年纪、有什么样貌特征没有啊?你这一概藏着捂着不与人说的,叫人如何帮你找?”

    江离洲笑,“那我只说,找与五庄的三姑娘相貌一致的便好,你觉得如何?”

    花三拊掌道:“这也可!最好是让旁人误以为我就是你那小师妹,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敢来招惹我最好了。就怕我这杀人的名声辱没了你的师门,你师父离仙人在九泉之下不得气得翻个身?”说着就当了真,摸一摸鼻尖,讪讪笑两声。

    江离洲叹一口茶,只说:“若你真是我师妹,我也算是寻到了人,了却了我师父的遗愿了。”说罢低低叹,又想起了诛心往事。

    他的师父,离仙人,带着一身刀伤剑伤箭伤,拼死回无没山,硬撑着画下他师妹的样子,就是为了要他找到她。

    “她今年九岁,虚岁十岁了,我现在画的,是她成人后的模样,以她如今的相貌推断,应是没有大出入的。荣瑟笙将她带在身旁杀出去了,她跟着他应是无恙的。以荣瑟笙的行事,必是安稳藏几年再出来的。我画的她十八岁的模样,你记牢了,别给旁人看。你若是寻到她,别多说,先与她对二十招,二十招内她若是败了,你这之后的日子,必得寸步不离以死保她。二十招内她若是赢了,你自可不必管她,自逍遥你的去……”

    当日的情景历历在目,他师父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画出他的小师妹。那张宣纸上的墨人儿,着一身齐胸襦裙,一双眼内波光流转,顾盼生辉,天真笑望着画外的人,不谙世事,纯洁如纸。

    离仙人死前恸哭,与他道:“我生平最愧对的便是你师妹,她有什么错?她也不过是万千旗子中的一枚。我又喜爱她,又痛恨她,又愧对她。我死了,你将我一把火烧了,烧成灰沿着归南河撒往苏城去。往外去,你只管说你师父叫离仙人,离仙人死在今日了,你这么说,你师妹便知道我死了,她也不必再惧怕我担忧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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