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军大营。
此时夜深人静,天上还下着毛毛细雨,雷声已经停了。
文聘扶剑驻立在辕门,极目远望着东北方向,隐约可见闪烁不定的灯火,那里正是袁军的营寨。
他脸色冷峻,目光中始终闪烁着某种不安。
马蹄声起,数骑斥候飞奔而来道:
“禀将军,小的刚刚打探到,袁军营中一骑趁夜而出,望西北的小道而去。”
文聘闻言神色立时一变,口中惊道:
“西北小道?哪不是我军撤回荆北的方向吗?袁耀这厮想在我军回撤的道路上埋伏我等?”
先前之时,文聘就一直怀疑袁耀的动机,故而瞒着蒯越,私自加派斥候,严密监视袁军的动向。
却没想到,他的怀疑真的变成了现实,袁耀真是心怀不轨啊!
得知这个惊人的情报,文聘不敢迟疑,急匆匆的赶去见蒯越。
中军营帐内。
“袁耀如今的实力,不容小视啊...”帐中的蒯越,尚在凝眉苦思着。
文聘顾不得通传,掀起帐帘大步而入,瓮声说道:“蒯别驾,大事不好!”
正在思索的蒯越被打断了思路,顿时眉头微皱不悦说道:“何事大惊小怪?”
蒯越的不悦,文聘只当他是耍小孩子脾气,便报告说道:
“禀蒯别驾,方才斥候有报,那袁耀派一骑抄小路往零陵方向而去,属下认为他在调动零陵驻军埋伏在我军回撤的道路上!”
“什么?”蒯越闻言大惊,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方才的驾子一扫全无。
文聘知道蒯越急了,便沉声说道:
“末将早就觉得那袁耀可疑,如今情报确凿,那袁耀果然心怀不轨!”
“若是让他调动零陵驻军,并在我军回撤的路上设伏,我荆州数万大军将危矣!”
“属下建议;当集聚重兵夜袭袁军大营,不成功也能有一线生机!”
蒯越闻言顿时微皱眉头,在主位上来回踱步。
赖恭听得文聘的建议,却有不一样的看法,提出了质问:
“文将军,袁耀想要灭我等,何必要设伏?”
“再说我军大营一马平川,还无险可守,他只需派遣一队骑兵前来,我军便可大败矣!”
“额...”文聘闻言顿时一愣,完全无言以对。
其实袁耀本来是想夜袭来着,但此举会有漏网之鱼的风险。
赖恭能提出了见解,蒯越深知他必有计策,便追问道:“你的意思是?”
其实赖恭也是猜不透袁耀的想法,为保险起见,便建议道:
“启禀别驾大人,属下暂且猜不出袁耀之意!”
“不过,袁耀要是堵住我军回撤之路,我军将危矣!应当派遣一支劲旅前往拒之!”
蒯越闻言并没有下当下立断决定,而是陷入了沉思中,神色还愈来愈凝重。
袁耀先是送来帐篷,接着又送送来结盟信,蒯越算是迷糊了,完全不知该如何决断当前政策。
赖恭之策,文聘却不敢苟同,如今局势紧张,就应合兵一处抗敌,而不是分兵。
看着蒯越还在深思间,文聘便慨然请战:
“蒯别驾,赖恭之计不可为,袁军比我军倍之,不可随意分兵,理应合兵一处,夜袭袁营才是!”
“请别驾下令,让我率军夜袭敌营,只要击破了袁军大营,生擒了袁耀,我等才有一线生机!”
「好嘛,袁耀想夜袭,文聘也想夜袭,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文聘慨然请战夜袭,蒯越并没有当下拍板决定,而是继续沉思...
袁军千里迢迢前来,人困马乏之际,正是夜袭的大好时机,也是当前唯一能打破僵局之机。
虽然荆州军和交州军白天打过一架,但与袁耀的疲军对比,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可蒯越如今心中却非常抵触文聘的建议啊!
尽管他知道文聘所言,乃是当前唯一的出路。
可一旦采纳了文聘的提议,最后安全回到襄阳后,必定会被同僚取笑。
蔡瑁必是第一个趁机跳出来讽刺...
蒯越已经能想象到蔡瑁那讽刺的嘴脸了...
蔡瑁正看着他讥笑般说道:“还荆州头号谋士,却要一个武夫出谋划策?我呸...”
作为刘表麾下头号重臣,荆州头号谋士,蒯越是绝对接受不了这颜面上的损失。
本来谋士工作是;出谋划策。
武将的工作是;上阵杀敌。
如今身为武将的文聘,却僭越文臣的工作跳出来出谋划策,蒯越更不能忍受得住了。
想到于此,蒯越便对着文聘说道:“既然袁耀想在我军北回的道路设伏,我命你速率一万军前往拒之!”
蒯越弃文聘夜袭计策,采纳赖恭分兵策略,从这点就可以看出:荆州的水真深啊!
其实荆州上到刘表下到谋臣,他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看不起武夫。
他们都是自诩清高,身份尊贵,结识的都是世族豪强,重文轻武。
而对那些寒门,或者末等豪强,根本看不起。
赖恭家世中等,人又有名气,还是文臣,蒯越接纳他的政策,回到襄阳后,不会被同僚讽刺。
而文聘就是一个武夫,家世平寒,蒯越要是接纳他的计策,回到襄阳就得被同僚讽刺了。
蒯越也根本看不起他,要不是他有点作用,早就被削了兵权,回家养老去了。
蒯越的拍板命令下达后,文聘深知他看不起自己,心中除了苦涩外,还想继续谏言:“别驾...”
蒯越却不给文聘再言的机会,眼睛一瞪,喝道:“文聘!你敢抗令不成?”
这般一喝,文聘哪敢再言,只得暗叹一声,落幕般的转身出帐。
半个时辰之后...
一支万人的荆州军,在文聘的带领下,急匆匆的离开了大营,沿着大道向着零陵急行而去。
子时。
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
大地已经沉睡了,除了微风轻轻的,阵阵的吹着,冷落的大道是寂静无声的。
此时,大道上,两支骑兵慢悠悠的向着荆州军营地而去。
人头涌动,他们走路虽然轻,却都挡不住衣甲锒铛响。
荆州大营。
蒯越完全忘记了现在面临着危险的局面,他躺在卧榻上睡得特别安逸!
步卒们更是放松了警惕,主帅们都那么松懈了,还能怪咱们?
只有赖恭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啊!
蒯越当时派遣文聘率军出寨,他觉得是应该的。
但现在他却怎么都睡不着,心中不知为何,会有股不详的预感,还愈来愈强烈。
突然,赖恭似乎有点眉目了,惊呼道:“难道袁耀是想夜袭?”
顷刻间,赖恭便想通了袁耀之计,不过还有一虑,让他想不通。
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杀奔而来,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设计...
赖恭顿时慌忙的起身,想不通便不再想,想去禀报蒯越自己心中的疑虑。
可是,为时已晚!
“杀啊..”就在这时,袁军两支骑兵冲入了荆州军大营内,是见人就杀啊!
荆州军大营内顿时大乱起来...
熟睡中的兵卒们被吵醒,他们刚刚起身向外逃不出两步,便被屠杀!
赖恭在帐篷内闻言,惊得差点掉下床榻,惊呼道:“我命休矣!”
中军大营内。
蒯越熟睡中隐约听见喊杀声,以为是将士们在操练,昵喃道:“吵什么吵...”
就在这时,一名小校惊慌跑入,对着床榻上熟睡的蒯越喊道:“别驾醒醒啊,袁军夜袭了!”
可是回应小校的只有熟睡的酣鼻声,蒯越完全跟死猪一般,一动不动。
小校见状心中着急,他不得已之下,便端起一盆冷水朝着蒯越脸上一泼...
冰冷的凉水泼及,蒯越顿时就清醒了过来,并大喊一声:“啊...”
当看见是一名小校施为时,蒯越刚想发怒,耳边传来的喊杀声令他一阵错愕。
他旋即疑惑问道:“怎么回事?”
小校都快哭了,急道:“别驾大人,袁军杀来了,就快杀到中军大营了。”
蒯越闻言那个惊啊!
他顿时跳了起来,急忙的跑出营寨,然后拉出旁边早已准备好的一匹马,骑上就向着北门而逃...
这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简直就是事先预知会如此,连马匹都提前准备好了。
“别驾大人放弃了我等?”跟出来的小校一脸的迷茫,仿佛不敢相信蒯越会这般。
由于蒯越的逃跑,许多荆州军将士可是看在眼里的。
虽然大营内乱作一锅粥,可不至于全部都眼瞎,士气低落可想而知。
当袁耀看见一骑向北边而逃时,心中顿时急了!
蒯越就是枚重要的棋子,就是杀光了荆州兵,也没这货重要!
袁耀当即拔出佩剑,遥指蒯越逃跑之路下令道:“生擒蒯越者,赏千金,升两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裴元绍一夹马腹,向着北门追去。
袁耀深知荆州首脑逃了,再杀下去也没用了,便大喝道:“你们的主帅弃你们而去,还想负偶抵抗吗?”
“主帅跑了?”荆州兵士们迷茫了。
显然他们对这个事实很是倍受打击啊!
袁耀见状,趁热打铁喝道:“放下武器投降,免除一死!”
“彭哒..”一个放弃武器的兵卒跪倒在地,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接着便是成群跪降。
袁耀看着荆州军投降,内心松了口气外,很是恼怒蒯越居然跑了。
没有了蒯越,自己所做的一切,将会打了水漂!
“清扫战场。”袁耀说着,便愤恨的进入营帐,等候战事结尾。
刘晔看着袁耀恼怒,一脸的不解,也跟着一起进入大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