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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断代史(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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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个时刻千万不能娇羞,一娇羞就完了,一娇羞我就要崩溃了,而沈思博也很厚道,明明眼神里全是忍俊不禁,面容上却淡淡的,绷的这么明显,简直要我的小命。(w-w-w86zhongwenc-o-m)

    “装!让你装!”我把眼镜戴上,空出手气势汹汹地去掐他。

    他眼明手快地闪开来:“小姐,请讲点道理。”

    “不讲,反正我们又不认识。”

    他配合的纠正我:“是刚认识,你贵姓来着?”

    我们有时会玩这种扮演陌生人的游戏,假装有生之年狭路相逢,又荒唐又无聊但乐此不疲。

    我就把不愉快忘掉了:“干吗告诉你?”

    我无聊透了顶,他也陪着我穷开心:“因为大家有缘。”

    “谁,哪个?没看见。”感情稍稍得志就这样虚张声势的嘴脸,往来行人看了一定非常讨厌,但我身在其中,心醉神迷的时刻,招人烦也认了。

    沈思博走快一步,挡在我面前:“看见了?”

    他在左我就往右看,在右我就往左看。他跟着我的目光亦步亦趋,我终于憋不住,笑起来,额头撞在他肩膀上:

    “干吗呢你。”

    “帮你矫正视力。”他伸手,手指划过我额角,摘下我的眼镜。

    我抬眼看着他清秀的五官,这个男孩子离我这么近,一低头就是一个顺势的吻,我不敢动,怕稍稍一动,气氛就要移位。

    但他只是作势擦一擦就还给我:“换一副吧,眼神都那样儿了。”

    我戴着这幅眼镜,从接触到的皮肤一直痒痒到心里:“说了不要你管。”

    “那不行。”他笑,白月光一样,跟着补充:“我答应过你妈,要对你负责。”

    关我妈哪一旮旯的事。另外,什么叫,负责?你学语言的,沈思博,请解释清楚它的涵义,尤其是男女关系上那种。

    但他说完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明显的,白皙的脸上泛起一阵红——也不知道算是口误还是唐突,我很希望是后者,但我呐呐的,在这一刻突然失语。

    前边分成两条道,左边往学校后山及东门,右边本来一条大道通向寝室区,此刻尘土飞扬。

    “学校又在盖什么?”沈思博低声问,有点没话找话的嫌疑。

    “新教学楼吧?真是的,盖不够。”

    “扩招嘛。”然后他说:“这一段不安全,晚上不要单独走。”

    “没事儿。”

    他脸色总算缓过来了:“庄凝,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不要这么……”

    “勇敢?”

    “……傻大胆。”

    ————————————————

    我第二学期开学时见到骆婷,她还是一个人。

    “齐师兄呢?”我问。

    “实习去了吧。”她答。

    “什么叫吧,你男朋友你都不知道?”

    “你从哪里听来的?”她奇怪地看我。

    嗬,难道我还撞鬼了不成:“上学期末,小广场。”

    她回忆了两秒钟:“哦,那个啊。”

    “如果你不喜欢别人说,我谁都不告诉就是了。”

    “不是的庄凝。”骆婷微微笑起来:“那天是我穿高跟鞋摔了一跤,齐师兄扶我走了一段而已。而且。”

    她的笑容隐约有点惆怅:“齐师兄吧,他心里只有他女朋友,哦不是,前女友一个。再没别人的地儿了。”

    “哦。”我点点头,兴趣不大。

    老实说,我这会儿也在惆怅,《国际公法》考的不大好,否则奖学金我至少可以拿二等。

    寝室几个女生个把月没见面,一重逢就开始拍拍打打,连苏玛这个冷淡的小孩都露出点笑意来。

    “去外边吃饭吧。”曾小白提议:“谢端请客。”

    这个家伙还是她一贯布尔乔亚式的精明,我一个月没见她了,也不觉得她讨厌了:“请问凭什么?”

    “她拿到奖学金了呗。”

    “除了你都拿到了。”苏玛说。

    我知道此时笑起来有失厚道,但一个没忍住。

    曾小白耸肩:“不稀罕。”

    谢端急急忙忙地表态:“我请我请就我请吧,没事儿。”

    每个人都是老样子。我站起来,拍拍谢端:“哪能呢,我来吧,我还没尽过地主之谊呢。”

    我们四个人坐车去市区,吃完饭在步行街上溜达。湿嗒嗒的清寒早春,就午后这么一小会儿还算宜人。我们从一个商场流窜到另一个商场,被柜上的价目表惊得落荒而逃,或者说,假装落荒而逃,享受年轻时那一点点满不在乎的小快意,坦然甚至快活地承认自己买不起。

    “庄凝。”走了一段谢端突然碰碰我:“等会儿好不,我想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我陪你。”我笑:“下次你直接说‘庄凝,陪我去买’,就好了。”

    她竟然没有声音了,挽着我的胳膊,隔了一会说:“谢谢你哦庄凝。”

    “嗨——不过你到底要买什么?”

    “……呃,走过了。”

    她要买的东西被“福茗”茶庄的售货员用小小的簸箕舀出来,盛在塑料纸袋里,每一颗都个大饱满,汁很多,色泽暗红而柔润。我的嗅觉里,都是它们清秀的甜香。

    “您要的红茶梅,二十块,谢谢。”

    “谢谢你。”谢端把钱递过去,没出门就心急的拈一颗放进嘴巴里,眼睛都眯起来。我看着她,忍不住微微笑。

    “庄凝你尝尝。特别好吃。”她拉过我的手,倒一颗在上面:“我都不知道这边也有分店。”

    我爸是北方人,我跟他一样都不爱吃甜食,但看看这个女孩殷切的小模样,我还是把这个甜蜜的小东西吃完:“很好,再给我一个。”

    她开心坏了:“好吃吧?曾小白!苏玛!”

    结果一包话梅,被曾小白一个人吃掉四分之三,谢端拿着纸包跟在后头。苏玛说:

    “曾小白,你不腻哦。”

    “还好。腻了就去吃麻辣烫。”曾小白很随意地说,一边把梅核吐掉,然后她往街那头看了一眼:

    “哟呵,有人结婚。”

    我们一路徜徉过去,低调打量并评论这一对新人。女的挂在男人臂上,在庸常的婚饰里,面目模糊的两张脸,只见粉色的胭脂和开到盛时的笑。

    “新娘漂亮吗?”

    “不错。”

    “新郎帅不?”

    “不帅,跟她差不多高。”

    “那就是有钱人了?”

    “看起来不像,婚车都是普桑。”

    “那,这就是**啦!”曾小白冒一句。

    谁也没听清她说得什么鸟语,再问,她才含糊地说,爱情。

    对于“爱”这个词,连皮厚的曾小白都没太好意思直呼其名——不漂亮,没有钱,不是爱是什么?我知道曾小白这样的女孩,对于平淡总有一种不可说的揣测,它注定与她缘悭一面。

    “那也可能是凑合。”谢端低声接道。

    曾小白耸耸肩:“为什么要凑合?国旗手敢说我太物质他不满意,我就和他分手。”

    “那你哭成那样。”苏玛说。

    “哭成那样我也不凑合——庄凝你呢?”

    “我也不愿意。”我回答:“不过我对别人的生活方式,也表示理解。”

    “话都被你一个人讲掉了。”曾小白愤愤地:“你真虚伪。”

    “谢谢,同志仍需努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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