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照片的时候沈思博的电话来了,我腿搁在方凳上,舒舒服服地跟他讲话。(八路中文网www/86zhongwen)没讲两句听见那边有人引吭高歌:“哎——这是一条神奇的天路——哎——”
我说:“哟,这谁啊?”
沈思博无奈:“你说呢。”
“卓同学脑袋又让给门夹了?”当着面我也敢这么说。
卓和这个人看上去不靠谱,实际上蛮优秀又好相处,成绩不错,家境好长的好,最重要一条脾气也好,怎么侮辱他都不跟你着急还笑嘻嘻跟你贫。我挺喜欢他,就像喜欢苏玛曾小白那样。
我看着谢端的身影进了洗手间,有个念头骤然一闪:“你说,他要是谈了恋爱会不会正常一点?”
“……谁知道呢。”
我小声说:“你觉得端端跟他合适不?”
他那边怔了一怔:“谁?”
“端端,谢端啊。”
“哦,我知道。”
“你当然知道,我们介绍他们认识怎么样。”
“……”
“上次我和端端遇见他,他还盯着人家看来着——他没女朋友的,是吧?”
“好象是没有,但是……”
“太好了。”我兴致勃勃地:“那什么时候呢?圣诞节吧,别讲明,就说人多热闹,有意思……”
他听我说,也不反对,说完他接了一句:“庄凝,你就那么爱替别人做主?”
看他说的,好像我是个小八婆,我不过偶尔把最好的朋友介绍给一个我认为不错的男孩子,我平时多酷他都看不见,哼。
不过他语气不重,开开玩笑的意思。我也就没有当回事。
到圣诞节以前,我的生活基本乏善可陈。扭伤的脚好得差不多,生活仍然在那几点之间奔波,闲暇时和室友打斗地主,或者上论坛看帖。
射天狼和律政之王都加我为好友,但他们一直叫我师弟。我当时论坛注册的时候,没留神把自己填成了男的,而且我叫自己加图——此人是罗马元老,法学家,每次公众演讲无论什么内容,末了必然加上一句,“一定要摧毁迦太基”,雷打不动。他死后没多久,迦太基果然被罗马灭国。
我觉得这很有趣,我喜欢执着到一根筋的人。
从透露的信息来看,以上两位是高我几届的师兄。专业知识扎实,有时候我还能和他们辩几句,更多时候我看着他们争论,最后被qx副版主秒杀。后者还是一如既往行色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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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那一天,我们出去了就险些回不来,你一定能想象,那整整几条街的浮光声色,一幕戏似的,动不动就预备给你成全一场大悲欢。欢快和欢快摩肩接踵,它们之间的罅漏尤其暗。
我们在出租上,光听见外边喧嚷,前后卡的一动动不了,看着碰不着,着急的不行。卓和在前面回头:“这得什么时候啊?下车。”
我们就抛弃了司机大叔,沿路跑跳过去,我一只手挽着端端:“卓和,你走这边来。”
端端穿了一件白色的小外套,脸色是粉的,这么美,我不信他不爱她,哼哼。
沈思博臂上搭着我的大衣走在我身边,随便我胡闹的样子,我咬掉手套去握他的手,含含糊糊地问:“冷不冷?”
他把手套从我嘴上拿开:“你呢?”
“我热。”
“疯丫头。”
谢端在一旁默不作声,我转头说:“对了端端,这个是卓和,见过的。”
她配合的对他笑笑,又把脑袋低下去了。卓和看看她,说:“哎,我知道,这个美女是小富婆。”
我们三个都不解,他接道:“时刻不忘低头捡钱包。”
我这么小心眼儿的人都觉得这句玩笑没什么,谢端却不高兴了,我发现的时候,是我们已经围坐在川味小火锅里,放眼望去一整个大厅人头攒动,冷焰火在窗外一个个炸开。我们点了一堆丸子,各式荤素,红汤一锅,浓香沸腾,卓和阖上菜单,问沈思博:“你看,酒怎么整?”
“一人一瓶,算个意思吧。”
卓和拍拍他,然后对服务小妹说:“一箱青岛。”
沈思博面对着我和谢端,那个笑样子又出来了:“你们说,等他倒了,跟老板商量一下,拿他抵帐是不是还差点儿?你们谁带零钱了?”
我跟着对卓和说:“回头人家让你干吗就干吗,千万不要抵抗。急眼了就说你认识xxx。”
“谁?”沈思博问。
我俯身过去讲给他听,我们俩几乎头碰头地笑。
xxx是街正对面山城火锅的老板,院学生会跟那儿拉过赞助。
“我知道没好事。”卓和悠悠接道:“不跟你计较,我跟端端说——端端,庄凝我是指望不上了,咱们可是初次见面,待会儿要不表示表示?”
“我不会喝酒。”谢端答道,语调特别淡。
“要不,喝点儿?”我低声跟她商量:“一杯?半杯?”
她不讲话,我看出她情绪不高,于是圆场:“那算了吧,咱们喝酒,端端喝果汁。”
“端端跟你一个专业的吧?”酒上的快,卓和起开一瓶:“那不会喝酒怎么行,以后怎么接案子?”
“什么话。”我装糊涂:“我们又不用胃打官司。”
“也不迟,从今天就得开始训练。”卓和没搭我的腔,斟满一杯顿谢端面前。
谢端语气变急了:“我真的不喝。”
她这么温柔隐忍的姑娘,用这种语调讲话,已经是在快要翻脸的边缘。
沈思博皱眉,用眼光示意我哄哄谢端,他都看得出来,卓和却没有眼色地还想劝:“要不这样,我帮你倒掉一半。”
谢端也不驳他,只执着地要把酒杯从面前推开,我伸手去接,她力没使好,一杯酒倾倒下来,全泼在我毛衣的袖口上。
我们四个一时都有点怔,卓和先反应过来:“服务员,纸巾!”
“没事。”我捏着袖子站起身:“端端,陪我去下洗手间。”
我们没去洗手间,去了大门口,人来人往,都看着我们。
我实在有点生气:“端端,你怎么搞的啊?不喝你也不用那样。”
“你是想把他介绍给我嘛?”她闷了一会,突然问。
“……”她这么敏锐而直接,我倒是没有想到,但想一想也没什么好否认:“是啊,卓和人不错的。”
“不错什么呀。”她悻悻的:“你看他在路上那样说我。”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怎么说她了。
“他说我光低头捡钱包。”
“嗨。”我当什么大不了的:“这就生气到现在?他以前还说过我脑袋被门夹了,你说回他就好了嘛。”
“不是。”她:“不是,是……
是怎么样呢,后来我明白了,她反感,是因为他无意道破她的心情,不为人知,甚至不为她自己知的不快乐,因为我快乐而起的不快乐,这让她怎么对我说呢。
她沉默,我也沉默,我们在十二月的寒风里面面相觑,我觉得难过,又无能为力:“算了端端,不喜欢吃个饭总可以,进来吧。”
我转身走了两步,她跟在身后,捞我的胳膊,怯怯的:“庄凝,庄凝。”
我立刻心软了,停下来,她抱着我的手臂,额头磕在我肩膀上,喃喃说:“对不起啊,庄凝,真对不起。”
“嗨。”我拍她的背:“没事儿,不喜欢就算了,真的。咱是新社会,不包办,啊?”
“我大概是中邪了。”她不理我讲的,自顾自说:“我中邪了。我怎么会这么坏,庄凝,我怎么会对你那么坏。”
她一遍一遍重复,声音苦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