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我开始找工作。(w-w-w86zhongwenc-o-m)不是很顺利。大型招聘和公务员都集中在去年秋冬季。事业系统的又沒开始。市面上大多是一些零散的小单位。或者对工作经验要求很高。我投了几家。总有一方不满意。
而且陵城初春的天气是这样的。除夕刚过它会哄你暖几天。等你兴兴头头以为春天真來了。一觉醒來它就给你冷回解放前。这一番倒春寒就漫长了。藕断丝连欲语还休地差不多磨叽到清明。感觉简直无边无际。
齐享看我老是不大高兴。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深圳一趟。他在那边有为期两周的公务。天气预报上南方正是二十几度的艳阳天。我很有点动心。告诉我妈。我妈问:“那你住到哪。”
“他有同学在那。我跟他同学的女朋友住。”
“他去出差。你去跟谁玩。”
“我自己玩呗。我都这么大人了。”
“学校那呢。”
“停课了。”
我妈想了想:“我才懒得管你。”问了那么多。她还好意思这么说。隔了一会她又喊我:“小凝。要去记得把防晒霜带上。那边紫外线厉害。”
“知道。知道。真是的。越來越啰嗦。”
“说什么。”
“沒有。沒有。”
“还有啊。你成绩也快下來了。你在那边查。还是我们帮你查。”
我心里咯噔一下。欢快立刻折了许多:“我自己查吧。你们别操心了。”
我打电话给齐享。他过了一会才接。我说:“喂。我妈同意了。”
他笑:“哦。那替我谢谢她。”
“咦。喝酒了你。”
“听出來了。”
“嗯。”
他装作很懊恼:“我都尽量扮清醒了。你配合一点。”
“哼。干吗喝酒啊。”
“应酬。”
“很重要。”
“当然。”他转了话題:“你现在在做什么。”
“回寝室啊。收拾东西。”
苏玛和曾小白不知在商量点什么。我推门进去她们就不再说了。
“讲我坏话呢。”我笑嘻嘻地问。开橱门。
“就讲了。怎么着吧。”曾小白也笑。翘起一双长腿:“这是干嘛。你现在就要搬走了。”
“沒有。和齐享出去玩。”
“哟呵。去哪啊。”
“我干吗跟你汇报。你们两个说的那么开心。又不带我。”
苏玛说:“哦。我们刚在说。毕业之前全寝室一起出去聚个餐。”
“聚啊。今晚就去好了。”
她们两个都不搭腔。我有点明白过來。
把一件长袖衬衣塞进包里。我转头问:
“她回來了。”
谢端被分到了新生宿舍。我们在走廊上经过。看到迎面而來大一的小女孩子们。觉得自己就像十足的老油条。
來之前不是一点犹豫沒有的。她沒跟我们任何一个联系。还是苏玛凑巧才碰上了。她想不想见我们。
还有。我想不想见她。
我还怨恨她。或者怕她更多一点。女人之间的情谊。不见得比不上爱情微妙。
“端端。”“端端。”在门口。曾小白和苏玛同时叫一声。
谢端正趴在桌上看书。闻声转头往这边望。她头发剪短了。几乎跟我的一样长。面孔还是那样白皙干净。她看见我们时的神色那么讶然。我一时甚至猜想她不会是。失忆了。
但她却很快起身。跑过來。又哭又笑地拥抱了我们每一个人。
***
以前那些咬牙切齿。空剩一个表情。我都已经想不起來那背后是如何激烈的感情。我们四个像几年前那样围坐在小饭店里。我看到她样子很安宁。竟然也觉得很开心。
“你也不跟我们联系。”苏玛对谢端说。
谢端笑了笑。如果说有变。她比以往更加温和更加寡言。
她预备推迟半年。到秋天毕业。李老师已经帮她联系好在溧城的工作。如果顺利的话。她直接回去就可以上班。
“多好啊。”我说:“我还沒找着呢。”
“你考研嘛。”苏玛是我们寝室最舒服的一个。直接保研。我原本也有这个机会。被我的盲目自信给放掉了。
“考得还好吧。”谢端问我:“你肯定沒问題。”
我说:“哎我们不讲这些事。”
“庄凝她幸福的都要傻啦。后天还要跟着齐哥哥出去玩呢。”曾小白拿筷子指指点点:“你们是不是等不及毕业就要办事啦。”
“办什么办事什么事。吃你的糖醋鱼。”
谢端放下筷子:“哦。说到这个。我可能今年年底。”
我们都不解地看着她。她微微笑。说完:“结婚。”
“……”最后是曾小白说了一句:“端端。你变幽默了。”
“是真的。我提前跟你们预约了。要去哦。”她转脸对我说:“庄凝。你要去哦。”
***
这一天。章豫两口子前來机场接机。郝甜甜长得娇小。可真是个厉害的姑娘。她帮我提行李。然后单手把好大一个旅行包“pia”扔进了出租车后备箱。整个车都抖了一抖。
几个人里只有我出声赞叹。她男友和我男友都十分淡定。
“这算什么。”章豫说。这是个卷头发的、白净斯文的小伙子:“改天让你看看她工作。”
“郝师姐做什么的。”
她笑:“你看我像做什么的。。。齐享。你可别提示。”
“……老师。”
“哇。”郝甜甜叫起來:“你女朋友厉害哎。一猜就准。”
我其实是开个玩笑。猜了最不可能的。沒想到。齐享把最后一件行李扔进去。阖上车盖:“那是。也不看看谁家的。”
郝老师沒有接他的茬:“准确的说。是职业拓展训练师。”
深c大是国内开发拓展训练比较早的大学。项目由校心理咨询中心、社会科学部和体育部联合开发。郝甜甜执教于社科部。训练师算兼职。
她目前还住在学校的单身公寓。拓展训练场就在一墙之隔。五六米高的器械。暮光里看过去像一排高压线。
“回头想不想试一试。”我们把东西放下。看我在后窗那往那望。郝甜甜问。
“好啊。有危险吗。”
“有我在就沒事。不过其他训练师都不在。我只能做得了你的防护。你们两位。”她对章豫和齐享说:“只能边上待着围观。”
郝甜甜去更衣室换装备。章豫在一旁踩一排悬吊的轮胎。歪歪倒倒。我和齐享转到背摔台那儿。这是个铁质。一面有阶梯的台架。我还高出它大半个脑袋。我说:“这又不高。很容易啊。”
他冲我抬抬下巴:“上去试试。”
“你能接住我么。”
“这不就是培养信任度的吗。你相信我我就能接住。”
我就从阶梯爬了上去。正面的确并不觉得多高。但是一转身。背后空空荡荡。那种失重的恐惧感马上來了。我问了两遍:
“你准备好了么。”
他的声音就在稍低一点的地方:“你相信我么。”
我两股战战。深呼吸。下了好几次决心。直到齐享笑起來:“好了。别勉强。”
我转过身:“不行不行。不是不信你。实在太吓人了。”
他说:“哦。这又不高。很容易啊。”
我蹲下來捂住他的嘴巴。
浓稠的夕阳光挤进我们中间。现在我稍微高他一点。这样的角度很有趣。很新奇。我能够居高仔细注视着他。能把两只手搁在他脸颊。细细抚摩他硬朗的五官。
齐享很配合。神情不动:“好玩吗。”
“嗯。”
“玩够能下來了吗。”
“不能。”我身体前倾。摇摇欲坠地。亲在他唇上。
***
郝甜甜正放暑假。闲着也是闲着。晚上我们一般集体活动。但齐享白天沒有时间。她就陪我到处去玩。深南大道。欢乐谷。世界之窗。或者带我去吃她心水的小吃。双皮奶。芒果捞。还有一次领我去喝闻名久远的凉茶。我的确是渴了。又看她喝的非常香甜。也一气灌了一大口。半秒之后回过味來。苦得恨不得拿脑袋去磕柜台。舌头都打了结。
周末我们去了小梅沙。除了人多。其他都跟我这个从小沒见过从而对大海充满无数yy的人的想象。差不多一样。
只可惜温度距离下水游泳还有一截。只能在海滩上转上一转。四个人都像小孩子。脱了鞋去趟海水。追逐打闹。累了躺回沙地上吃烧烤。喝啤酒。打牌。
我和郝甜甜去买冷饮回來。听见章豫说:“……就前两天。她打电话來说要我和甜甜当ta的干爸干妈。”
他掏出手机递给齐享:“你要不要看一百天时拍的照片。彩信。我一直沒删。”
我兴高采烈地搭腔:“谁啊。谁啊。我也要看。”郝甜甜一巴掌拍在章豫胳膊上。瞪他一眼。
齐享接过來。屏幕上一个流口水的小宝宝。眼神很茫然地看着镜头。我伏在齐享肩上。我们都笑了起來。
“真可爱。长得很像她。”齐享把手机还给章豫。
章豫一边塞到裤兜里一边对我说:“就是一个老同学。”
又玩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我们商量到哪里吃饭。还沒商量出个所以然。突然一滴水就落到我头上。
“下雨了。下雨了。”这里的雨不像陵城的來得细致缠绵。从疏到密循序渐进。它不。它在瞬间不可收拾。但等我们撒腿跑到有瓦遮头。它已经差不多停了。
就这么大雨临头各自飞的片刻间。我们四个跑散了。我问齐享:“你看到他们了沒。”
“沒有。人太多。”他帮我挡着旁边挤挤挨挨的游客:“沒事。待会再和他们联系。”
“我打给甜甜姐。”
“打什么打。”他拿过去按掉。我握着手机。他握着我的手。
我脑子一时沒转过來:“干吗啊。”
“不要打。”我看不清他脸色。他也不看我。我瞧见章豫正在十米开外东张西望。
“哎。章师兄在那边哎。章。。”我正要往那边挤。齐享叹口气。从身后把我一把捞进怀里。
“喊什么喊。不许喊。”他抱着我。低声说:“你就不能让他们俩个单独待会儿吗。你这个小灯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