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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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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游戏是怎么开始的。(w-w-w86zhongwenc-o-m)这个地方。因为不熟悉而有那么多种可能。你怎么知道哪里会突然出现旧日的一条小街。哪里又别致地围拢住一泓流水。转角处有一家书店。也许。但有沒有可能豁然开朗。是一大片广场。

    你和这些景色。彼此都是偶然。而必然的、稳定的、已经存在的东西一时都相形见绌。我渐渐被这种兴致浸透。于是在停下來逗一只小松狮。而齐享独自走了一段。驻足于前头等待时。我看着他身后漫漫的城市。突发扮演他人的兴趣。

    我几步追上去越过他。当他要赶上來。我立刻小跑几步。接着又缓下步伐。转身。手抄在口袋里倒退着一边走。一边煞有其事地注视他:“先生。你干什么跟着我。”

    我想此刻齐享心中。大概也有那种被陌生挟裹而來的颠覆欲。否则平时他不会理会我这样的幼稚。眼下他神色里一点闪亮的微笑:“这位小姐。地球是圆的。跟和被跟是相对的。也许是你在隔着大半个地球跟着我。”

    “刚刚我还看见你身边有一个女的。她上哪儿去了。”

    “不知道。我也正在找。”

    “不如这样。我对这儿熟啊。你跟着我好了。”

    “这样不大好吧。”他挺一本正经地说:“她也许会不高兴。”

    “我不……”我无从置辩。这就是微妙之处。你不能替你自己发言:“她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啊。”我慢慢的倒着走。这是一段漫长的上坡。月色柔亮。绿树在两旁沙沙作响。我问:

    “嗳。你喜欢她哪一点。”

    他回答:“聪明。又执著。”

    这次倒是很容易:“那不喜欢呢。”

    “太执着。”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

    “比她所知道的更早。”

    我老是提问題。这样并不好。不公平。这相当于同时有两个我。却只有一个他。于是他反问:“那你呢。谈谈你的男友。”

    “你是想听我夸奖他吗。”

    “夸奖他。抱怨他。对他提意见。什么都可以。反正他并不在场。”他这么说。活像要诱惑人出轨。

    “我不上你的当。”

    “上我什么当。”

    “你自己清楚。”真有意思。我在吃我本人的醋:“你都不先问问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

    对面有家7-11便利店。我随口道:“eleven。”

    eleven。她应该是家居本地的一位寂寞女子。不过我扮演的非常烂。到了路口明显不知道该朝哪儿转。东张西望了一会。我才带头往右边拐。齐享他实际上也许是认得路的。不过他装得像个真正的迷途客。不质疑地随我走过去。

    那边是一家小剧院。观众都等在门口。海报上写着《一只虎皮猫的爱情意见》。

    情节很通俗也很简单。一只流浪的猫咪。经历几段收养。它是象征同时又担当旁白。它辗转于爱情中的恐怖分子、机会主义者、渴爱症患者以及中年危机的夫妻。

    这是个锋利又温暖的故事。这只猫不能被驯服不能被控制。它要离开谁也挡不住。但至少人人指尖都曾经感受它皮毛的柔软和温度。

    我们进去坐定沒多久。台上女孩抱着猫问她的恋人:“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她一说我就在台下捂住脸。太耳熟了。爱情里的大俗套。哪个都跑不掉。齐享看看我。我对他羞愧的笑笑。他莞尔。伸手交握住我的手指。舞台上男孩正款款回答:

    “属于它的时间是边界模糊的土壤。并沒有一块界碑分明。写定我对你的爱情。在这一线从无到有。

    它无非是某一时刻砰然心动。某一时刻情根深种。某些时刻辗转反侧。某些时刻静海深流。

    只是它一经存在就寸土不让。直到令我在所有的时刻。所有的时刻。对你念念不忘。”

    女声的吟唱开始切入。接着是男声。不断重复。叠加。强化。念白微弱下去。喁喁私语。反成了背景。这一幕即将结束。观众们都开始放松。我坐在座位上抻抻脖子和腰。转头又成了eleven:“我男朋友。他就从來不肯好好答这个问題。”

    齐享笑了笑:“我们每次见面都不大愉快。第一次我就把她给得罪了。”

    我反应过來:“呃。”

    灯光淡淡地投射在他侧脸。他似乎真的在跟狭路相逢的一个陌路人倾谈:“我还记得她当时的表情。气得要命又十分委屈。找机会想赔偿吧。却差一点误伤到她。。就那么扑过來。她倒沒什么。我零下几度被吓出一身冷汗”;

    “好吧。八字不合。我决定以后离这女孩远一点”;

    “后來隔了大半年再见到。我竟然一秒都沒耽搁。就把她认了出來。在学校的辩论比赛上。她当着全院师生。驳的对手哑口无言。漂亮。敏锐又不可一世。”他终于肯转头看我:“我想我沒有别的选择。”

    台上小情侣缠绵成一个剪影。光线逐渐黯淡。工作人员开始來來回回置换道具。

    灯光又亮。换了布景。虎皮猫在恋人脚边梭巡。已经不在怀里。我看了两分钟。慌慌张张地站起來:“我们走吧。走吧。”

    “现在。”

    “嗯。我不想看到这个故事有不好的收场。”

    从小剧场出來。时间已经不早。我准备打车回深c大。

    “你刚说你叫什么來着。”

    “eleven。”

    “对。eleven。”他抬一抬我们十指相扣的手:“今晚的事不要让你男朋友知道。”

    “当然。你也不要告诉你的。女友。”到这里我已经憋不住笑。靠到他肩上。出租车缓缓停靠。我正要上前。他突然把我拢的更紧一点。低头问:“愿意跟我回去。”

    他沒有称谓。是在问我。还是在问eleven。

    庄凝老觉得自己沒有准备好。

    但eleven不是。eleven是陌生之地邂逅的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女子。

    ***

    酒店的床上。齐享拨开我的头发:“在这个地方。会不会觉得委屈。”

    他是在问我。他从那个游戏里脱身了。

    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也不是沒有机会的。虽然有各种障碍。比如长辈一墙之隔。比如在车里方寸之地。但真的要做。这些不是大问題。但我总认为第一次。最好能在熟悉的地方。放松的环境。有舒服松软的床。

    这是一个女孩子的矫情。他还牢牢记着。

    “不要问我。”我说。

    反正我的“不拒绝”也不是我自己的。是eleven的。是eleven想要这个男人。我当“她”比较放松。“她”是个经验丰富的女子。什么都不用害怕。

    齐享看出來了。他俯下身。轻声说:“我要和我的女朋友做。其他人请暂时离开。”

    我闭着眼睛:“我不。”

    他一言不发。他把我的肩带推到胳膊上。然后亲吻我锁骨到耳垂那一块。沒一会我就开始气喘吁吁地推他。

    “你也喜欢这样。”齐享的气息也已经不稳:“我以为只有庄凝喜欢。”

    他是这么了解我的身体。他依此把我一点点剥离出其他人的身份。直到我投降:“是我。是我。”

    齐享微笑起來。他下床。关掉房间所有的灯。

    我不甘心:“我还是她。这不都一样吗。”

    他走回來吻我:“怎么能一样。”

    齐享握着我的手放在他的皮带扣上时。一阵铃声敲打了进來。我们的衣物都在一旁的圈椅上。他捞过來看了一眼。坐起身。

    “这个电话我得接一下。很快的。”他拍拍我:“乖。”

    他深呼吸。摁了通话键。声音很稳:“你好。是。我是齐享。”

    我搂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后背上。他一边讲话。左手的手掌轻轻摩挲着我小臂的肌肤:“我现在在外地出差……你说。沒有关系……不太好是吗。还有沒有希望。……”

    他的手在我臂上停住。有大约十秒房间里一片静默。接着他说:“好的。我知道了……哪里。还是要多谢你……是的來日方长……再联系。”

    他把手机扔到床头。掏出烟盒來咬出一支。

    我还沒有意识到事情跟我有关:“怎么啦你。”

    他握住我的手。然后。把我的手臂从他身体上拿开。他只穿一条长裤。赤着脚踩过地毯。推开落地窗。

    “齐享。”我真的害怕了:“出了什么事。”

    屋里沒有灯光。但外面是那么亮的一座城。黑暗像被稀释过的墨水。我们看得清彼此的神情。他唇线笔直。目光犀利。那是他工作时的样子。他一般不会把它带回來给我看。

    而我在听到他的问題以后。想來。神色也舒展不到哪里去。

    “庄凝。你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沒有参加第二天的考试。”

    “……”

    我沒有回答。是因为一方面我惊讶他得知这件事。另一方面我理亏是理亏一些。但仍然觉得他反应有些过激。我爸这么责备还有道理。而他。他难道不该至少尊重一下我的选择。我有这个解释的必要吗。

    但是他在等着。我想。算了。他总之是关心我:“我当时有点不舒服。然后就不想考了。哈。沒事。我还能找不到工作吗。是不是。”

    我轻快的态度一点都沒有安抚到他。他反而被我激怒:“你就那样放弃了。你知道你英语和政治考了多少吗。加起來超过一百七。第二天专业课只要发挥正常。基本沒有问題。结果你就那样放弃了。因为那么一点小事。”

    我心里一阵刺痛:“你为什么激动。我自己还沒有激动……又不是你的考试。你干嘛看的那么重要。”

    “因为我见过你复习多么刻苦。庄凝。你多么孤注一掷的考这场试。我看的重要。是因为我知道它对你有多重要。”

    我跟齐享在一起。最初老是摩擦。中间也吵过架。平时相处也起过争执。但我从來沒有见过他这样。他即使偶尔发起火來也能很快自控。我几乎一点不具备应付他怒火的经验:“可我是真的……”

    “可是它也比不上沈思博重要。我说的对吗。”

    头一次。听到他讲出这三个字。我啪站起來:“你在说什么。”

    “我有的时候。的确拿你沒有办法。明明觉得我们都在向前走了。回头一看你还在原地站着。那个人就真的那么值得你留恋。有个问題我从來不问。觉得非常丢脸。但是庄凝。我。齐享。哪一点比不上沈思博。”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前。我简直怒不可遏。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两口。想把手头能抓到的东西统统丢到他头上。让你冤枉我。但是等他话音一落。我却哭了起來。他问。他哪一点比不上沈思博。我心疼的都哆嗦了。哭得气都倒不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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