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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说爱我(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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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以后我见到了谢端。无弹窗小说网www/86zhongwen/她独自一人坐车到陵城來。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大概五点。齐享问这么晚了。谁找你。

    “我一个朋友。女的。”我穿外衣一边说:“你送我去花苑大酒店好不好。”

    “要不你请她來家里。我去接她。”

    “不不。我们另有安排。”我说:“我保证。不出酒店一步。我这个朋友有一些私人感情问題。我可能要陪她好好聊聊。”

    远远地我看见谢端站在喷泉边等候。我指给齐享看。并在下车之前凑过去吻了他一下。他笑笑:“自己小心。九点我过來接你。”

    “好的。”

    我下车。向谢端。和她的丈夫走去。

    两城并沒相距多远。但自从她结婚。我们再也沒见过面。不见得谁回避谁。只是老凑不上时间。不过她这次并不是为我而來。

    谢端的丈夫姓肖。是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看上去很是斯文诚恳。对端端也很亲热。我陪他们在餐厅吃晚饭的时候。他记着她爱吃和忌口的。不时把手放到她手上。对她微笑。

    饭后我挽着端端的胳膊。对他说:“肖老师。借你老婆聊会儿天。行吗。”

    他点头应允。自己坐电梯上楼回房间。

    我和端端在花园里慢慢散步。我在等。等她提出要求。她会怎么说呢。“我想见见他”还是“我其实仍然爱他”。我刚看见她时。她是那么急切。仿佛这句话就在唇边。再需要鼓起一点勇气。她就能够得着它。

    是的。她只再需要一点。但我丝毫沒有勇气问。端端。你现在是不是幸福。如果是。你又为什么要來呢。

    可是谢端越走着。就似乎越发平静了。她开口问我小孩子的事。问齐享的情况。并向我道歉。在我怀孕期间还把我叫出來。齐享一定非常生她的气。

    我心里说。不对。你不是要讲这个。端端。从你三天前打电话。突然要來这里。我就知道你是來犯糊涂的。你说是想來探望孕妇。是拿我打掩护。沒关系。我不是以前的庄凝了。我愿意配合。请你们各自的配偶原谅。但是哪怕你们就此私奔了。我也愿意配合。只要你开口。

    我一面这样沸反盈天地想。面上却是淡淡的。不会。我们最近老吵架。他也捡一晚上的清净。

    我指的是昨天我们的一场争执。他接我时迟到。这本來沒有什么。但我下班以后在他包里发现一套精装的儿童武打漫画。我问齐享。他并沒有否认。的确是买给念念的。这个漫画改编成动画片在电视上放。念念可喜欢了。今天在书城。漫画家签名售书。于是他耽搁了片刻。

    他说完。我把书一丢。就去了房间。

    接下來我们有一度争的不可开交。最后我说急了。他跟你什么关系啊。你费这么大劲。

    齐享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我。我就是说。沒必要对他这么好。”

    “庄凝。你也是要当母亲的人。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难道你不知道。”他尽量把语气放缓:“还是你在忌讳念念的妈妈。”

    我当时推开他:“说什么呢。”

    然后我就去洗澡了。出來他再想解释什么。我已经躺倒。阖上眼睛。孕妇要睡觉。请保持安静。

    谢端拧着眉头笑起來:“孕妇都是这么坏脾气啊。真吓人。”

    我扯扯嘴巴:“是吧。”

    “你冷吗。”

    我等的都快要烧起來了:“还好。”

    她从花坛的梅树上折了一小支下來:“真冷。我冷死了。庄凝。我想回去了。”

    我驻足:“就这么回去了。”

    “嗯。不好意思啊。”

    按时间來算。大概半小时以后。沈思博在宾馆街对面的茶座里。摁灭最后一支烟。接着他起身推开门。拦一辆出租离开。

    他们终于沒有相见。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

    从我坐上车。齐享就一直沉默。而我。我说不上來自己是失望还是轻松。她终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激情屈服于理智。

    她过得好吗。我默默地想。她样子沒有太大的变化。但我留意过。肖老师扣住她手背的时候。她的眼神。就好像多年以前。看我和曾小白吵架。

    容忍。瑟缩。且比那程度更深刻。肖老师也奇怪。妻子看个朋友也要跟过來。是太疼爱了呢还是……

    “饿吗。”齐享转头问我。我正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被这突然的声音惊得一抖。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又问了一遍:“路边有蛋糕房。想不想要点什么。”

    我一到晚上的确容易饿。点点头:“抹茶豆腐吧。”

    他停车去买了回來。递给我。抹茶一向是那么清淡的香气。今天我一打开包装。只觉得其味浓烈。比平时十倍都不止。我猛地推开车门冲到一棵树下。呕吐不止。

    齐享下车。过來轻轻拍我的背:“庄凝。为什么你偏要这么折腾呢。”

    半夜我睡不着。爬起來去客厅拿了一盒牛奶。打开dvd。坐下來看。

    上回看到一半的《赎罪》。那个说谎的少女长成女青年。在隐秘的愧疚之下。自愿服役于战地医院。辛劳工作。她姐姐和恋人被她的谎言拆散。辗转相爱。历经磨难。却一个客死于敦刻尔克大撤退。一个沒顶于防空洞里呼啸而來的洪水。最终成了作家的少女。于晚年面对镜头说出她背负一生的悔恨。

    我咬着吸管。想。歉意。对他人的歉意。真有这么大的力量吗。《飘》里白船长对思嘉所说。你就像一个贼。不懊恼自己偷了东西。只懊恼马上就要被关进监狱。

    这才是人性。何以念念不忘。不过是担心报应不爽。

    而《悲惨世界》里冉阿让面对有人会代替他承受牢狱之灾时。他的愧疚如此告诉他。。“只有一种声音。一种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要在黑暗中诅咒你……那一片颂扬的声音在达到天上以前。全会落下。只有那种诅咒才能直达上帝。”

    这种形态的愧疚。也许你明知它不能在现实生活中造成任何影响。但它会把你做人的底线拧成一条绳。抽打你。让你在深夜里醒转。自我厌恶。心里一片冰凉。

    它远比前一种。难说服的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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