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欺负她?”陈尔雅怒气冲冲的瞪着众太医。其中一个比较年老的太医看陈尔雅一脸怒气,便解释说,“靖王殿下有所不知,这一品的虞太医原来是个女子,她不好好待在闺阁里绣花做女红,跑来太医院,假扮成男子当太医,小小年纪就天天跟一群男子共处,长大后这还了得?”那个老太医依旧一脸鄙视的看着虞燕飞。
“女子怎么了?难道就不能当太医?再说,她在这里既没有举止轻浮,也没有勾三搭四,如何就是不守贞洁了?”陈尔雅反驳老太医,“她是没有这样做,只是,殿下难道不知道,文苍国一向禁止女子入朝为官,哪怕是太医也不可以吗?”老太医根本就懒得理会陈尔雅那套说辞,而是搬出了文苍律法来给他讲。
“那你们也知道,不把皇上放在眼里,随便诋毁同行,也是有罪的吧?”陈尔雅冷笑一声,“她若是犯了什么罪,皇上自会来处罚她,而你们一个个的在这里评头论足,把一国之君置于何地?”陈尔雅一声厉呵,吓得本来就底气不足的老太医无话可说,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人群,那群太医见有一个人离开了,靖王又在这里,也不好说什么,便都散了。
“你没事吧?”陈尔雅待人群散去后,略显担忧的问虞燕飞。谁知虞燕飞意味深长的看了陈尔雅一眼,这个眼神在陈尔雅看来有些复杂,里面包含着他读不懂的情绪,有失望,有悲伤,还有微微的……愤怒在里面。
“燕飞,你怎么了?”陈尔雅不解的问,“我怎么了?殿下难道不知道吗?你的戏演完了,就可以走了吧?”虞燕飞的话让陈尔雅摸不着头脑。
“你把话说清楚,你说我演戏是何意?”陈尔雅拦住正要走的虞燕飞,有些生气的说,“在宫中,只有你知道我是女子,今天早上我来太医院,他们直接指出我是女子,是不是你把这个秘密散播出去的?”虞燕飞直视着陈尔雅,乌黑的长发随风飞扬,少女单薄的身影在初秋微凉的风中有些落寞,眼眸像秋水一样,透露出失望的神情,噙着的泪水泫然欲泣。
“你听我解释,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怎么可能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呢?”陈尔雅想解释,可虞燕飞根本不想听他解释什么,决绝的转身离去,陈尔雅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在衣袖下攥紧了拳头,到底是谁泄露了这个秘密?
虞燕飞进到室内,闷闷不乐的坐在一张长凳上,她的面前是各种各样的药材,过了今天,她或许就永远都不能踏进这里一步了,她最信任的人竟然出卖了她。在大牢中,她曾经为他治病,为他送药,为他敷药,没想到他接近自己就是为了出卖自己,虞燕飞尽管这样想,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陈尔雅会干出这种事来。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皇上和皇后不可能说出这个秘密,那只有陈尔雅知道了,不是他还能有谁?
往昔的回忆历历在目,今日却已形同陌路,那个俊美少年的笑容还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一袭白袍的洒然活泼还在她眼前不断浮现,人家明明是高高在上的靖王,是文苍的皇子,自己一个小小的太医,为什么会对他念念不忘,明明只认识了几个月,为什么会对他依依不舍,始终不肯相信,他就是出卖她的那个人?
“靖王殿下,我真的不相信你是出卖我的人,可是你为何要出卖燕飞?”虞燕飞喃喃自语,说着说着,眼前蒙上了一层雾霭,那些药材也在她的视线中渐变模糊。
“虞姑娘,一个人在此,是有什么伤心事吗?”一个轻柔的少年的声音由远至近,虞燕飞揉了揉眼睛,看到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长相俊朗,一身青色衣袍的少年,他的眉眼中透露出怜悯,可虞燕飞觉得,这怜悯并不像发自内心的,反而有点像来看她笑话的样子。
虞燕飞从长凳上站起来,和面前的少年行了一礼:“不知这位公子找谁?”对面的人忙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我叫陈景渊,是靖王的五弟,你应该认识我皇兄吧?”陈景渊微眯双眸,忍不住打量起这个少女来。
虞燕飞没有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也与他不熟,不敢抬头看他,只是说:“原来是五殿下,臣女有眼无珠,没有认出殿下,望殿下恕罪。”陈景渊微微一笑,对此事似乎并不在意,“无妨,我们且坐下谈话。”陈景渊拉过虞燕飞刚刚坐过的那条长凳,漫不经心的坐下。
虞燕飞一直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没有动摇,站在原地对陈景渊低眉顺眼。陈景渊看虞燕飞没有坐下,笑了笑:“虞姑娘为何不坐?”虞燕飞恭敬的回答,“臣女还是懂得尊卑有序的,请殿下不要为难臣女。”陈景渊听罢,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他心里想,现在自称臣女,估计过了今天,你就不用自称臣女,而是改称民女了吧?
“那好,本皇子不勉强你,听闻在这之前你与我皇兄交情甚好,可是如此?”陈景渊开门见山,直接向她打探起了她与陈尔雅的事,“回殿下,只是靖王殿下在牢狱之中那段时间,臣女常常去为他换药,送一些口服的药,殿下是高高在上的靖王,臣女只是个太医,怎敢妄想高攀?”虞燕飞回答的不卑不亢,她现在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正直豆蔻年华的少女。
“其实在宫里跟你最熟的也就他了吧,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个人,与你朝夕相处,出卖暴露你女儿身的人就是他。”陈景渊如此说道,“五殿下,在没有抓到实际证据之前,请你不要胡乱诬蔑别人好吗?”虞燕飞淡淡的说。
陈景渊缓缓站起身:“虞姑娘若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只是,今后你或许再也不会踏进太医院的大门了,好自为之。”陈景渊言罢,转身准备离开,谁知被虞燕飞叫住。
“五殿下,臣女斗胆问一句,您是如何知道臣女是女儿身的?”虞燕飞从容不迫的问,好像面前的人不是陈煊的五皇子,而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这宫里上上下下都传遍了,我怎么会不知道?”说完,陈景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生怕虞燕飞再问他什么。
第二天,程君怡果然把虞燕飞召入凤鸣宫。虞燕飞一身绿萝裙,好像出水的芙蓉一样,朴素典雅,不染粉黛,那种大气浑然天成,没有任何掩饰,就像她的内心,即使身份被揭穿了,也依旧从容淡定,像一朵白莲一样,静静的开在水中。
虞燕飞一进来,程君怡就焦急的问:“这件事是怎么被人发现的?”虞燕飞缓缓跪下,毕恭毕敬的回答,“回娘娘,臣女也不清楚,只是那日去太医院,那些太医就议论臣女是女子,于是他们就围过来逼问臣女,其中有一个人拽下了臣女的发带,臣女怀疑,是有人故意走露风声,所以才被他们发现的。”
“那你的意思是,你怀疑本宫了?”程君怡眼神一凛,“不敢,当初是娘娘留臣女在宫里,臣女怎敢怀疑娘娘。”虞燕飞跪在地上,向程君怡赔罪。
“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不多,只有本宫,陛下和雅儿……”说到陈尔雅,程君怡略微迟疑了一下,“雅儿平时是调皮了些,可是这种事本宫觉得他是不会逢人乱讲的。”程君怡喃喃自语,虞燕飞不敢答话。
“这件事一定有人从中作祟,并非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本宫也一时想不到泄露你秘密的人到底是谁。”程君怡沉吟片刻,这般说道。
这件事最后以抓住陈景渊派出的眼线而告终,陈景渊的眼线当时被两个侍卫押着来到程君怡面前,程君怡正要问他问题的时候,他迅速从衣袖里拿出一瓶鹤顶红吞下当场毙命。程君怡无奈,后来把这件事告诉了虞燕飞,这时的虞燕飞早已如陈景渊所料,不再是太医院里的太医了,而是留在程君怡身边,同秀秀一样,成为了她的婢女。
“燕飞,本宫知道你一直怨恨雅儿,你觉得是他泄露了你的秘密,但是,现在本宫可以为雅儿澄清了,是这个人泄露了你女儿身的秘密,并把这件事散布出去,与雅儿无关。”程君怡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低着头的虞燕飞说。
“谢皇后娘娘,只是,奴婢有一件事不明白。”程君怡微微蹙眉,“何事?不妨说出来。”
“此人为何要如此做?”虞燕飞低声问道,声音好像一片随风飘落的羽毛,“本宫都不知道他是何人派来的,今日秀秀出去采花,只是无意中听到他与一个太监的对话,随后来告诉了本宫,不然本宫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就是泄露你秘密的人。”程君怡淡淡的说。
“燕飞,如今你不用怀疑雅儿了,你们也该冰释前嫌了吧?作恶的人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程君怡言罢,转身离去,虞燕飞凝视着程君怡离去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沉思。
作恶的人受到了惩罚,就算他受到了惩罚,她也再不可能回到太医院了,如今只能留在这里,做着伺候人的事,虽然皇后对她很好,但她也有一颗渴望飞翔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