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抓到后,程君怡便安排虞燕飞成为了自己的信使以及婢女。后宫事物繁杂,程君怡作为后宫之首,需要像皇帝一样每日管理好后宫之事,陈尔雅身为皇子,也不能时时刻刻,随随便便进入后宫,程君怡时常想念儿子,就让虞燕飞充当信使,互相传话,有时候程君怡也会给陈尔雅送一些自己亲手缝制的衣物等等。
自从虞燕飞那次和陈尔雅吵过架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而陈尔雅也没有来找过她。其实陈尔雅就算想去找她,她也“远在后宫”,在皇后的身边,他又如何能见到她?
她带着程君怡的口信,站在墨染殿门口徘徊,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进去,里面的人会不会把她赶出来?她很后悔自己当初一时的冲动,可如今不知能否换来那个俊美少年的原谅?
昔日的画面好像一幅幅画一样浮现在虞燕飞眼前,她记得他们第一次相遇,他风风火火的跑过来,撞翻了她手里的药材;她记得她在为他敷药的时候,他硬是忍着疼没有坑一声;她记得他在被陈煊冤枉时,绝望又委屈的问她:“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你相信我是被冤枉的吗?”而她不知为什么,竟然脱口而出一句我相信你,没有任何犹豫,就好像是和人寒暄一样说的那么自然。
而如今她冤枉了他,她正在努力把那些被她打碎的记忆一片片,小心翼翼的捡起来,试图把它们还原成原来的样子,但是她不知道,这些碎片是否还能还原?
这时,墨染殿宫门前的一个侍卫看到她站在此处一直不动,就好心上前询问:“姑娘,你找何人啊?”虞燕飞这才回过神来,“奴婢……奴婢是来找靖王殿下的,皇后娘娘有话让奴婢传达给殿下。”虞燕飞对侍卫轻声说道。
“那姑娘随在下来。”侍卫带虞燕飞去找陈尔雅,虞燕飞亦步亦趋的跟在侍卫的身后,她现在心里不知是紧张还是惶恐,她害怕陈尔雅不原谅她,害怕陈尔雅将她拒之门外。
侍卫把虞燕飞引到陈尔雅的正殿门口便离开了,虞燕飞没有让宫女进去通报,宫女听闻她是程君怡身边的人,也没敢为难她。虞燕飞望着偌大的墨染殿,不知要不要进去,此刻,她的脚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粘着她,让她无法迈出脚步进入面前这座宫殿。
虞燕飞站在墨染殿门前,与自己打了一刻钟的心理战,这才鼓起勇气,一步一步踏上台阶,走入其中。天已入秋,天空瓦蓝瓦蓝的,宛如一块纯洁无瑕的海蓝宝石,白杨树下,一个白衣少年正在舞剑,落英已散,空余落叶陪伴少年,他的身形像遨游的飞龙一般,在黄叶地中旋转,他衣袂飞扬,白色的衣袍与如瀑的青丝相映成辉,风华绝世。
陈尔雅练完剑,把剑收入鞘中,欲要进殿,回头却看到了有一月之余未见的女子。再次见面,却相顾无言。陈尔雅怔怔的看着对面的少女,一阵凉风拂过,掀起了地上的一层落叶,落叶像凤蝶一样被吹拂在半空中,陈尔雅额前的青丝也缠绕着他的眼眸,使对面的少女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当他被冤枉的时候,他曾想过去找她解释清楚,可不曾想到,她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而是摇身一变,转为母后身边的婢女,以后宫为掩护,躲避着自己,逃避着真相和现实,如今,她终于肯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了吗?
“燕飞。”还是陈尔雅率先反应过来,他没有对她多说什么,只是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奴婢见过靖王殿下。”听到陈尔雅唤她,虞燕飞慌忙道了个万福。
陈尔雅现在也不在乎这些尊卑君臣之礼了,他开门见山说:“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是想听我解释了吗?”陈尔雅命人把剑拿走,随后走到虞燕飞面前。
“奴婢……”虞燕飞心生惭愧,一时不知如何面对陈尔雅,只能提起衣裙,缓缓跪下,“殿下,奴婢知错,奴婢当日不该说泄露奴婢身份的人就是您。”陈尔雅叹口气,脸上表现镇定,心里其实也五味杂陈。他不怪她,从来都没有怪过她,在他眼中虞燕飞就是个涉世未深的纯真少女,她女扮男装来到太医院,仅仅是为了把自己家族的特长奉献给文苍,即使是女流之辈,她也愿意替父亲为国家效力,尽自己微薄之力,使文苍国日渐繁荣。
“其实我又何尝怨恨过你,更没想过怪罪于你。”陈尔雅的声音像湖水一般宁静无波,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虞燕飞,如是说道,“我知道你小小年纪也不容易,本是神医世家大小姐,如今却做了婢女这等伺候人的活。”
“殿下不怪奴婢?”虞燕飞听了陈尔雅的话,这才敢慢慢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少年,“我为何要怪你?如此,岂不是让真正的凶手得逞?让他们在暗中看着我们互相残杀而开心吗?”陈尔雅说罢,伸出白皙修长的手,“起来吧,我不怪你。”虞燕飞把手伸在半空中,刚准备垂下,却被陈尔雅轻轻拉住,抬头看到少年俊美的笑容映入眼帘,虞燕飞的心里好像有一股暖流涌入,照亮了她这几天来黑暗无助的心房。
虞燕飞被陈尔雅拉起,但她还是不敢抬头直视他,直到面前的少年开口说:“好了,都过去了,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虞燕飞听罢,笑着点点头,两人仿佛回到了昔日,宛如第一次见面时,他是那个风风火火的太子,她是那个细心谨慎的太医。
陈煊自从把汪素心纳入后宫,每日下朝,必会去苏凝宫,每次去苏凝宫,杨琼妃和汪素心姐妹二人就会等候在此,陈煊便一头栽进温柔乡,把杨琼妃姐妹二人左拥右抱,佳人在侧,共度良宵。
话虽这么说,陈煊也不是个昏君,他当然不会只沉迷于酒色之中,他之所以来找她们姐妹二人,并非消遣,而是政事带给他的压力太大,他只是想解解压,再加上他年龄渐大,立太子之事尚未确立,文苍国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接班人,这令陈煊感到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是好。
别的嫔妃有的东西陈煊都会派人给汪素心送过来,一样都没有少。这天午后,秋风萧瑟,碧云蓝天,黄叶满地,杨琼妃把汪素心召入苏凝宫中,是要跟她商讨自己以后的计划。
汪素心一袭纯白衣裙,嫩粉色披帛搭在手臂上,云髻高耸,碧绿步摇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轻轻摇曳,她进到苏凝宫,便带入一阵香风,随后款款向杨琼妃行了个宫礼。
“妹妹不必多礼,这才进宫几天呢,宫廷礼仪学的如此得体,记得本宫刚被陛下迎入东宫之时,对宫里的事情一窍不通。”杨琼妃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嘴上却说着略带尖刺的话,“嫔妾能入后宫着实要感谢姐姐的举荐,若没有姐姐,嫔妾现在也只是个小小县令的女儿。”汪素心没有反驳她,而是恭恭敬敬的回答杨琼妃的话。
“行了,少来这一套,夸你一句还没完没了了?”杨琼妃端起茶杯浅呷一口,“过来坐,你知道本宫唤你来此,让陛下纳你为妃,是想作何?”杨琼妃看似问的漫不经心,可是,眼里欲望的光芒暴露无遗。
汪素心坐到杨琼妃的对面,轻声回答:“回姐姐,您是让嫔妾来帮姐姐的,不知可对?”杨琼妃放下茶杯,粲然一笑,“妹妹明白就好,你愿意跟本宫合作吗?事成之后,本宫不会亏待你的,你的孩子今后还可以封王做官,你也有望坐到琼妃的位置。”杨琼妃十指蔻丹,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
“是,姐姐,嫔妾明白如何做了。”汪素心微微一笑,樱桃小嘴娇嫩可爱,心里却在悄悄酝酿着她们黑暗的计划。
转眼间时光飞逝,两年过去,汪素心为陈煊生了一个儿子,他们的儿子已经长成一个漂亮的小娃娃,陈煊给他取名陈箫洋,只有两岁的年纪便被封为夏王,这是文苍国历代都没有的现象,皇子封王,再早也得是过了十二岁,可陈箫洋两岁就被封王,这件事多多少少引起了宫内的骚动。
汪素心也借着一次选秀的机会,被陈煊封为怡妃。王太后年事已高,并没有在意这件事,只以为是众多秀女中脱颖而出的一个,她的娘家或许与皇室有利益关系,所以陈煊才封她为怡妃。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陈尔雅已经从一个青涩的少年成长为一个丰神俊朗,温润如玉的翩翩美男子了,太子的位置还是待定,陈煊并没有立谁为太子,而大臣们也默契的没有提起这件事,就好像是互相约定好一样。
只有一次,陈煊在朝堂上提起了立太子一事,当时文武大臣安静的站在两边,听着高高在上的陈煊发话:“朕觉得,朕的幼子陈箫洋乖巧可人,想立他为太子,众爱卿意下如何?”听了陈煊的话,宣武殿瞬间开始喧闹起来,众大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没有人回答陈煊的问题,他们都很惊讶,程君怡的两个儿子放在那里不闻不问,却要立一个刚满两岁的庶子为储君,他们实在不理解陈煊的行为。
最后还是德高望重的程无季站出来劝谏:“陛下,恕老臣直言,自古以来立储君立嫡不立长,更何况夏王并非陛下的长子,夏王之母也只是陛下的一个嫔妃,臣觉得,立储之事还是从靖王和宋王之间考虑。”程无季话一出口,众大臣纷纷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