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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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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章 自我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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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自我消耗

    贾杰敏求贾杰刚借出他的铅笔使用。贾杰刚回答说他的也短了,在教室里是使用张云江的。又愣了两秒,忽然,贾杰刚有了主意。他找来一根小木棍,以之捆在一起。贾杰敏再握笔,感觉还是会滑动。他骂骂咧咧嫌弃她笨。他将小木棍转了方向,再让她握,便不再滑动了。

    铅笔一事刚过去没几天,学校又通知要举办体操比赛。班主任明确规定了要统一穿蓝色运动球衣裤。自从听到这消息后,贾杰敏几天没有安然入眠。几次话到嘴边却又下咽回去。

    这天一家围着桌子午饭。家里有两天没有战火。吕玉仙喜好菜叶子。贾中华挑选夹入碗中。贾杰敏趁机道出学校要体操比赛一事。

    吕玉仙:“你们老师也是怪逼事了,一下要那样,一下又要这样,还让不让人过安生的日子了?”

    又说:“平日里洗衣服,要你帮着清漂,你就是去水管上支花猫工。养你连工都换不值一枚,还蓝球衣?”

    吕玉仙说的花猫工是怪贾杰敏漂洗衣物不尽,还能拧出浑水。可是,贾杰敏的手小身子单薄已经很用劲儿了。她感觉有些委屈,眼泪忽然就到了眼睛里打转转。

    吕玉仙举起筷头:“敢哭出来老子就是一筷头!怪了,说都说不得你了,金凤子啊?!”

    贾杰敏:“清漂时我是洗了三遍的,可我力小拧不干净啊?”

    吕玉仙反转块头猛然打在手背上。吕玉仙:

    “还敢顶嘴?这么小点人你就不得了了!”

    自从吕玉仙到了洗衣组工作,慕名而来踏破门栏,厨房里的工作衣堆积得如同小山头。贾杰婞功课紧,不时落下漂洗。吕玉仙亲自到房侧的水管龙头前教授。指挥贾杰敏衣角并衣袖抓握搓揉,就算气力不足也能漂洗洁净。水管龙头公用。不时拥挤排队者。贾中华观察水管正巧从下厨房地面穿过。于是,接通水流分岔出龙头。如此一来,漂洗工作更方便了。方便带来的是破坏常规。吕玉仙打破了洗衣组收支平衡。

    李秀英登门。吕玉仙被调剂至带锯车间。贾杰婞从打斗中呈现出追击力与爆发力。忽被少体校选中长跑运动员。贾杰敏虽说逐渐漂洗洁净,却也是细胳膊细腿。吕玉仙最后还是去带锯车间报到。

    体操比赛一天天临近。吕玉仙为贾杰刚购买了一套红色运动衣。贾杰刚说明老师要求是蓝色的。吕玉仙不耐烦瞥眼。吕玉仙:

    “红色喜庆。再说了,红色的穿上身打量也温暖。”

    迟疑。贾杰刚:“可是,老师规定要蓝色的啊?大家都穿蓝色,唯有我一个红色穿插其中,多显眼啊?”

    贾中华附和。

    吕玉仙:“显眼不好吗?显眼难说老师发现了还让你站在队前带队表演呢!”

    贾杰婞又说明如果颜色不统一,即便运动衣购买回来了可能老师也不会让他上场表演。吕玉仙极其不快只让贾杰刚各自上街调换。

    贾杰刚的难题解决。贾杰敏迟疑拉开时间。

    饭桌上,贾杰敏再次提出蓝色运动球衣裤。吕玉仙眼珠转动仿佛仇人般猛然将饭碗砸在桌子上。吕玉仙:

    “可是老娘前辈子欠你的该?饭桌上都不给老娘省点心,好让老娘把这餐饭给咽下。”

    贾杰婞低视嘀咕。贾杰婞:

    “你可是不想让妈妈吃一餐安心的饭?还不快吃!”

    话在嗓眼。贾杰敏:

    “可是……可是比赛就块要到来了?”

    吕玉仙:“到底是老娘是你妈还是老师是你妈,她说一句话怎么就像圣旨?她说要啥就要啥吗?她要求怎么不让她去买?”

    又说:“每一次漂洗你就磨洋工,你以为你漂洗那点衣服可是能顶值多少钱?”

    贾杰敏不知怎样回答。贾杰刚偷偷歪斜眼睛。鬼脸。

    贾中华说算了,现在不需她帮忙漂洗了,还数落干啥?原本吕玉仙数落,贾杰敏只是觉得宛如一团乱麻整理不出来头绪。贾中华劝导。贾杰敏忽然泪盈眼眶。但仍然不敢流淌声来。

    充满恨意的“孟”式眼法扫视落在贾中华脸上。吕玉仙:

    “捧逼泡的,这才豆米大点小人你就开始凑捧?就算她真是那味药还不是要被煎了熬了。”

    贾中华面色憋得极不自然。

    吕玉仙:“老子是说,教会她是为她好。还狗咬吕洞宾的?”又转向贾杰敏。说:

    “老子知道你花拳绣腿无力,老子就是教你将衣袖与衣角拉住一块搓洗,然后再这样提着就能拧干。你就是偷懒胡乱搓两下交差了事,害得老子一个人又要洗衣又要清理返工你漂洗出来的。”

    一抹眼泪。贾杰敏怯声说明是这样提了衣袖与衣角一块搓揉漂洗的。吕玉仙:

    “狡辩!既然是这样漂洗,那老子再换水漂洗为何还会有泡沫。”

    贾杰婞说现在换了洗衣粉是会有泡沫。吕玉仙大眼瞥过去极不待见。

    贾杰婞已念中学一年级,虽然少体校集训少了漂洗工作,但礼拜天还是要帮助。贾杰婞以经验说明洗衣粉同比肥皂的泡沫多,就算漂洗四、五次也能冲洗出泡沫。

    贾中华劝导。贾杰婞佐证。贾杰敏委屈得一碗饭咽不下去,眼睛红肿,泪珠仿佛就像断线的珍珠直落。

    竹筷敲响桌面。吕玉仙:

    “咋地,小贱人,还说不得你了?抬着那碗饭再不下肚,老子就将它倒了喂鸡。碗收干净后,你就别想再来撬冷饭!”

    贾杰刚坐一侧凑火:

    “她偷偷撬了,您也不知道。”

    贾杰婞偷偷白了贾杰刚一眼。似乎在谴责他的落井下石。

    贾杰刚却一点不以为然,讨好的眼色迎合上吕玉仙。吕玉仙:

    “怎么会不知道,老子不会呆一会儿收拾时,量一量剩饭的高度。”

    贾杰敏明显地感觉到,心口里有一股强烈的哀怨之气往上顶。她一点没有食欲。但她的话还是令她不得不强迫哽咽。

    “哽”是一个概念性词。真正的“哽”是食物压迫着上顶的气流搅合在心口没有空隙的膨胀开来。平日里要八分饱的食物,“哽”时只要一分就感觉满满当当的了。

    贾杰敏向班主任提出退出这次比赛。班主任非常费解。又强调这可是班级之间的全体体操大赛。贾杰敏吞吞吐吐说明家里穷。班主任狐疑。只说现在工人阶级的家庭还能穷到哪里。班主任明确家纺。贾杰敏恳求阻止。

    枕头该怎样潮湿还怎样潮湿。贾杰婞第一次发现。反复追问。贾杰敏道出沉压在心底的心事。贾杰婞第一次安慰贾杰敏不要难过。贾杰婞表示能找赵雅萍可借运动球衣。贾杰敏惊诧别人家的孩子怎么会有运动球衣穿。贾杰婞说明赵雅萍的父母是上海知青,知识分子。贾杰敏忽然渴望能拥有这样的父母。再一想,这是班级的比赛,赵雅萍也需要。贾杰婞说明中学分开小学比赛,有时间可以到旁边的公厕换下。贾杰婞则穿体委下发的运动装。

    贾杰婞说明赵雅萍身高和贾杰敏相差不大。

    吕玉仙规定了先吃不管,后吃完洗碗。贾杰敏开始尝试汤或水泡饭。如此一来,贾杰刚明显多清洗。吕玉仙默默打量。又提出三个孩子每人一个礼拜清洗。

    体操比赛过去。贾杰敏班级争得小学第一。平日里开水或汤液泡饭仿佛一粒粒还堵塞在胃口。这天贾杰敏细嚼慢咽。

    仿佛打仗。贾杰刚撂下碗早跑得无影无踪。贾中华放下碗便进里屋午休。吕玉仙抱了刘小贤最后一套衣服要亲自送去。这个礼拜轮到贾杰婞清洗。

    樊景华家居沾益,大姐是总站家属。樊景华中学转至总站子弟校。礼拜天,樊景华返回沾益邀约贾杰婞陪同。进门。贾杰婞开始收拾碗筷。樊景华有些等不急。只说沾益距离靖城可是十三公路的路程。贾杰婞说明家里轮流的安排。

    樊景华眼珠转动。樊景华:

    “杰敏,你姐要跟我去我家。”

    贾杰敏:“嗯!”

    樊景华:“你知道吗,我有个妹妹,对我可好了。”

    贾杰婞惊诧。樊景华挤眼。又继续表述:

    我那小妹正的比家里任何人对我好。每天吃完饭,便一把将我推出厨房,凭我怎样敲门也不打开。然后她一边唱歌一边把碗洗净,桌子抹得亮堂堂,地板拖得可以照人影。

    似乎付出能够加固姐妹关系。贾杰敏眼露羡慕。贾杰敏:

    “大姐,真的吗?”

    贾杰婞点头。樊景华:

    “而且,在我出门时她会掏出她身上所有的钱交给我,然后说,‘姐,你拿去花销吧’!我也用不到。”

    樊景华:“你说我小妹可好可像小天使?”一股骄傲袒露眼底。贾杰敏仿佛解读到了这个世界最高的赞赏。不断点头。

    贾杰婞:“她的妹妹的确很优秀。”

    “优秀”二字好仿佛就是世界上最高奖赏。贾杰敏木讷思想。

    樊景华:“你不相信?”

    又说:“我保证是真的!”

    贾杰敏:“我也可以像你妹妹那样优秀吗?”

    樊景华竖立拇指。樊景华:

    “所以呀妹妹,灰姑娘想要变成王子喜欢的公主最主要的就是在勤劳的劳动中被发现。”

    贾杰敏脸上露出了天使柔和的笑容。贾杰敏:

    “那你们去玩吧?我会将所有的事干完。”她想要飞翔的翅膀好像可以消融她“哽”住的心口。但是,她的脸色又灰暗下来。贾杰敏:

    “可是,我没有钱可以给你们。”

    樊景华:“掏掏衣袋看看嘛,有多少算多少?”

    贾杰婞本是灿开的眼睛又杂融着灰色。贾杰婞:

    “我们走吧,我妹妹没有。”自从贾杰婞到少体校培训后,每天都发有两毛钱的补助。吕玉仙每天分配给她五分钱早点,贾杰婞偷偷存到了五毛。

    贾杰婞效仿。贾杰敏上门销唱着《路边有课螺丝帽》愉快地开始家务。

    陈雅雯走近了赵仁君,越发觉得忍受婚姻之苦。

    这天中午翻沙工人下班。陈雅雯播放广播后回到了家。屋里一股污浊的空气蔓延。郭嘉站在灶台前。

    陈雅雯:“在这样的环境生活‘我……’真是受够了,没病都要呛出病来。”她终于克服了家乡话的用词。

    郭嘉漫不经心。郭嘉:

    “昨晚跑到哪里去疯了,一晚都没回来?”

    陈雅雯:“昨晚不是厂区开会吗?为大家播音,太晚就在办公室睡了。”

    郭嘉:“办公室?”

    又说:“鬼才相信呢,那么冷的天。是去找老情人了吧?”

    “周泊景?”陈雅雯心里咯噔了下。陈雅雯:

    “爱信不信!”

    郭嘉:“你什么意思?”

    陈雅雯:“吼什么吼,咋,要吃人?!”

    又说:“过不下去可以离呀!”

    郭嘉:“我就知道一夜没回来,你心底准有鬼!”

    又说:“你当老子是白痴、是乌龟、是冤大头?你给老子说清楚!”说着,扔下菜刀逼近过去。

    陈雅雯后退。陈雅雯:

    “没什么可说的,鲁夫一个。”

    郭嘉:“现在你对老子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嫌弃老子是鲁夫?老子就鲁了!有本事你将那个小白脸叫出来,看不捏死他老子不姓郭!”说着,回推一把。陈雅雯靠墙面。

    陈雅雯忽然感觉自己进错了门。

    ——不!应该是错把牢门当家门。

    陈雅雯推开郭嘉的手腕侧身欲走。陈雅雯:

    “无聊!”说话间已到门口。陈雅雯:

    “郭嘉,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其实我从未爱过你……”

    又说:“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不如我俩好聚好散吧?”

    又说:“我会把你当我亲哥哥感激你一辈子的。”

    郭嘉一步上前拽住胳膊对视。满眼凶煞。郭嘉:

    “怎么样,承认了吧?是你对不起老子!”

    陈雅雯给予否决。

    郭嘉:“你不要乌鸦死了嘴壳硬。等着!等老子找了那姓周的小子再回来跟你算总账。”

    又说:“告诉你,要离婚,修休想!就是拖,老子也要拖死你这对狗男女。”

    佐国强终于默许压下汪文清口误事件。又提出让汪文清写份检查上交到学校。

    王秋莲却怎么都做不通汪文清的工作。

    “万”字排平房。

    王秋莲:“文清,妈求求你了,写个检查有多难?要不,让你哥哥帮忙写一个你在班上念念。学校也不会咋样,书,你仍然可以继续念。”

    汪文清:“我没错,我咋要写检查?当时是灯黑了你们还在摸黑开会嘛,难道我说错了,难道我要说假话你们大人才痛快?不写,我坚决不写!”

    王秋莲:“唉……,我的小祖宗!你咋就不明白事理呢?”

    又说:“就叫你哥帮你写一个,写好你拿到班上读出。我叫你哥了?”说着,一副对里屋要扯嗓门的样子。

    汪文清忙阻拦。说:

    “别叫,叫来写好我也不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丢不丢人?再说了,我又没错!”

    汪秋莲:“你咋这么不知道好歹、这么不懂事呢?我的小祖宗!”

    汪文清:“我咋不懂事啦?上次您带文洁去外婆家,一走就是一个礼拜,留给我们两元钱我愣是一分都没花出去给你省下来了。”

    王秋莲:“既是如此,你不舍更要听妈妈的话呐?妈妈可都是为你好啊!”

    又说:“你可知道,为今天这处理结果,你妈我作了怎样的……?”

    又说:“你妈为你这事,跟跪在地面上求人家没有啥区别。”

    汪文清:“您有什么好求的,大不了我这学不上了还不行吗?”

    又说:“您是去求佐国强吧?看看他那铸铁打造的面孔,恶狼般的眼睛就让人起鸡皮疙瘩,想起来就叫人恶心你还去求他?我就不信您不去求他,他又能将我怎么地?!”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王秋莲一声长叹:

    “唉……,老天爷呀,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又说:“王羊,你地下有知的话帮帮我吧?”

    汪文清:“别求老天爷,更别求我爸。我早就不想读了,去求那个铁面绿脸的家伙,我更不想读!”

    汪文清恨王秋莲的软弱无能,以至于才会常常受佐国强的欺负。她坚定地表明她的态度。

    王秋莲还想继续说。汪文清摔门出去。木门受猛力又反弹开来。汪文清回头。门框里露出一张扮“鬼”脸吐舌头的削皮相儿。汪文清:

    “不用看见他,只要我一想去他那张绿蚕豆脸,我就想‘吐’!你还‘怪’能跟他躺倒在一张床铺上的?”

    “鹤立鸡群”后,王秋莲老觉得对不起孩子们。特别是汪文冰,每每回到家便各自上了小阁楼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就算是端了饭碗也独立在各自的空间。王秋莲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目光相遇,却也是低头躲避开来。眼下,汪文冰仿佛生活在一个蒸空的世界,王秋莲可不希望汪文清有意外闪失。汪文清年满十三。懵懵懂懂且过于执拗。王秋莲感觉很是无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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