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一锅粥一样的庄府,红叶觉得,确实不用她们再做什么,庄府自己就先自杀自灭起来了。
赵惠兰是个疯子,秋屏也不是什么善茬。
而正如红叶所料的那样,庄崇山让人从天香楼专门让人给秋姨娘买吃食这件事,的确很快传到了赵惠兰耳朵里。
赵惠兰正在看天香楼的账册,自从有了一个翠微楼之后,天香楼的生意就大不如前。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天香楼日常进项里的一粒沙,落在寻常百姓家里就是一座大山。
账本都没问题,就是随着翠微楼的生意越做越大之后,天香楼的进项,就愈发少了。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习惯了从前日进斗金的日子,再看这账册,赵惠兰难免就会觉得火大。
在得知庄崇山为了秋侧夫人,连着几日都让人从天香楼另买吃食之后,她更是目光阴沉,连着冷笑了好几声。
她将账册看往后就搁下了,吩咐送账册的人回去,又嘱咐道:“仔细些,莫要露出了马脚教人看出些什么。”
那人笑着回话,“您放心,这都来府上多少回了,定然是不会叫旁人发现端倪的。”
赵惠兰只摆摆手,叫对方出去了。
她爱吃天香楼的东西在庄府并不是什么秘密。
一个月买上那么几次,偶尔一次叫人留下来询问一下天香楼最近可会出什么新的菜式,方便下回第一时间送过来,谁又能挑的出什么错处呢?
这在谁家府上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送账本的人出去的时候,正好在院子里碰上了前来给赵惠兰请安的侧夫人秋屏。
秋侧夫人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仿佛只是不经意地一瞥罢了。
很快便有丫鬟上前回禀,说是秋侧夫人前来请安。
赵惠兰脸色阴沉。
她正在心中恨不得这狐狸精死呢,对方倒是这么快就自己送上门了。
她遂露出了看似温和的笑,“快请她进来。”
秋屏踏进这屋子的时候,赵惠兰已经叫丫鬟去备了点心茶水。
她起身行至秋屏身前,秋屏才要给她行礼,她便亲自将人扶起来,亲热地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妹妹身子重,今日怎么又过来了?”
“老爷和我都免了你的晨昏定省,你倒不必这么谨小慎微的。”
不让她来,她还偏要过来,真是贱骨头。
秋屏不来也就罢了,赵惠兰这心里的气还少些。
偏偏这秋氏是最守礼的,每日的晨昏定省请安问好那是一件不落。
赵惠兰每每瞧着,都觉得心口实在是堵得慌。
秋氏依旧谦和地笑着,“老爷夫人心慈,体恤妾身现如今身子重,妾身却不能真的这般恃宠生骄,这不合规矩。”
这恭谨婉顺的模样,真是教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她气质沉静,头上身上未曾戴什么华贵的东西,脸上也是粉黛不施,却有种洗净铅华的清韵。
像是被雨雾净染后又拨云见日的山川,不必刻意做什么,就让装扮的雍容华贵的赵惠兰在她面前落了下乘。
赵惠兰近段时间都处在病中,或许是因为怕被人看了笑话,所以偏要用厚厚的脂粉来掩盖病容。
可她盖得住苍白的脸色。
却盖不住眼底的疲惫。
在不施粉黛却容光焕发齿白唇红,双颊不必上妆便自带薄薄的胭脂色的秋氏面前,就显得过犹不及自曝其短了。
何况秋氏还有一个赵惠兰没有的天然优势。
那便是年轻。
虽说是人都会有容颜老去的一天。
可架不住现在的秋氏,就是要比赵惠兰年轻个十几岁。
赵惠兰恨极了秋氏这副做什么都淡然处之的模样。
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只觉得心脏隐隐发堵。
但面上,赵惠兰却要显出主母的大度温和。
她笑得十分亲热,仿佛她和秋氏真的是什么无话不谈的姐妹似的。
赵惠兰拉着秋氏的手,眉眼温和地看着秋氏的小腹,“妹妹太看着规矩了,其实一家人之间用不着说这些虚的。”
“我瞧妹妹如今怀相极好,不像我当初受了不少的罪,尤其是怀着素素和子逸那会儿,你没生过不知道,这双生子最是折腾人的。”
言外之意便是在提醒秋屏,别以为有了孩子就可以骑到她头上。
孩子而已,她又不是没生过。
秋屏静静地听着赵惠兰说完这些,随后笑容和顺地问:“都说双生子性子都差不多,妾身瞧着却觉得这大姑娘和四公子的性子很是不同。”
“大姑娘不爱说话,沉稳端庄,似乎是不怎么出门,四少爷倒是鲜少回府。”
她笑着,仿佛只是不经意间提起了一件有趣的小事。
赵惠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僵。
她随后扬起唇,不甚在意的一笑,“是啊,子逸那孩子就是爱四处乱窜,他不爱读书,就喜欢跟着他那些朋友走南闯北做生意,孩子大了管也管不着,就随他去了。”
秋屏笑着点了点头。
她仿佛并不知道庄子逸是为何才会离开家的。
当然她也没有故意在赵惠兰面前提起庄婧溪的名字。
虽说提一提可以给赵惠兰添堵。
但这毕竟不符合她一贯在人前的行事作风。
秋屏喝了一口茶,她知道这茶水不会有问题,赵惠兰也不敢让这茶水有问题,她喝得十分放心,继续同赵惠兰闲话家常。
“方才我走到院子里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一个梳着堕马髻的姑娘,瞧着十分眼生,不像是咱们府上的人。”
“我当时还唬了一跳,想着咱们府上有这样标致的姑娘,我竟然毫无印象。”
她笑着,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赵惠兰也懒得隐瞒,毕竟庄崇山总会带秋屏去天香楼吃饭的,她瞒着反倒是惹人怀疑。
她遂笑着道:“咱们家里可没有这样伶俐漂亮的人儿,那是天香楼的姑娘,过来给我送点心的。”
“妹妹过来的正好,我给你匀一半,你拿回去吃。”
这次的点心必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但庄崇山拿她当贼一样防着,处处防着她对这个狐媚子下手。
甚至连给这小贱人设了小厨房都不能抵消庄崇山的疑心。
庄崇山为了秋屏,把她逼到这份上,可是偏偏庄崇山不长眼,选什么不好,非要选天香楼。
这不就是把秋屏的小命送到了她手里吗?
既然老天爷都给了她机会,她必然不会让秋屏安生的活着。
秋氏也没说什么,仿佛是不疑有他的样子,笑着道:“妾身就厚着脸皮多谢夫人体恤了。”
赵惠兰摆摆手,“一家人说什么体恤不体恤的话,没得让人觉得生分了。”
话落她又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你瞧我这身子,真是不中用,才陪你说了一会儿的话,这头就又开始疼了,妹妹回去罢,仔细脚下。”
秋屏仍是恭顺柔婉的模样,“那妾身就先告退了,夫人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赵惠兰笑着点头,目送着秋氏离开。
等人走出了屋子,她的脸色骤然就变得阴沉狠厉起来。
她用帕子擦了一下手,觉得被秋姨娘碰过的地方真是恶心无比,“真是个贱人,不过好在蹦跶不了多久了。”
凡是落到她手里的女人,那就只有等死的份。
李嬷嬷迟疑地看着赵惠兰,忍不住提醒道:“可是夫人,眼下秋氏那边怕是不好下手。不说老爷护着她,就是老夫人那关也难过啊。”
“但凡送去秋氏院子里的吃食,老夫人都得让人检查过,确定了没问题才会让人端进去。”
“有些手段或许能骗的了老爷,却是骗不了老夫人。”
赵惠兰淡淡地往李嬷嬷那边扫了一眼,“不必担心,我既然要除去那个狐媚子,必然要想办法将那个老虔婆挪出去,你不必担心,我自是有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