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惠兰一旦下定了决心要做什么事,那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可以劝的住她的人。
今日入冬,邵京城被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霜雪,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要来得稍稍早一些。
寅时三刻的时候,赵惠兰的院子里忽然发出一阵尖锐的悲鸣啼哭声。
首页的丫鬟连忙摸着灯盏点燃了油灯,屋子里霎时就亮起来青白的光。
赵惠兰眼睛黑漆漆的没有聚焦,眼底一片青黑,脸色是那种不正常的乌青色,嘴里不住地发出鬼气森森的嘶哑声,嚷嚷着我要喝人血。
伺候赵惠兰的丫鬟吓得脸色都白了,“夫人您怎么了?夫人快醒醒啊!”
赵惠兰:“我要喝人血!”
丫鬟有那么一瞬间有些语塞,这个时候,上哪去给赵惠兰找人血。
何况畜生才同类相残,赵惠兰平白无故说什么喝人血,莫不是疯了?
丫鬟急的眼泪直掉,连忙冲着门外喊,“来人啊,快去请大夫,夫人魇着了。”
眼下庄崇山出去上早朝了还没回来,庄老夫人又还没醒,庄明礼又好些日子没回府了,庄谨之去了国子监。
庄子逸又不在家中。
至于庄云衍,他自从那日从匪寨回来后,整个人就就浑浑噩噩的。
他自己都是个病人,哪里有精气神管另外一个病人。
眼下整个庄府乱成了一锅粥。
还是被吵醒的庄老夫人前来主持大局。
大夫到了之后,庄老夫人摁着疲惫的眉心,只道:“大夫,麻烦你了。”
大夫想要替赵惠兰诊治,可赵惠兰神情凶厉状若厉鬼,根本不让任何人靠近。
凡是有人走近,她便要冲上去试图掐住对方的喉咙试图生生咬破对方的脖子吸食人血。
这使得根本无人敢靠近她分毫。
庄老夫人脸色十分难看。
她也不知道赵惠兰是真的病了,还是在这装神弄鬼,又打算使一些不入流的手段。
还偏偏选在了庄崇山去上朝这个时间点。
当真是好算计。
姗姗来迟的庄玉瑶躲在庄老夫人身后,有些害怕地问:“祖母,我娘这是怎么了?”
庄老夫人看了庄玉瑶一眼,将人又往身后扯了扯,有些疲惫地道:“我也不知道,你年纪还小,别看这些。”
赵惠兰这副模样蛮吓人的,她看着觉得还好,毕竟这种手段在后宅层出不穷,可庄玉瑶到底只是一个小姑娘。
见了这些,难免会心中害怕。
若是落下了什么阴影,可就不好了。
大夫无法近赵惠兰的身,又瞧赵惠兰这模样疯疯癫癫的,被青白的光照着简直跟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没什么两样。
他犹豫了一下,瞧见赵惠兰如此骇人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发寒,转而对着庄老夫人道:“我瞧贵府的夫人不像是生了病,倒像是被什么邪祟附了身。”
“老夫人还是请个道长来驱邪罢。”
庄玉瑶原本是不太信什么鬼神之说的。
可是见到赵惠兰这副吓人的模样,也不由得信了三分。
她伸手拉了一下庄老夫人的袖子,“祖母,他说得是不是真的?要不还是听他的去找个道长来咱们府上驱邪罢,母亲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是很担心。”
庄妙菱低着头,静静地看着这一出闹剧没说话。
她大约能猜到这又是一场针对秋侧夫人的戏码。
从前赵惠兰也不是没有使过这种手段。
庄老夫人听到这样的说辞就觉得厌倦。
她冷冷地扫了庄玉瑶一眼“胡闹,这些怪力乱神的话怎可相信?”
她说罢又看着无法上前的大夫,摁了摁自己的眉心,“大夫就先开一些安神的要罢,她就是魇着了,等过会子就好了。”
大夫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只应了一声,随着一个嬷嬷去给赵惠兰开药。
赵惠兰身边的李嬷嬷立刻跪了下来,连连给庄老夫人磕头。
她一大把年纪了,磕得脑门泛起了一片红,“老夫人,眼下老爷不在府中,能做的了主的就只有您了,您不能不管夫人啊。”
“夫人这分明不是生病,是撞了什么邪祟,若是不赶紧找个道长来驱邪,夫人这命可就保不住了。”
“夫人好歹生下了几位少爷和几位姑娘,您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奴求您了,可怜可怜夫人,救救她罢!”
庄素素目光一厉,挡在庄老夫人身前,目光如刀子般射向李嬷嬷,“好大的胆子,主子跟前哪有你说话的份?”
“我平日念你伺候母亲多年,你素日里搬弄是非挑唆主子我都不与你计较,眼下却是敢不尊重起老夫人来了。”
“来人,给我堵住她的嘴!”
李嬷嬷素来是很得脸的,在下人中很是有地位,也真没几个人敢动真格地去狠狠捂住她的嘴。
秋后算账这四个字,从来都不会缺席。
李嬷嬷一下子就冲到庄素素面前,抱住了对方的小腿痛哭流涕,“大姑娘,夫人现在被邪祟冲撞了命在旦夕,她是你亲娘,你可不能不管她啊。”
庄素素冷笑着。
她还是一个幼童是就见过这样的戏码。
如今她大了,再看这一出故技重施,并不会觉得赵惠兰此刻装出来的模样可怜。
只会觉得可笑又蹩脚。
她岿然不动,眼神没有半分感情,只是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身边那些个看热闹的奴才,“你们都是死人不成?还不赶紧将她拉开,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不成?”
她眉头都没有蹙一下,只是这样森冷肃杀的眼神,却比疯疯癫癫的赵惠兰更加令人觉得可怕。
众人连忙七手八脚地将李嬷嬷拉开。
李嬷嬷一边哭一边哀嚎着道:“大姑娘,老夫人,你们不能不管夫人啊,夫人命在旦夕,再不请个道长驱邪,夫人可就没命了——”
庄素素不为所动,“堵上她的嘴,一个奴才,也敢在主子面前怪力乱神,这是哪里来的规矩?”
话音才落,庄素素便被人狠狠推到了一边。
幸得丫鬟扶住,才没有跌倒。
庄玉瑶气红了眼,瞪着庄素素,咬牙切齿地道:“庄素素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没瞧见母亲现在有多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