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榕对婚纱并不感兴趣,便没什么挑选的主意。
小厮见状,立刻奉上一件曳地拖尾的婚纱,只见此裙丝光缎面,素净大方,配的是网纱面罩。
迟榕打量了这婚纱一眼,又与吴清之微一对视,两人默契的点了点头,罢了,遂挥手教小厮收回,又另做一番挑选。
此裙美则美矣,却不是迟榕的风格。
迟榕生的娇小玲珑,自是没有如柳般的高挑身段,这件缎面婚纱若是穿在一位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的女子身上,必然会显出曼妙风情,可换做是迟榕,大概便会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吴清之虽不会想到迟榕身高上的缺陷,却也对此深以为然,可他只心道,这婚纱略微老气了些,配不上他这位娇幼的宝贝夫人。
于是最后选中一件方领口的婚纱,领子开得略有些低,仿的是中世纪的西洋公主裙。
迟榕进了试衣间,将婚纱换毕,又有人为她束发,面扑香粉唇点绛,施施然亮相,像是个翩然的精灵。
可这精灵秀口一吐,却是不修边幅:“赶紧的赶紧的,赶快把相拍了,这裙子腰好紧,我要喘不过气了!”
吴清之原是咽着茶,听过此话,竟是忍俊不禁,被浅浅的呛住了,他掩着下半张脸微微的咳嗽,目光却落在迟榕那不盈一握的细腰上。
这一类架了裙撑的婚纱大多都用铁丝绑了束腰,虽能把女子腰身衬得轻盈,但却极为挑人,若是身上稍稍多了只一两肉,便会觉得淤息堵气,十分紧勒。
迟榕仍是苗条的身段,可只怪吴公馆伙食太好,她多多少少比以前长胖了些许,于是气鼓鼓的看向吴清之,恨恨道:“笑什么笑,我长胖了,能怪得到我头上吗!”
吴清之欣然的笑一笑,另有几分得意的情绪藏在心底,可嘴上却是连声应下迟榕,直搂着她走进拍照的雅间里去。
雅间中摆着许多布景用的家具和装饰,摄影师只留下了梳背椅两张,四角方几一件,又在这木几上点缀一只细颈花瓶,这才指挥小厮们将其他物件全数撤下。
吴清之与迟榕一左一右的入了座,摄影师看看镜头,语气快活的说:“吴太太笑一笑,看我这边!”
可迟榕紧张的要命,她上一回拍照还是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并没有在心中留下什么印象,如今是第二遭,而且是郑重其事的要拍结婚照,自然是心有忐忑,只怕拍出来的模样不好看。
若是看着摄影师,迟榕总是没有办法很自然的微笑,只觉得嘴角僵硬,于是眼睛直向吴清之的方向看去。
她只见吴清之英俊的侧脸,丹凤眼睛,鼻梁高挺,唇角挂着淡淡的笑。
迟榕正巴巴的望着,吴清之却忽的侧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
啪!
正是此刻,一阵闪光霹雳,伴着浓浓的烟雾在房中炸裂开来,不等迟榕有所反应,那摄影师便从镁光灯的烟雾中笑道:“您二位这两相望的眼神呀,真是恩爱!”
之后又拍了数张照片,还让两人并肩挽手站在一处,手捧鲜花,可这半把个钟头磨下来,迟榕还是觉得应当是第一张照片拍的最好看。
这一来二去,婚纱照是拍完了,可迟榕还不忘要拍一张小像,于是借口道:“我想拍一张小像,万一补发结业证书的时候要用呢。”
吴清之点点头,只任由她去了,迟榕于是还穿着婚纱,颈子上戴着一条珍珠项链,取景框从肩部把她框住,拍出一位娇滴滴的新娘人像。
这相片冲洗的极快,不过两日,便由相馆的小厮亲自送上了门,还做了裱装好的相框和硬壳的相簿。
此时正是晌午,吴清之在商行上着班,留迟榕一人在家,她得了照片,便兴冲冲的拨了电话过去。
“照片我拿到啦,可惜你下班才能看到!”
迟榕翻开相簿,映入眼帘的正是他二人相相对望,嘴角噙笑的那一张,再翻了翻其他的,果然还是这一张最为美观甜蜜。
吴清之方才开完一场会,此刻忙里偷闲,遂从桌上的玻璃罐子里取了一把核桃仁来吃,那晚迟榕为他夹了一大筐核桃,不日便装了罐,教他带去商行作零食备着。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迟榕的电话也在此刻响起,吴清之听她如此欣喜,便不由的心痒难耐,只道:“迟榕,你且在家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迟榕诧异:“这不是还没下班嘛,难道你是要早退吗?”
“我要选一张照片放在钱夹里。”
说罢,二人互相道了回见,便挂断了电话。
吴清之归心似箭,甚至不愿等司机来接,只亲自取了车钥匙下楼。
一楼大厅里,正遇到了从外面买饭回来的蒋家兄弟,蒋孟光见他步履匆忙,面上却是带笑,遂吊着嗓子揶揄道:“老板竟早退回家陪媳妇去了,那我兄弟俩是不是也可以下班回家了?”
蒋兴光酸溜溜的说:“我又没结婚,我可不懂。”
吴清之笑而不答,对这兄弟二人理也不理,自顾自发动了车子,一骑绝尘的开了出去。
约莫十多分钟的功夫,吴清之便到了公馆,他刚停稳车子,迟榕便兴冲冲的抱着相簿跑过来,一股脑的塞进他怀里,嘴上却还不忘念叨几句:“照片而已啦,下班回家再选也不是不可以嘛,车子开得这么快,多不安全呀。”
“迟榕,我回来拿相片是假,见你才是真。”
吴清之轻笑,只亲昵万分的伸手,揉了一揉迟榕的小脑袋。
时间有限,他便也不回屋中了,将相簿翻看一遍,最后选中两人对视而笑的那一张相片,仔细抽出相簿,放入皮夹之中。
于是,便要离开。
迟榕巴巴的看着吴清之,竟是有点舍不得,于是俯在车门上贴近了他说:“天这么热,要不先进屋喝点茶再走,好不好呀。”
吴清之自是想回应一句甚好,可公务缠身,耽误不得,只得一把勾过迟榕的肩,嘴巴亲在她的脸上,柔柔的笑道:“一会儿还有一场会要开,我要回去了。先吻上一吻,聊以慰藉。”
不过再有几个时辰便是下班的点钟,他二人却仍是黏黏糊糊的腻在一起,最后吻别罢,吴清之方才神清气爽的驱车回了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