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院子间的空气骤然间都变得缓慢下来,秦苏苏看得出他那双深邃而又冷清的眸子里,纯色的瞳仁如同黑曜石纯粹夺目,却一瞬间涌入太多东西。
刹那间,她只想弄清楚那些复杂纠缠在一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更加用心的去盯着他的眸,却不知深深的将自己映入那双黑眸中。
打破缓慢时间轴的人是孙书桥,他随意的从秦苏苏的果盘中,拿出最中间的一颗桃子,漫不经心的问:“帮婆婆洗完了?”
说着,就拿起桃子往嘴边凑。
刚准备咬一口,却见秦苏苏眉头一挑,不由分说的从孙书桥手中夺过桃子。
下意识的朝着孙书桥龇了一下洁白的牙:“当然洗完了,这颗桃子你不能吃!”
那模样让孙书桥怔了一下神,这不就是母亲家里的猫总是偷吃零食,他去收走零食时,它的嘴脸吗?
可是眼前的人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秦苏苏啊。
见孙书桥愣住,秦苏苏才眨了眨眼睛,又笑嘻嘻的从盘子里拿出另一颗桃子:“来,你吃这颗。”
孙书桥接过,修长的手指将不大的桃子把玩着。
刚洗过的桃子沾着水渍,湿软软的,他不解的半挑着眉梢问:“这两颗桃子有什么区别?”
秦苏苏笑得高深莫测,一副你这就不懂的模样,扬起下巴道:“肯定不一样,你手里这颗要甜点。”
“哦?”鉴于饭桌上的美味的鱼尾,孙书桥可不太信。
“你吃一口就知道了。”
不等孙书桥咬一口再做评价,秦苏苏猫着腰从他身边越过,走到霍庭风的前面半蹲下来。
把从孙书桥手中抢回来的桃子递给霍庭风:“你刚吃饭没吃多少,吃点水果吧。”
桃子与桃子之间当然有区别,外层泛着微红转深的色泽,再摸起来软硬适中的口感最佳。
洗桃子的时候,秦苏苏特意把最好吃的放到中间,方便霍庭风拿。
哪知被孙书桥挑了去,她自然是不同意的。
霍庭风冷漠的扫了她一眼,丝毫没有要领她好意的意思,身子转了方向,冷清的声音像是冬日的河床:“倘若我只要最甜的呢?”
却不想秦苏苏神秘兮兮的有往前凑了凑,挺俏的鼻子下那双樱唇压低声音道:“我手里这颗就是最甜的,刚刚差点被桥哥拿了去,特意扯个谎跟他换的。”
霍庭风心头一悸,黑眸骤然放大收缩,目光落在她狡黠的笑容上,嘴唇动了动。
终是一言未语,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随后眉头紧紧拢在一起,眉心萦绕着琢磨不透的情绪。
他很厌烦被人牵扯情绪的时刻,仿佛自己不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不受控制的人,这种感觉,很糟糕。
机智如她,故作漫不经心的说:“你让江澈送我回红绣村,我感激不尽,又怎么会骗你呢?”
霍庭风平静的眼底,蕴藏着一层抹不开的浓墨。
眉头再次轻蹙,本不想接过桃子,可秦苏苏却强行把桃子塞到霍庭风微凉的手上。
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噙着娇憨的笑容,懒懒的弯唇:“你可别想拒绝,你说要最甜的,现在你手里的就是最甜的。再说不要,可就算是故意找茬!堂堂的霍先生总不能是这样的人吧?”
霍庭风垂眸,目光沉而缓的落在手中的桃子上。这颗桃子刚被秦苏苏捏着,现在都有带着她手心的温度,温温的。
也没管秦苏苏在说什么,拿起桃子咬了一口,清脆的声音随着桃子的甘甜在口中回荡。
突然间,一道厉声从院门传来:“阿婆!阿婆!你出来!”
吸引了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不等有人反应过来,婆婆从家里走出来,看到门外就是邻居刘阳深时,眉头下意识的摒了起来。
这刘阳深就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混混,本来红绣村就没有多少年轻人,大多数都搬了出去,没能力点的也长年在外务工。
所以红绣村一般只有老人在家,可刘阳深是个例外,才四十好几却从来不想着工作。不是这家邻居混顿吃的,就是在那家邻居讨点酒喝。
倒是从来没有找过婆婆家,毕竟婆婆家一贫如洗,刘阳深可看不上她平时吃的饭菜。
婆婆走到院门处,笑脸相迎:”是阳深啊,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苏苏对刘阳深也有点印象,小时候婆婆好不容易攒到一点钱给她买糖吃,刘阳深也会顺手抢了去,知道他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二话没说把手中的果盘放下,几步跑到婆婆的身边,警惕的看着刘阳深,声音冰冷:“有什么事?”
刘阳深看到秦苏苏时,眼睛徒然一亮,目光肆意的打量着秦苏苏的身材。
一向平易近人甚至有些柔弱的婆婆,见不得刘阳深带着目的性的打量,少见的强硬起口气:“阳深,你倒底有什么事?”
刘阳深才不慌不忙的将目光落到婆婆的身上,眉梢满是讥讽与质问:“我家院子里的养了好几年的老母鸡,昨天夜里就不见,今天我就闻到你家浓浓的鸡汤味,肯定就是你偷了我家的老母鸡!”
话音刚落,秦苏苏便将婆婆护在身后,板着小脸瞪着刘阳深,厉声道:“你说的什么话?你家老母鸡没了,别人家就不能吃鸡?”
“臭丫头你怎么跟你叔叔说话的!”刘阳深立马眼珠大翻。
又凶神恶煞的朝着秦苏苏大叫着,“你现在是傍着大款了,吃好的喝好的,你哪里管过你婆婆。她在家里这几年就没有吃过肉类之类的,穷得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哪里有鸡来招待你?肯定就是夜里偷了我家的鸡!”
说着又冷冷的笑了笑,眸底之下尽是不屑:“不过看你现在穿得好好的,应该有钱。索性你赔几千块钱给我,我就不去跟村长说,免得到时候村里的人还对阿婆说三道四,都一把年纪了还让人说闲话,多不值当啊。”
秦苏苏杏眼儿微挑,几分讥笑,用手扇了扇鼻息间的风:“婆婆,我怎么闻到一股翔臭味儿,我们进屋吧,太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