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不见父亲,皇后心里一定是高兴的。可唯一让她感到会对父母产生威胁的,就是皇上。只要皇上和她父亲同在一处,皇后心里就会没来由的特别不踏实,特别焦躁。
玄玮的目光从皇后脸上挪开之后,便闷饮了一杯酒。
歌舞之前,宫女们鱼贯而出,将琳琅的珍馐依次摆放在各种妃嫔权贵席前。每一道名珍稀肴,都置于圣莲盘踞的葱绿色琉璃盏中,玉筷搁置在旁。
众人自然发现,这菜色的奢华,相比一个月前皇上的生辰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宴席若是皇后置办的,这便是逾越冒犯了皇上,可是皇上的意思,谁还能有异议。
到了送礼的时候。
瞧了几幅名画绝迹的墨宝,又见几件价值连城的宝贝,阮薇忽而觉得自己手里这朵以玉雕琢的君焦花特别拿不出手。
可这是她自己亲手雕的,准备了好几个月的时间。
她总觉得皇后是喜欢君焦花的,凤仪宫中那么多花草,皇后对待那株君焦最为用心。
因而,阮薇弄了好几块玉,废了好多料,一旦有瑕疵便重新雕琢,才有了现在手中的这支精巧完美的君焦花。枝干微曲,殷艳的花朵在枝头摇摇欲坠,葱绿色的叶衬在其侧,恰到好处捧起花朵。
这是她故乡的君焦,也是她最爱的花。
等到旁人都争先恐后的送完了宝贝,阮薇才姗姗而出。
“娘娘,花会枯萎,玉却不会。妾身愿娘娘如此花,国色常驻,永不凋零。”
于初梦莞尔:“阮妃有心了。”
她让李嬷嬷去拿,还吩咐了句:“玉易碎,要千万小心,不能有失。”
旁的礼物不管多贵重,都是由殿中侍女挪放到一旁,放在一起。只有阮薇的这支不起眼的花,于初梦让李嬷嬷亲自去拿,这是格外看重,不容埋没,生怕磕着碰着的意思。
玄玮稍稍皱了下眉头。
从前于初梦对待他送的东西,也曾这样的珍惜过。可是后来他无论送什么,不管多贵重多费心,只要是他送的,她都不放在眼里。
习惯了这个女人对他不屑一顾,再看她温柔对待别人的心意,心里怎么都不自在。
玄玮又闷饮了一口酒。
多可笑啊,明明那个送花的是自己的爱妃,明知道她们只是姐妹情谊,他却不痛快了。
诸位依次送完了礼,歌舞迫不及待的进献。
乐声起,一群衣着暴露的女子踩着舞步翩然入殿,她们围绕着一位女子起舞,粉色水袖飞扬在殿中。
正中那位女子在簇拥中绽放,她遮面的水袖挥开之后,露出艳丽的容颜。
整个殿中的人几乎同时一惊,继而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凤椅上的皇后。
阮薇看清了舞姬的容颜,也不由得瞪直了眼睛。
这舞姬,同皇后像了七八成,五官神似。
这舞姬看起来约摸十六岁,容颜要娇嫩一些,就像少女时期的皇后。
明妃看到了阮薇的惊愕,冷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那么抗拒这个女子入宫?瞧瞧,她这是什么模样。父亲送这样一个美人,我觉得丢人。”
阮薇眼色一点点沉下去。在皇后的生辰宴上,送个这样的美人,不仅是入皇帝的眼,同时会让众人下意识的去比较这位女子和皇后的容颜。
一朵是盛开的牡丹,一朵是含苞待放的初蕾,各有千秋,虽说皇后的端庄高贵,是搔首弄姿的舞姬远远不可比的,架不住总有人会认为舞姬胜在年嫩。
这可是皇后的生辰宴,不该有任何人盖过皇后的风华,且下贱的舞姬又怎配肖似皇后?
夏侯,礼部,教坊司,所有参与安排这场歌舞的人,可恶可恨,其心可诛。
玄玮紧握酒杯,目光紧随着殿中翩然起舞的女子。
于初梦淡淡的看向他,他眸中的欣喜与惊艳毫不掩饰。
显然,他没有意识到让这样一位女子出现,是对皇后的侮辱,并且他喜欢这张脸,这张脸让他目不转睛心旷神怡,中意得很。
一舞妩媚妖娆的水袖舞作罢,女子跪在殿中,玄玮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出声,尤其的悦耳动听,“回皇上,民女夏秋灵。”
玄玮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会儿,转眸意味深长得看向皇后。
于初梦没有去管身侧那道灼灼目光,落落大方道:“舞得不错,赏。”
夏秋灵谢恩,玄玮的视线紧随着她,直到她退出宴殿。
身段容貌,像了九成有余,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两人。
他稳了稳心神,身子向皇后那里微倾,温声道:“皇后,她很像你从前,像你刚嫁给朕的时候。”
十六岁嫁给他,正是那副模样。那段时光,是最圆满不过的了。
于初梦不带语气道:“嗯。”
玄玮抿了下唇,不再同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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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赏台上,漫天的焰火下,玄玮自然而然的把于初梦搂在怀里。
在这里能看到大半个皇城的面貌。
而他们站在世人之颠,欣赏着这繁华的皇城在焰火下亮如白昼。
玄玮握住她肩膀,把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低头轻咬她的耳朵。
“初初,生辰快乐。”
于初梦低垂眼帘,淡淡嗯了一声。
焰火照得她脸颊红彤彤的,让她清冷的容颜多了几分生动。玄玮情不自禁的,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记得她是喜欢焰火的,从小就喜欢,她看焰火,他看她。
身旁身后的众人从观赏焰火,到观赏帝后,众人鸦雀无声,也不敢多看,只敢偷偷的瞄几眼。
五年之前,帝后的恩爱众所周知,这五年过来,鲜少有人还认为皇上心爱皇后。
方嫔的声音在阮薇身侧响起:“皇上没亲过我。”
明妃沉闷道:“我也没有。”
她们就这么讨论了起来。
有人偷偷问阮薇:“皇上亲过阮妃姐姐吗?”
这么一问,阮薇才发现好像是没有,亲脸亲脖子是不少,亲嘴没有,狗皇帝一向直奔目的,没有太多弯弯绕绕。
又好像有那么一次,是在太极宫他刻意做给皇后看的那次,他像狗一样乱啃一通。
“不记得了。”阮薇说。
这话落在旁人眼里,是阮妃死要面子罢了,其实也就是没被皇上吻过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