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是浓的化不开的夜色。叀頙殩浪思暖蜷在床头于那抹橘色的灯火下摩挲着自己的指尖。心头涌上一片心酸,这感觉就好像是白天在田欣那里看到洛少东的那辆白色的宝马一样。
时光一晃六年,他们都已经不再是当年模样。可是为什么那辆车还保持着当年她离开时的样子,就连车窗玻璃碎裂的痕迹都不差当年分毫。
都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这方良药却独独治愈不了有心人。
她和洛少东都是有心人。
思暖一直不知道这六年洛少东是怎样过来的。直到今天她才明了,原来洛少东和她一样,死守着过去六年檑。
她和洛少东唯一不同的是,她守着回忆里的明媚而他守着的是那一方黑暗。
洛少东心头的恨意已经在岁月里沉淀出凌厉的棱角,动辄就是伤人伤己。
思暖忽然明白了那日在圣庭,洛少东指尖碾压着那张50万的支票朝她推过来的时候,脸上的决然不明的意味浑。
他说他不喜欢欠着别人,而她注定,欠他一辈子。
这就是他们之间永远不会再改变的立场,就好像是隔着楚河汉界的棋子一样。
思暖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了。她走下床,廊间的长灯还亮着。客厅里空无一人,她给自己倒了杯水上楼。
洛少东没有回来,他的房间里连丝火星都没有。倒是梦窗的房门微启着,里面依旧灯火通明。
思暖敲了敲门进去,梦窗正站在她房间里的玻璃橱窗前面发呆。
那白玉托架撑起的是一根金色的长笛,柔和的灯光穿透玻璃落在上面,金灿灿的晃着人眼。
“暖暖,你看。”
洛梦窗忽然转过身去指了指她梳妆台的方向。
思暖顺着她的指尖望过去,看到了那根断成了两段的木笛。
“你看,这就是洛少东的性子里的冰火两重天。”梦窗的眸光迷离,转而对思暖一笑,笑的璀璨也笑的哀婉,“他可以在我攀上巅峰的时候亲手奉上纯金的长笛,也可以在我剑走偏锋的时候将一根木笛抽断在我的身上……”
思暖倒抽了一口凉气,半晌没有接上话茬。
梦窗还在笑“这就是我的哥哥,他的世界非黑即白,对错分明,不是爱就是恨。”
“梦窗,你想说什么?”思暖眨了眨眼看着梦窗。
梦窗摇了摇头,“我只是忽然觉得洛少东其实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二愣子。只是在想明白之后,忽然有些心疼他。”
“你该心疼的人是你自己。”思暖轻轻的碰了一下梦窗的手背。
梦窗嗔她一眼“你是在变着法儿的说我不该让他这么操心吧?”
思暖笑了“你的理解能力渐长。”
梦窗扑过来将思暖手中的水杯夺去,咕噜咕噜的喝下整杯温水后立马搁下杯子抹了一把自己的嘴角将思暖按倒在她的公主床上挠她痒痒。
“卓思暖,你果然是和洛少东一路的,你们永远都站在一条线上……”-
思暖一睁眼就见阳光落得她满房间都是。
洛嘟嘟端坐在她的床沿上,眨巴着大眼看着她,却并不出声,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鬼,你是怎么进来的?”思暖伸手过去捏了一把他软软的小脸。
“你自己没锁门。”嘟嘟耸了耸肩,似乎对于思暖这粗心的毛病很是无奈。
思暖恍然“噢”的一声之后接着又问“那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起床啊。”嘟嘟答得有气无力,“小姨不是说,今天你带我去医院打疫苗吗?”
一夜乱梦纠缠,思暖一时间将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待到嘟嘟提醒,她才猛然想起昨天晚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洛少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而梦窗偏巧今天正好有事情,这个重担就华丽丽的落在了思暖的身上。
见她面上迷迷糊糊的神情,嘟嘟忽然激动起来。
“是不是不用去了?”
“你想的美啊。”思暖倾过身去捏了捏嘟嘟的鼻尖。
她打仗似的洗漱完毕又穿戴整齐,下楼的时候听到洛嘟嘟正仰在沙发里握着座机上的移动电话向洛少东告状。
“爸爸,卓思暖又赖床了,我一直在等她啊。”
那头的洛少东不知道说了什么,嘟嘟很开心的笑起来。
思暖轻手轻脚的靠近嘟嘟,正想杀他个措手不及,就听他又说“不过比起姜阿姨,我更喜欢卓思暖。”
这小鬼,真是太会说话了。
思暖收起了自己本打算挠他痒痒的手,屏息听着,可是那头洛少东的声音却一点都听不到。
嘟嘟很快发现她站在自己的身后,又小汉奸似的报告的极快。
“爸爸,你说的猪头起床了。”
思暖语塞,哭笑不得。不知道洛少东是做何感想,这个小叛徒转而就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将他也给出卖了。
她尴尬的摸了摸耳垂,就看到嘟嘟将电话朝她递了过来。
思暖朝他挑眉。
他颇为不耐的晃了晃自己小小的手掌“爸爸说有话对你说。”
思暖战战兢兢的握住了电话,声音却极为洪亮的朝着话筒“喂”了一声。
“睡醒了的人精神头就是不一样。”
思暖讶异,那样不欢而散的分开之后,洛少东的声音是出人意料的平和。
他的声音里潜藏着点点笑意,思暖甚至可以在眼前勾勒出他唇角的弧度。
“什么事儿?”
“只是提醒你一下,嘟嘟青霉素过敏。”
“我知道,梦窗昨天就交代过了。”
“其他,没事。”洛少东顿了一下,斟酌之意明显。
“没事我挂了。”
“等一下。”
“嗯?”
“麻烦你了。”
“不麻烦。”
两个人就这样打电报似的你几个字我几个字。
一旁的嘟嘟等的着急了一个劲儿拉着思暖的胳膊晃她。
“嘟嘟。”
门口忽然响起一抹清亮的女声。
思暖抬头,看到姜瑜儿正风姿绰约,娉娉婷婷的走进来。
思暖二话不说,一把撂下了电话-
思暖跟着嘟嘟站起来,迎上姜瑜儿带笑的目光。
“嘟嘟,听说你今天要打疫苗,瑜儿阿姨带你去好不好啊?”姜瑜儿朝着思暖点了点头,就蹲下去看着嘟嘟,与他平视询问着他的意见。
“可是卓思暖已经答应了她带我去。”嘟嘟求救似的回过身来一把揪住了思暖的两根手指。“是啊姜小姐,我答应了嘟嘟带他去,就不麻烦你了。”思暖笑着伸手摸了一把嘟嘟柔软的发心。
“也不麻烦,我就是寻思今儿洛家的司机都出去办公了,你们两个打车去医院不方便,所以我是特地过来接你们的。”
姜瑜儿说罢,伸手指了指停在屋外的那一辆白色宝马车。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心高气傲,一身的公主病。姜瑜儿就是这有些人中的之一。她眉目间飞扬着的骄傲连嘟嘟这个小孩子都看的出来。
难怪嘟嘟也不乐意见到她。
思暖是有心不理,可是她的涵养告诉她不要姜瑜儿一般计较。她点头说了好又道了谢,才拉着嘟嘟坐进了车里。
车子一路奔驰,姜瑜儿只顾着逗嘟嘟,思暖乐的清静,看到医院的大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好几日没有音讯的阮宁成。
他那天毫无义气的将自己丢下之后,连个电话都没有,真是越想越来气。
可是还是不争气的有些担心他。
下了车之后,姜瑜儿干脆伸出她那细瘦的胳膊将嘟嘟抱了起来,充分的显示了她的主权。思暖悠然的走在姜瑜儿的后面,只想着能不能碰上阮宁成呢。
没有如愿碰上阮宁成倒是碰到了那日的车祸女主角。
思暖只顾着朝伏在姜瑜儿肩上的嘟嘟挤眉弄眼的并没有看到她,是她先开口叫住了思暖。
她的声音清冷,“我记得你。”
思暖回头确定这个女人是在对她说话之后才细细的打量起人家的面容。
很清淡的一张小脸却自成风韵,是一种很特别的漂亮。细看之下让人有清风自来的神清气爽。
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额头还缠着薄薄的一层纱布。
可是她看着思暖的目光却没有那般的清澈。
“我也记起来了,你是……”思暖一时间找不到好的措辞。
“江暖。”江暖扬了扬嘴角,朝着思暖伸出了手。
“卓思暖。”思暖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和她的目光一样冰冷。
思暖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的刹那,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起那日酒醉的阮宁成喊出的那句“小暖,别离开我。”
素来都说酒后吐真言,当时只当阮宁成是在做戏,可是想来也的确蹊跷,哪儿有喝醉了的人做戏的道理。
这会儿却忽然明了,原来此暖非彼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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