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水公路50-51公里处。苏乐和张鹏飞把车停在路边,站在这条过去的宁山镇通往水城镇的县级公路上。路面正像张经义描述的那样,刚刚翻新过不久,柏油的颜色还是呈现出干净漂亮的黑亮,不像老的柏油路面那样发白发灰。
肇事的路段已被洗刷干净,找不到明显的事故痕迹。只在道路的中间往右的方向有几道不深的小沟,像是奥迪车被碰撞挤压后在路面上留下的划痕。
他俩沿着公路从宁山往水城的方向往前走,这段路面明显的呈现出上坡加向左转弯的趋势,如果有车从宁山方向开过来,很容易出现越线行驶的情况。如果有车从水城方向下来,控制不好车速的话,也很容易越过道路中间线。
他俩沿着公路又往前走几百米,看到远处在道路的左侧有一个建筑工地。工地的牌坊上写着“江北省建筑安装公司中江市美丽乡村文化旅游项目工地”。大门两旁耸立着高大的牌子,上面是项目的设计图以及项目建设的相关信息。门口有一个老大爷在看门,苏乐和张鹏飞走上前去。
“大爷,这个工地的负责人在哪里?”苏乐问。
老大爷一看是两位警察过来,连忙指着不远处的一座两层的临时建筑说:
“领导们都在那里,项目经理在二楼。”
“谢谢大爷。”苏乐道了谢,从老大爷身边过的时候,又不经意的问:
“这两天没见拉土的车进来呀?”
“拉完了,上星期就拉完了。”
“车祸的事儿听说了吗?”苏乐问。
“听说了,那个惨呀,拉土的车没日没夜的干,又都开这么快,不出事儿才怪呢。”看门的老大爷叹着气说。
项目经理姓刘,见到警察上门略微显得有些紧张,连忙掏出香烟来让苏乐和张鹏飞抽,见苏乐拒绝后又拿出矿泉水招待他们。
“不知二位警官有何贵干?”刘经理笑的一张大嘴已经咧到了耳朵根。
“我们是市交警支队的,来了解一下前几天的车祸情况。”苏乐没有说自己是刑警人员。
“哦,你们来了解前些天的车祸呀。”刘经理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对,那辆渣土车是你们工地的吗?”苏乐明知故问。
“不不不,那辆车不是我们的,渣土外运的业务我们是外包的。”刘经理连忙否认。
“那你就给我们说说外包的情况吧。”
“是这样的,我们这个项目总的土方开挖量为2万立方,在开工前就将这块业务外包给了中江市春贵渣土运输公司。从挖掘到运输到土方处理都是由春贵公司负责的。所以说车祸这事儿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刘经理给苏乐详细解释了业务关系。
“关于工期你们是怎么约定的?”苏乐问。
“工期方面当时规定是根据施工进度,接到我们通知后,他们三天内组织施工,每天的土方开挖量不少于1000立方。”
“土方全部完工了吗?”
“还没有,从项目开工总共挖过3次土方,由于施工计划的安排,目前还剩余3000方没有开挖。”
“上次出事的那次施工有多少工程量?”
“上次开挖是量最大的一次,共1万方。”
“他们做了几天?”
“您稍等,我查一下。”刘经理去翻看了他们的施工日志后对苏乐他们说:
“上次是从6月21号到6月27号,施工工期共8天。”
“他们有几台车和几个司机?”
“哎呦,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现场的挖机是2台,运输车辆我想大概也有6-7台,否则跟不上进度。具体司机有几个人,我是真说不上来。”
“下次挖土方计划是什么时候?”
“下次预计要1个月后,主要是需要开挖的那块地方我们正在存放物料,要将物料用完后才能开挖。”
“好的,没啥事,我们就是来了解下情况。”苏乐他们站起来告辞,离开了建筑工地。
苏乐和张鹏飞按照中江市春贵渣土运输公司的注册地址找过去,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街道办事处的所在地。他们进去问了以后才知道,像春贵这种运输公司,在注册时往往还没有办公地点,因为他们属于街道辖区的企业,于是就将公司地址写了街道办事处的地址。
他们本来想先去春贵公司周围暗中考察一下,现在无奈只能拨通了春贵公司负责人耿翔宇的电话。
“喂,你是哪位?”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响亮而粗鲁。
“我是市交警支队的苏乐,请问您是春贵渣土运输公司的耿翔宇吗?”
“是呀,找我什么事儿?”
“我们正在调查6.24宁水公路车祸事故,想到你的公司看一看并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那件事不是处理完了吗,怎么还要调查?”耿翔宇显得有些不耐烦。
“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核实一下,请您配合一下。”苏乐在见到这位经理之前不想告诉他太多的信息。
“哎呀,我现在没空呀,我这正忙着呢!”耿翔宇明显的不想配合。
“您如果现在没空,那我们只能请您到队里把事情说清楚啦。”苏乐知道如何对付这种人。
“哎,别别别,我才不想去你们那里呢。”耿翔宇马上改口说。
“先告诉我你们的公司地址,我们去你公司见面。”苏乐说。
“好的,好的,我马上赶过去。”耿翔宇把公司地址给了苏乐。
春贵渣土公司位于位于中江外环路的路边。一个铁制的大门,门垛子简单的用水泥摸了一层,大门的上方有一个弧形的门楣,上面有四个刷着红漆的大字:春贵渣土。对着院门有一排五间的板房,院子的地面没有硬化,只是用灰渣铺垫防止泥泞。
苏乐他们赶到的时候,经理耿翔宇已经在院子里等候了。一辆挂满尘土的黑色丰田霸道大咧咧的停在板房的门口,一个头发超短,满脸横肉,大腹便便的男人站在车前。
“哎呀,没想到苏警官这么年轻。”耿翔宇笑呵呵的走过来伸出了他的胖手。
苏乐和张鹏飞没有接他的胖手,而是直接朝院子里停着的一辆挖掘机和三辆渣土车走了过去,耿翔宇连忙跟在后面。看到三辆渣土车中间并没有那辆肇事车辆以后,苏乐问耿翔宇:
“你总共有多少量车?”
“就这些,都在这里啦,最近没活儿,就都停在这里。”
“那辆肇事车辆不是你的?”
“哦,你是说那辆车呀,那辆车是司机朱军他自己的。”耿翔宇回答,他肥胖的身躯在太阳下站的久了已经浑身冒汗。
“这是怎么回事?”苏乐问。
“二位警官,这车也没啥好看的,咱到屋里坐会儿,凉快凉快再说。”
板房里开着空调,虽然板房的密封性能不太好,但也比外面凉快多啦。里面放着一张老板桌,桌面上都是灰尘。墙角里摆着许多的空酒瓶子,屋子里还弥漫着一种酒的酸臭味,好像是有人在这屋里吐过酒。对着门的位置是一组三件套的联邦椅,联邦椅的中间的茶几上摆着茶具,联邦椅和茶几看起来还算干净。
苏乐他们坐下后耿翔宇忙着沏茶,被苏乐阻止了。
“还是先说说那辆车的事吧。”
“我们这渣土公司呀,不是天天都有活。但是只要有活就是急活,那些项目经理整天跟催命似的。所以我们自己的车没几辆,能对付一些平时的小活就行。遇到大活都是找外面的车。”耿翔宇擦着额头上的汗解释着。
“你说那辆肇事车是朱军自己的?”
“对。我们找车也有两情况,一是其他公司的车,二就是司机自己的车。朱军这辆车是他自己买的,挂靠在我们公司,我们公司有活他就干,没活他就出去找活干。”虽然苏乐反对,但耿翔宇还是边说话边把茶沏上。
看着耿翔宇熟练的沏茶动作,苏乐本来想先找公司老板了解些情况,没想到肇事车辆竟然不是春贵公司的。他皱了皱眉头,还是接着问下去:
“你对朱军这个人熟悉吗?”
“熟悉,我们合作两年多了,一直挺愉快的,也一直没出过什么事儿,没想到这次出了这么大事,请喝茶。”耿翔宇洗完了茶杯,倒上两杯热茶端到苏乐和张鹏飞的身前。
“那这次事故的赔偿费用是你们公司负责还是他个人负责?”
“有保险,个人不用赔钱,就是耽误干活罢了。”耿翔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
“那辆车现在在哪里?”
“车估计还在汽修厂吧,那车坏的挺严重的,一时半会儿修不好。再说了,还要走保险的手续。”
“你知道在那个汽修厂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要问朱军才行。”
“你最近见过朱军吗?”
“没有,处理完事故就没再联系。”
“那你现在给朱军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里,问问他的车在哪里。你编个理由,别说我们找过你。”苏乐说。
“好的,我现在就打。”耿翔宇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拨通了朱军的电话,打开了免提键。
“耿哥。”电话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小军,你的车修好了没有?”
“没有,耿哥。”
“车放哪里修的,这么慢。”
“就是老王那个宏达汽修。”
“哦,那你现在在哪儿呀?”
“没活干,我先回老家了。”
这时张鹏飞在本子上飞快的写了几个字递给耿翔宇。
“哦,你老家是哪儿的?”
“我是江北上东的呀,耿哥。”
张鹏飞在本子上又写了几个字。
“那你啥时候回来?”
“看吧,不一定呢。”
“车修好就赶紧回吧,我这里活多着呢,还等你回来干呢。”
“好吧耿哥,再说吧。”
苏乐这时朝耿翔宇点点头,示意可以结束了。于是耿翔宇说了再见,把电话挂掉。
苏乐看暂时无法找到朱军,只能继续在耿翔宇这里了解情况。
“朱军说他那天连续工作了15个多小时,是这么回事吗?”
“是,苏警官,您有所不知,我们这活一般都是连续干十五六个小时。没办法,只有多干才能多挣钱。”
“在工作时有休息的时间吗?”
“除非挖机停下来吃饭,大家一起休息半小时。就出事那天的那个运输距离,我们是三辆车配一台挖机,除了装车的时候,其他时间基本没空休息。”
“好吧,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吧,以后要是想起什么我再给你打电话。”
“好好好,有什么事你尽管打电话。”耿翔宇一直赔着笑脸把苏乐他们送出大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