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觅兰以为,盛宝龄当真那般好心让自己见小皇帝,直到宫人将她带进来,并且带上门后,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安感。
这种不安感在逐渐加剧,直到她往里头走,看见小皇帝的那一刻,只见小皇帝衣衫凌乱,瘫坐在地上,她不由心慌,只觉不对劲,忐忑的唤了一声,“陛下?”
小皇帝闻声,抬头望了过来,瞥见有人靠近的那一刻,他猛然起身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金觅兰,张嘴一口咬上金觅兰的脖子。
伴随着一声惨叫声,鲜血淋漓,金觅兰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小皇帝,捂着脖子往外跑,却不慎摔倒,她在地上害怕的往后退,往门口爬。
她拼命的敲打着门,“开门!开门啊!”
“救命啊!快开门”
可不管她敲打了多久,门始终紧闭着,外头的人仿佛聋了一般,谁也没听见。
看着眼前张着血盆大口,已经发了疯还在靠近自己的小皇帝,金觅兰的一双眼睛里,满是恐惧!
她拼命的摇头,恐惧的泪水溢出
门上徒留几个血掌印。
慈宁殿处,宫人匆匆步入殿中,同秋衣说了些什么。
不一会,秋衣匆匆上前,附在盛宝龄耳边说了金觅兰的情况,身上四处被咬伤,这会儿已经送往了太医院,不知能不能保住性命。
盛宝龄微微颔首,若有所思,“看来是真疯了。”
此时,秋衣和蒹葭哪里还不明白,将贤妃送去根本就是为了试探小皇帝是否真的疯了。
若是小皇帝没疯,下手断然不会这么狠,将唯一可能可以往外头递消息的金觅兰伤成这般性命不保的模样。
至于金觅兰,落得这般下场,也只能怪她自己,想要的太多,过于贪心。
分明察觉到了不对,却为了心里的那一丝侥幸,执意要见小皇帝。
若她当时在察觉不对时,及时清醒,规规矩矩的在自己寝殿中好好待着,自然不会出现今日这般事情。
有时,知足,方能活得更长久。
消息再传来之时,金觅兰的命算是保住了,只是一张脸,却是跪了,身上也没几块好肉。
至今还未醒来,只是光看着,便让人心惊。
能不能醒来,尚且不知,只是等她醒来之时,只怕是也要跟着发疯了。
刘昭容在得知贤妃如今正病重在太医院,至今微醒的消息时,却是半点惊讶也没有。
她便是那第一个。
所以在贤妃受宠后开始,她便猜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没有想到,宫中都戒备成这般模样了,小皇帝都已经被管控起来了,她本可以在后宫中好好的活着,至少吃喝都是不会被怠慢的。
可她偏生要去招惹不痛快。
如今昏迷不醒,也是个人造化。
从来深陷其中的刘昭容,在此刻作为一个旁观之人来看,许多的问题,好似在这一瞬间,都想明白透彻了。
…
朝局动荡,朝臣不安。
多数人也都猜到,这汴京要乱了。
只是没有料到,是在月黑风高的这一夜,秋风扫落叶,大街上本静谧无声。
静王的兵临城,悄然进京。
可即便动静再如何小,却还是引起了百姓注意。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当夜,厮杀声响起,大人们都抱着孩子,裹在被子里头发抖。
宫中,倒是一派“祥和”。
盛宝龄坐于金殿之上,端详着这好似人人都想坐在上头的位置,从这处望下去,似乎确实能够看到许多从前看不见。
权势迷人眼。
小皇帝被人看押在旁侧,龇牙咧嘴的看向盛宝龄,不知又咬了哪位宫人,嘴里都是鲜血,在月色笼罩下,犹如兽人般可怖。
盛宝龄只是平淡的扫了他一眼,静王的兵马,很快便会进宫,届时,禁军不会阻拦。
现在她眼前的小皇帝,不过便是一具空壳,再不能对自己,对裴辞,对这天下人造成什么伤害。
那些噩梦,一个都不会实现。
一旁的蒹葭和秋衣,却有些慌。
秋衣慌,是因为,怕静王的兵攻进宫中后,会反咬太后娘娘一口,将谋反的罪名扣在娘娘头上,自己打着救小皇帝的名头,最后杀了所有人,持着娘娘手中的这张传位血诏登基。
而蒹葭慌的是,何止小皇帝对娘娘有那般心思,静王殿下亦是如此。
大权在握之时,江山唾手可得,那美人呢,静王是否会甘心放过?
从一开始便将一切看得清楚明白的蒹葭,根本没办法放下心来。
而此时,本该在府中等待天亮的裴辞,却出现在了宫中,他趁着外头兵乱,从平日里盛宝龄进出宫中的那道暗道进的宫。
此处离慈宁殿近。
裴辞将所有事都安排好了,而现在的最后的一件事,便是盛宝龄。
可当裴辞去到慈宁殿之时,却被告知,盛宝龄此刻正在大殿之上,他心头不安,匆忙赶往,一路上,原本柔和的秋风却在肆虐,他重重的咳了几声,嘴角溢血。
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几岁般沧桑。
从未像这一刻这般觉得,从慈宁殿到金殿的这一段路如此漫长,以至于他不能够更快出现。
离生跟在后头,不知该如何劝,也不知道大人今夜为何进宫。
难道是想将太后娘娘带走?
除了这个,他再想不到其他。
时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当年,大雪皑皑的那一日,他手持长刀,迎着刺骨的风雪,一步一步登上石阶,可那看着近在咫尺的金殿,无论他怎么用力的迈上去,却如何都赶不到她的身边。
厮杀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兵马之首,静王大步迈进金殿之中。
因为裴辞的身份,无人阻拦。
就在裴辞赶至金殿之外,还未抬步踏进金殿之中,冷声自殿中响起
“太后挟持陛下意图谋反,陛下驾崩,逆贼已就地诛杀!”
裴辞整个身子僵在原地,只能看见,不远处的金殿之上,静王的脚边躺着几人,血流了满地,顺着石阶一路往下流淌
静王脸色冷着,那眼中的神情,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之物,却又不悔的决然。
金殿之上,那抹刺眼的红,晃得裴辞眼睛生疼。
犹如置身寒冬腊月,刺骨的冷意。
沉重的身子终究撑不住,倒下了,随后响起离生的惊呼声,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