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伤是妾身自己撞的!不是太子妃推的!”叶良娣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林砚这才注意到她的后脑勺
望着掌心的点点血迹,他的目光逐渐冷了下来。
“动我的人?”林砚看向陶雨珊。
陶雨珊紧紧抓着被褥,苍白的脸蛋紧绷着,她双目瞪得通红,死死咬着牙。
“太子殿下为何这样误解太子妃?”李澜一蹙眉,“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可现在的场景不是很明显吗?”林砚嗤笑一声,“你与陶雨珊关系不清不楚,还蓄意谋害良娣。眼见为实,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哼。”陶雨珊冷哼一声,“那你想怎么办?废了我?那你便废了……我还不稀罕当这个太子妃!”
林砚面目阴沉,将叶良娣抱起,“来人!”
账外突然涌入一群侍卫。
他们手持长矛,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看好太子妃……和李澜一。”他说。
“太子殿下不必这样费事。”李澜一甩了甩宽广的袖袍,“抓我就够了。”
营帐的帘子复又被挑起,程慕清肩上扛着个侍女,疾步走来。
“抓什么抓?抓之前,先让我说两句!”
“你凑什么热闹?”林砚语气不悦,“你最近这么爱多管闲事?”
“不是多管闲事,是伸张正义。”程慕清目光炯炯,“林……太子殿下,请给我这个机会。”
林砚按了按太阳穴,既没拒绝,也没同意。
“这个人,是叶良娣身边的侍女。”程慕清开口,她放下侍女,“说,你干的好事。”
侍女抖了抖,“奴婢什么都没干!”
“呵~”程慕清笑了一下,直步上前,一把抓过李澜一身边的小太监,上手往他怀里掏。
“啊!”小太监顿时花容失色。
“阿阿阿清!”林珩闪身到她身边,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我来。”
“哦……”程慕清身子一僵,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和礼法。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王妃。
青天白日,去掏一个太监心窝,属实……不大好看。
她干咳了一声,转身望了望天。
哦,不对,是望了望棚。
林珩顺势从小太监怀中掏出一荷包。
他抖了抖,银两顷刻便从荷包中掉落。
“一个小太监,能有这么多钱啊?”程慕清说着,还不忘看林砚。
“这银子,是哪来的?”李澜一凤眸一眯,冷冷的望向那小太监。
小太监是个没骨气的,当即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是……是她给我的!”李澜一抬手指向那名侍女,“她让我把干爹引到太子妃营帐!”
“你!”侍女大惊失色,“你胡说!”
“殿下,您与良娣如胶似漆,应当认识她的侍女吧?”程慕清将目光转移到林砚身上。
空气顿时静默了两刻。
“呵呵~奴才不过是一个阉人。”李澜一缓缓开口,“居然会有人想算计我?”
“是啊,为什么叶良娣的侍女想将李公公引到太子妃营帐?”程慕清双臂环胸,直勾勾的盯着林砚怀中的女子,“若我推的没错,叶良娣先是用了什么手段,引太子您来,又买通这个小太监,将李澜一引到太子妃营。良娣的戏的不错,总能挑起他人的怒火。”
叶良娣能感受到外界灼灼的目光,她不敢动,也不敢睁眼。
直到,她听见林砚开口——
“良娣。”
他声音冷漠,就像腊月寒冬的雪花,飘荡在她的心窝。
叶良娣缓缓睁开眼,可怜楚楚的望着他,“殿下……”
“你不解释一下吗?”
太子在给她狡辩的机会?叶良娣先是一愣,随即抽提着,哭起来,“殿下……臣妾是冤枉的啊!臣妾以太子妃的名义给您送去糕点,又来太子妃这劝她……都是为了让您二位和好啊。”
“和不和好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关你这个外人什么事?”程慕清冷笑。
“殿下这几日郁郁寡欢,身为侧妃,怎能不替殿下分忧?”叶良娣道,“我知殿下是因为太子妃的事情忧郁,为了让殿下开心些,我自然要帮二人和好。”
“你还真是大度啊。”程慕清说道,“哪位妻子愿意看见自己的丈夫与他人卿卿我我?”
“臣妾的丈夫是大晋太子,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注定只有我一个人……”叶良娣苦笑一番,“所以我只能让让自己大度一些。”
“哦?既如此,那我便给太子殿下送几个美人过去?”
叶良娣目光一沉,看向她的视线都带上了一丝寒冷。
程慕清当作没看见,自顾自说道,“本王妃不才,方才又抓住了守在太子妃营外的小厮。”
她拍了拍手,明晨与崔护卫押着个人上来。
这个人穿着铁甲,双手被捆在身后,一脸颓废样。
“你是不是太子妃营帐外的护卫?”程慕清问。
“是。”男人点头。
明晨从他腰间拽下令牌,递给林砚。
林砚接过,手指在令牌上摩擦。
这的确是皇宫侍卫专门持有的令牌。
“你既是护卫,为何不守在太子妃营?我与其他人确认过了,今儿是你当值。”程慕清问道,“是玩忽职守,还是?”
“是一个侍女给了我笔钱,让我去给她抓条鱼。”
“哪个侍女?指认。”程慕清冷声说道。
男人抬起头,左右晃了晃,最后竟将手指对准了林砚身后的侍女。
那侍女大惊失色,吓得往叶良娣身边躲,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良娣救我,良娣救我……”
“太子殿下,如你所看,又是良娣的人。”程慕清扬了扬下巴。
“你们这群侍女!”叶良娣虚虚靠在林砚身上,手指在空中轻轻颤抖,“你们怎么想的?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其中一名侍女抬眼看她,想要解释,却见其目光凶狠,一副想生吃了自己的模样。
“是……是我们自己的主意!”另一名侍女开口,她低着头,“奴婢见良娣这么用心的想要缓和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的关系,但太子妃却不给面子……奴婢为良娣不甘心。便设计,让太子殿下撞破李公公与太子妃私会。没想到,良娣又来规劝太子妃,还被牵连进来。”
“替罪羊吗?”程慕清嗤笑一声,“你们身为良娣的侍女,是怎么有时间分头去干此事的?良娣就没发现身边缺人吗?”
叶良娣一噎。
“还有,这银子……”程慕清望着散落一地的银两,“这么多锭银子,你们两个侍女,要攒多少钱啊?人都是自私的,我不信,你们肯为良娣付出一生的积蓄。”
两名侍女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说。”程慕清步步紧逼,抬手去捏其中一名侍女的下巴。
“齐王妃。”
就在此刻,林砚开口了,“算了,这是东宫的小事,这些人交给我吧,我会弄明白的。”
“你已经弄明白了吧?”程慕清声音冰冷,“你知道,叶良娣故意引你与李澜一前往太子妃处,让你对他们二人产生质疑。可你,想要包庇叶良娣……”
“我不会包庇。”说这几个字的时候,他还笑了一下。看上像是在自嘲。
程慕清深呼一口气,“那查清楚后,你打算怎么处置?”
“我自有自己的方法。”林砚看她,“接下来的事,便不让齐王妃操心了。”
“林砚!”程慕清双手握拳,一步上前,一副气势汹汹,想要打人的模样。
“齐王妃。”全理等人挡在林砚身前,将手搭在腰间配剑上,仿佛只要她一动,就能将剑刺向她的脖颈。
“怎么?你还想打我?”林砚挑眉,一脸好笑。
程慕清浑身气的发抖,她死死的盯着他,怒极反笑,“怎么敢呢?方才是我僭越了。”
“知道便好。”林砚复将叶良娣拦腰抱起,一边走,一边对全理说道,“叫太医。”
随着他的离开,太子妃帐外的侍卫顷刻便少了一大半。
就连方才程慕清找来的证人,都被带走了。
直到人走,程慕清才狠狠的一脚揣在树干上。
高大的乔木嗡嗡作响,树上尘沙飞扬,自天空散落。绿叶纷纷自树梢震落,慢慢悠悠的往地上晃荡。
“阿清,别气了。”林珩安慰,“生气,也是没有用的。”
程慕清“嗯”了一声,双臂环胸,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清。”
“嗯?”
“你是真的生他的气了吗?”林珩有时候真的搞不明白她与林砚。
“这不是很明显吗?”程慕清无奈一笑,“也许是我与他太久不见,他变得太陌生了。”
她轻叹一声,仰头看天。
“人都是会成长的,我以为,我与他还存在之前的默契。可却忘记,他早已是太子,也有了专属帝王的疑心。”
“阿清,我不会变。”林珩说道,他目光温柔,看着她,“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你。”
风吹乱了她的发梢,也吹乱了她的心。
程慕清嫣然一笑,“那你陪我给太子妃报仇如何?”
“好。”林珩欣然答应。
“齐王妃打算怎么报仇?”一旁站着的李澜一开口。
这家伙居然还没走呢?程慕清倒是也没刻意躲着他,毕竟他现在对太子肯定也是一肚子怨气。
“怎么?李公公也想报复良娣?”
“呵~奴婢最讨厌被人算计。”李澜一脸上堆满了笑容,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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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齐王妃求见。”
偌大的营帐中,卢皇后半躺在摇椅上,此时听有人拜访,她忍不住蹙眉,“她来做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齐王妃,平日里只有自己找她,哪里见到过她的人影?
“请进来吧。”她声音冷淡,眉头锁着,一脸不耐。
自从今上重用向道士,不搭理她找来的额李道长,她心情就没好过。整场春狩,连面都没露过。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与今上置气没用,但她就是气不过。
李道长是她花了大价钱请来的,结果到了这,便被赶走了,这让她的掩面往哪放?
程慕清走入房间,礼数周全的朝皇后行过一番礼。
“母后。”程慕清抬起头时,正瞪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眸。
卢皇后眉心一跳,“怎么了?”
“母后,太子妃的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卢皇后从摇椅上坐起,由于她动作幅度太大,身子都差点倒在地上。好在一旁已有侍女扶好她的身子。
“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的孩子……没了。”
“怎么回事?”卢皇后紧抿着薄唇,眼底带着一丝疑惑与愤怒。
这可是她第一个孙子啊!她如今儿子成太子,丈夫是皇帝,后宫大小嫔妃不敢造次,这大好岁月,正需要一个娃娃来让她的生活变得充实。
“是因为李澜一,李澜一有意接近太子妃。”程慕清带着哭腔的说道,“太子殿下误会太子妃,便要杀了太子妃与李公公,太子妃伤心欲绝,导致滑胎。”
她说的很简洁,但卢皇后却听得明白。
卢皇后表情有些复杂,但想到那么个无辜的小生命,她还是无法做到包庇自己的孩子。
“叫太子来。”卢皇后对一旁的侍女吩咐。
“太子殿下现在就知道与良娣待在一处,母后您去找也没用啊。”程慕清重重叹息。
良娣?卢皇后睫毛微闪,她站起身,将手搭在一旁侍女手上,扬着下巴往外走。
“母后。”程慕清跟在她身后,心情带着几分激动。
卢皇后心情本就不好,此时听闻李澜一害儿媳没了孩子,顿时心中异常恼火。
她没兴师动众,而是直接前往晋明帝所在的营帐。
李澜一平常与晋明帝形影不离,卢皇后认为到这,便能找到李澜一。可出乎她意料的,却是李澜一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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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静谧无声,叶良娣由丫鬟搀扶,来到一个小土坡。
土坡下,躺着三个人。
两女一男。
叶良娣捂着嘴,别开眼睛,控制自己不去瞧那凄惨的死状。
“良娣,那两位是良娣身边的贴身侍女,良娣要带走吗?”李澜一不知何时突然从叶良娣身边出现。
“啊!”叶良娣拍着胸脯,一脸惊魂未定,“你怎么在?”
“我与那小太监虽是露水情缘,却也还是认为该让他入土为安。”李澜一说道,“所以我来带他走。”
“你还挺重情谊。”叶良娣冷笑,转身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