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下二人的,是一名年轻的少年。
少年身后,则是一名穿着肃静,长相儒雅的年轻人。
“齐王殿下?”叶良娣先是一愣,后缓缓俯身行礼。
“你那两名侍女被乱棍打死了。”林珩说道。
他告诉我这个做什么?叶良娣一副不明所以。
不过是两个贱人,难不成还要她去收尸?
“尸体被扔到太子营地附近。”林珩继续说道,“碍事。”
碍事?尸体离太子营地近,说不准那里会让太子殿下闻到恶臭……
可不能让两死人碍太子的事!
本来还毫不在意的叶良娣突然转身向掩埋的地点走去,但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真假?”
林珩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默默走开。
“唉!”叶良娣想叫住他问个明白,接过他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怪不得都说他奇怪……这么一看,的确奇怪的紧啊。”婉清摇着头,连胜啧啧。
叶良娣有些纠结,若是尸体在,肯定会让太子殿下厌恶,连带着疏远自己。
算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叶良娣与婉清道别,便往林珩所说的位置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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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静谧无声,叶良娣由丫鬟搀扶,来到一个小土坡。
土坡下,躺着三个人。
两女一男。
叶良娣捂着嘴,别开眼睛,控制自己不去瞧那凄惨的死状。
“良娣,那两位是良娣身边的贴身侍女,良娣要带走吗?”李澜一不知何时突然从叶良娣身边出现。
“啊!”叶良娣拍着胸脯,一脸惊魂未定,“你怎么在?”
“我与那小太监虽是露水情缘,却也还是认为该让他入土为安。”李澜一说道,“所以我来带他走。”
“你还挺重情谊。”叶良娣冷笑,转身准备离开。
“良娣,陷害太子妃的感觉怎么样?”李澜一忽然开口。
“你在说什么?”叶良娣歪着脑袋,带着天真,“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明白?”
“陷害我与太子妃关系匪浅的,不就是您吗?”李澜一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分笑,“您为得太子殿下的宠爱,还真是什么都能干出来。”
他朝她一步步逼近。
“你要做什么?”叶良娣吓得直往后腿。
“奴婢只是一个下人,能对良娣做什么呢?”李澜一恭恭敬敬的对她作揖行礼,“只是良娣就不奖赏奴婢什么吗?毕竟您与太子和心,之中也有我的因素。”
“滚!你这阉人,什么奖赏都敢要。”叶良娣嫌弃的转过身,刚准备离开,便看见卢皇后正站在不远处。而她身后,是一脸平静的程慕清。
她大脑嗡的一下,有些不转了。
“良娣,怎么回事?”卢皇后问她,“为什么与李公公在一处?你们方才说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母后明鉴!”叶良娣跪下身,“是齐王殿下叫我来此,不想正好偶遇李公公。妾身也不知为何这般巧?”
“王爷一直待在帐内,为何会叫你来?为何会与你说话?”程慕清声音诧异。
“齐王什么性子,难道我会不知道?”卢皇后蹙眉,“他怎么可能与你说话?”
“可……”叶良娣刚想说什么,便听其喝了一声。
“够了!”卢皇后低吼一声,“莫要狡辩。”
“……”
叶良娣缩了下脑袋。
“太子妃滑胎,是否与你有关?”卢皇后语气低沉,“我只问这一句。”
“没有!没有!”叶良娣哭丧着。
“那你与李澜一刚刚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卢皇后冷笑,“分明就是,你勾结他,让他接近太子妃,从而让太子产生质疑。”她的孩子,她是知道的。一旦有了怀疑的种子,会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他的疑心会越来越大,大到无论周围人说什么,他都不会听。
“李澜一啊李澜一……本以为你成天就知道跟着今上转,没想到,连太子妃的主意,你都打。”
“不敢。”李澜一低下头,“皇后,奴婢只是一个阉人。此事涉及您,便不在此多留了。”说罢,转身离去。
卢皇后一直都看不惯这个死太监,如今见他四周无人,便悄悄抬了下手。
顷刻,她身后的侍卫便冲上前,向李澜一的后背攻去。
可还未等他们近身,便纷纷倒下了。
李澜一身后不知何时,站了几名身着太监服饰的少年,他们面容阴柔,手上却拿着长刀,一副誓死保护李澜一的架势。
这几个人的身法好生利落。
作为习武之人,程慕清心中是止不住的感叹。
“皇后?”李澜一语气听上去带着些惊讶,但他的表情却是非常嚣张,“你要杀我吗?”
卢皇后抿了抿唇,最后笑了一下,“怎么会?”
“呵呵~”李澜一也弯唇一笑,转身离开。
“太嚣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程慕清说到后面,立马消音了。
“你说的不错,他确实嚣张。”卢皇后语气森森。
“那他为何会与良娣?”程慕清看向跪在地上的叶良娣。
“妾身与他没关系!”叶良娣一边在心中骂程慕清给自己下套,一边逼自己流泪装可怜,“母后明鉴啊!”
“因为……孩子。”
卢皇后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嗯?”程慕清不明所以的看她。
“因为孩子……”卢皇后目光坚定。
林砚虽然是太子,但这太子的位置,却是大臣劝谏来的。今上当初也是迫不得已立林砚为太子的。
之前因林砚推举叶尚书,今上已经对他产生一丝不喜。
若此刻在添个伶俐的小皇孙,今上必定会不计前嫌。毕竟,哪个皇帝会不喜欢皇孙?
自古以来,多少皇帝也都是凭借儿子受宠而上位的?
卢皇后身处深宫多年,自认对此十分了解。
而此时李澜一设计与叶良娣联手,害死了太子的孩子,他就是为了让今上嫌恶太子而设计的!
太子妃的祖父还是有名的太傅,被良娣陷害,导致滑胎。这件事一旦传播开,太子的名声便会一落千丈。
越想,卢皇后心中便越气。
“母后?”程慕清唤她一声,“母后,您说什么孩子?”
“不关你的事。”卢皇后面色极不好,她凉飕飕的看了眼叶良娣,“跟我走。”
哪怕叶良娣心中十万个不想,碍于对方的地位,也不得不听话,乖乖的跟上去。
眼看着卢皇后与叶良娣的身影消失,程慕清才开怀的笑了起来。
林珩听见她的笑声,从树梢上跳下,来到她的身边。
“阿珩,辛苦了~”程慕清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林珩笑了一下。
这件事,由他出马,将叶良娣引到此处。再由李澜一出现,说些曲解叶良娣的话,最后程慕清带着卢皇后收尾。
这便是以其人之道,换治其人之人。
程慕清现在就希望叶良娣能消停点,好歹在陶雨珊养身子的这段时间,能消停些。
“李澜一呢?”程慕清问道。
“走了。”
“走了?嗯……走了也好。”被人看见李澜一与他们在一起,怕是刚刚的精心计划,全化作泡沫了。
太子妃营帐。
“太子妃,这次你放心,良娣这段时间,绝不会叨扰你了。”
程慕清喜滋滋的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
对方表情淡淡的,对于她所说,只是点头应着。
“太子妃。”
“嗯?”
“你的心,彻底死了吗?”
“嗯。”
“我不会再劝你什么。”程慕清面上突然正经起来,她一改往日的嬉笑,目光突然变得带着几分温柔,“只要你觉得自在便好。”
陶雨珊抿唇一笑,“谢谢。”
所有人都再劝她,那是太子,她作为太子妃,应该学会宽容,要大度,要懂得体谅。
但程慕清却告诉她,要自在。
“但你怎么自在都好,有一点,我要强调。”程慕清说道,“离李澜一远些。”
“嗯?”陶雨珊有些丈二摸不到头脑,“为什么?”
“在你眼中,他可能只是一个太监,一个皇帝的走狗。”程慕清说道,“但他……的身份,其实很不简单。”
“什么身份?”陶雨珊抿着唇,询问。
“说不好,他是启国的人……他是为了复仇。”程慕清道,“为了我们大晋,你绝不能与他接触。他们启国人,最擅长通过操控女子的感情,而获取塘报。”
“不……他不会是启国人的。”陶雨珊说得意外笃定。
“为什么?”程慕清不解。
“没……”陶雨珊笑了一下,“总之,肯定不是。”
程慕清不明白她为什么有这样得自信,也不知是被蛊惑,还是真得如此?
“雨珊。”程慕清语重心长,“对上李澜一,你一定,一定要谨慎些。”
见她一再坚持,陶雨珊只好轻轻点了下头。
……
黑夜幽深,夜幕一片黝黑,连一颗明亮的星星都没有。
帐内,点着香蜡。
灯火影影绰绰,照在叶良娣的脸上。
她小脸刷白,手腕青筋凸起,看上去很是紧绷。
一旁的宫女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良娣,歇会儿吧,您都抄了一天的佛经了。”
“出去。”叶良娣咬唇。
宫女撅着嘴,一脸不甘心的离开。
程慕清,程慕清……
叶良娣紧绷着下巴,她一直以为程慕清是个粗鄙的人,毕竟哪家大家闺秀会刷到弄枪?
可就是这样一个粗鄙的女人,居然还能给她设下这样一个圈套!
想到这,她不由的将笔掷在地上。
毛笔啪嗒掉落在地,在地上滚了一圈,黑色的墨水在地上晕染开来。
营帐的帘子被人撩开,发出一阵响动。
“出去!”
“良娣,别气了。”
叶良娣身子一僵。
婉清扭着柔软的腰肢,款款而来。
她肤色白皙,眼含秋波,暗色的衣衫也包裹不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以及浑身的艳色。
“你怎么来了?”叶良娣心情虽不好,却也知道控制。
“听说皇后娘娘罚您抄佛经。”婉清走到她身边坐下,低头去捞地上的笔。
叶良娣没回她。
“不过是抄个佛经,良娣怎就耐不住性子了?”婉清笑笑,“您这次,可是让太子妃与太子离心了。只要接下来,您牢牢抓住太子殿下的心,还愁地位吗?”
叶良娣叹了口气,“我知道。”
“那您在烦什么?”婉清抬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如今太子妃与太子离心,齐王妃与太子关系爷不似从前……您不喜欢的两个人,以后都不会再打扰您与太子的生活。”
听到这句话,叶良娣眉头总算有些松懈。
“我在书中看到过,想要抓住男人,一定要抓住他们的胃。”婉清抬起一根手指,“若不,我教你些菜?”
“你会做什么?”
“我会做的可多了呢~”婉清笑了两声。她笑起来,神采飞扬,妩媚多姿,像一只勾人魂魄的狐狸精。
……
春狩又持续了几日,这几日,程慕清听说叶良娣被卢皇后罚去抄佛经,而太子也被训斥了一遍。
日子逐渐变得平稳,程慕清很享受与林珩一起狩猎的时光。
春狩结束这天,向道士又挑了好时节祭天。
本以为这最后一段时间,晋明帝会出来露个面,当个压轴的。
不想,人家还是本着修仙不见人的原则,待在营帐不出来。
程慕清觉得,这辈子也就国丧的时候能见到晋明帝了。
春狩的队伍整齐排列,一同下山。
马车晃荡着,令程慕清有些困意。
她打着盹,林珩见状,直接将她按在了自己的腿上。
好在车厢够大,即便程慕清整个身体躺下,地方都够。
他的大腿有些纤瘦,枕着有些硬……
昏昏沉沉中,她好像听见了争吵声。
“你个妖道!大晋会败在你手中的!”
“拉走这个疯婆子。”
“妖道!皇后娘娘!这是妖道!”
“李道长……”
车外,人群吵吵嚷嚷,程慕清眉头微皱,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
“睡吧。”林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怎么了……外面……”她嘟囔了一声。
林珩轻轻捂住她的双耳,柔声道,“是李道长不甘心生意被抢,在与向道士叫嚣。”
“……”
程慕清沉默了一会儿,扑哧一声笑了。
但笑着笑着,她便又睡着了。
午后的阳光温暖惬意,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李道长站在山下,望着渐行渐远的皇家队伍,气呼呼的直跺脚。
“你们迟早会后悔的!”
她愤愤的对那群队伍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