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燕、骨朵主动下了厨房,煮了一大锅海鲜海鲜,并在梧桐树下架起了一张方桌。梦竹将昨天的病号诊治完毕,便关上了大门。
众人围坐在方桌前,吃着鲜美的海鲜,喝着自酿的美酒,吹着凉爽的海风,彼此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尘心涤尽,烦恼全消,恍如身在世外,喜乐平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忽听梦竹道:“俊小子,咱们分别的时候快要到了吧?”
众人顿时一怔,唯有杨小玄波澜不惊,好像早已料到了一般。端起酒杯与梦竹相碰,淡然问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们来此目的?”
梦竹摇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到此要做什么,但我知道你小子不是善类,每到一处,必然要闹出惊天动地的响动来!你想一想,我与你们几位圣使的关系马上就传遍了整个西海,我还能在此住得下去吗?姐姐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马上离开这里!”
杨小玄起身行了一礼,歉意地道:“对不起,是我们害了你们!”
梦竹一脸笑意,急忙起身摆手道:“不是,不是。西海龙王这几个外孙子霸道得很哩!我家门前的患者整天络绎不绝,他们一定以为我会挣好多钱呢!时间一久,也难得安宁。你们不来,我也有人走家搬的意思。”
冯子夷问道:“梦竹姐,你想去哪里?”
梦竹笑道:“天下之大,自有没风雨的地方。更何况我们三个是去悬壶济世,除了西海湾,哪里不欢迎我们!”
杨小玄道:“那你就和我们一起去三苗国吧?”
梦竹摇头道:“我愧对祖先,更不想面见家乡父老。我哪里都可以去,唯独不去三苗国。好啦,姐姐的事就不劳弟弟操心了!但愿此生有缘,还能相聚!姐姐这就去了!”
转身摇头长笑,踏风而行,衣袂飘舞,转眼间已经越出百丈之外。两个助手朝众人挥了挥手,也翩然而去。
杨小玄见她就这样去了,心中一阵怅然,大声喊道:“梦竹姐姐,江湖险恶,请自珍重!”
梦竹哈哈笑道:“姐姐已经远离了江湖,不必牵挂,你多保重吧!”余音袅袅,人影已在千重青山之外。
竺子姗紧握着杨小玄的手,朝着她模糊的身影深深地鞠了一躬,心中一阵难过。
其他人同样如此。唯有无二牛心中诧异,气呼呼地道:“三个人吃了我半天的海鲜,临走时连个屁都不放,什么人呢!连点人情味都没有!”
冯子夷叱道:“少说废话!梦竹是九公主的救命恩人,莫说吃你一顿顿海鲜,就是送人家千两黄金,也难报此恩!你一个大老爷们,就看这些蝇头小事,真是差劲至极!”
无二牛也觉得此话说的不妥,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小嘴巴,转了转眼珠子,啧啧嘴道:“你说我咋把救命这件事给忘了呢!”
冯子夷双眉倒立,再次喝道:“别啰嗦了!赶紧收拾东西,我们这就上路!”
杨小玄转头看了一眼竺子姗,见她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便安慰道:“两座山走不到一起,两个人总有见面的时候。大恩不言谢,咱们走吧。倘若西海龙王的四个外甥来了,我们就会遇到麻烦。”
六个人收拾好东西,聚集在院子的中间,带着满心的怅然,飞上了半空。低飞高掠,急速向三苗国方向飞去。
三苗国位于南海的西南部,一千多年前,唐尧把天下禅让给虞舜,三苗的首领对此很有非议,帝尧就把他给杀了。从此族人反叛,引发了战争。
三苗人落败之后,有的被发落,有的乘船漂流到南海,就建立了一个三苗国。
老国王金万玉是第三代国王,被王叔篡权之后,就把他软禁在冷宫旁边的矮房子里。老、病交功,身体每况日下。
唯一的求生念头:就是期盼着苍天有眼,能严惩这群大逆不道的混蛋。
金鹏离开山神庙之后,风餐露宿,昼夜兼程,第三天夜里,便来到了阔别四年的王城脚下。
他极想见到父王,刚想往城里走,忽然想起现在是新的朝政,如果这样的进城,岂不是自投罗网?想到这里,他转向城西,在一片树林中隐藏了起来。
他解下身上的包裹,喝了点水,吃了点干粮,把那张羊皮褥子铺在地上,甜甜地睡上一觉,只等次日黎明前入城。
一觉醒来,见月已偏西,估计已到了四更时分,他紧衣束带,抽出宝剑,纵身跃上了西城墙,趁守城的官兵熟睡之际,溜进了城内。
金鹏自幼在宫中长大,当然驾轻就熟,一直来到宫墙的外围,但见宫阙依然,可惜人面全非,心里说不出的惆怅。
他飞身跃上墙顶,向下一看,夹道上不见一个人影,便纵身跳到墙内的花丛里,循着夹道,鹤伏蛇行。
忽然灯光一闪,走廊上现出一盏宫灯来,持灯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金鹏立刻认出此人:“这不是父皇的宾妃刘姨娘吗?”
刘姨娘为人和善,金鹏从小就喜爱待在她的身边,为此对她的印象颇为深刻,没想到四年之后,一个珠光锦绣的王妃,竟然变成一个老宫女了。
等她走近身边,金鹏由花丛里立起身子,低声叫道:“刘姨娘,你还认识我吗?我是太子金鹏啊!”
刘姨娘大惊失色,一听说是太子,更是胆战心惊,向后退了几步,颤兢兢地问道:“你是人是鬼?”
金鹏急忙上前几步,低声道:“别怕。我是人!四年前是被玉兔精给劫走的。”
刘姨娘听了这句话,这才稳定了心神,四下望了望,指着一所矮房子道:“你父王就被幽禁在那所矮房子里,你快去吧,我在外面给你把风巡望。”
金鹏沿着曲道回廊,一路猫腰疾行,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那座矮房下。房中烛光明亮,父亲苍老的身影映在纸窗上,好像在看着什么,不时地传来阵阵的咳嗽声。
金鹏一见到父亲,不禁心血沸腾,一纵身破窗窜入,口中喊道:“父王,臣儿没死,臣儿回来了!”
老国王拿起一根红烛,颤巍巍的在金鹏的面前晃了晃。颤声道:“儿啊,你果然还活着!”
金鹏在烛光下仔细地看了一眼父亲的慈颜,虽然相隔四年,却像苍老了二十岁!眉心布满了皱纹,头发胡须花白了一大半,身子又瘦又弱,几乎判若两人。
不禁悲从心头起,跪倒在父王的面前,抓过父亲的手,忍不住地痛哭了起来,老国王也泪下沾襟。
父子俩哭了一阵子,老国王猛然醒悟,收泪说道:“鹏儿,现在不是痛哭的时候,你王叔独揽大权,朝上尽是奸党,就连王宫都布下了他的心腹。更何况王宫里住着一个妖人,妖法无边,十分厉害,你赶紧走吧!父王知道你还没死,父王也就安心了!”
金鹏霍地站立起起来,咬牙切齿叫道:“我就是被那妖人给掠走的,我要杀了他!”
老国王待要说话,这时,外面传来刘姨娘的说话声:“哎哟!我说国王陛下,你是不是又摔跤了?我只出去这么一小会儿,你就把窗纸弄出一个大窟窿,真让人没有法子!”
只听一个人用粗豪的口音喝道:“你他娘的,三更半夜不睡觉在这儿瞎吵什么?”
刘姨娘道:“国王说他饿了,我就去厨房给他弄点吃的,我刚一出门,他就摔倒了。你瞧瞧,把窗纸弄了这么大的窟窿。”
说话之人分明是两个武士,老国王吓得是面如死灰,推了一下金鹏:“你赶紧躲一躲!”
金鹏闪身躲到了门后,只听外面有人骂道:“黑经半夜的的,没日子吃啦!”
另一个武士道:“新国王已经赐他饮鸠自尽了,叫他最后吃一顿饱饭吧!去吧,但不许到处乱走!”
“哎哎哎。”刘姨娘连声答应了几声,向另一间房中走去。
金鹏侧耳听了听,见外边没有了动静,便从门后转了出来,低声问道:“那两个武士所说的话可是真的?”
老国王老泪纵横,哭声道:“你那狠心的王叔,明天就赐我一碗参汤,他要鸩杀为父!”
金鹏气得钢牙连错,咬得“咯咯”直响,低声骂道:“好他一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我不杀他难解我心头之恨!”说完,有背后抽出三尺软剑,要找王叔去算账去。
可能方才说话的声音过大,两个武士又折返回来,边走边骂道:“老该死的,你在和谁在说话呢?”
金鹏急忙蹲下身子,“噗”的吹灭了寝室里的灯,闪身又躲到了门后。
一个武士道:“这老该死的!灯还吹灭了!一定有鬼!”
门帘“哗啦”一挑,走入两个全副甲胄的武士,手里提着灯笼,来到国王的面前照了照,喝道:“老该死的,半夜三更不好好睡觉,说什么鬼话呢!”
说话间,一个武士挥手照着老国王的脑袋就是一巴掌。吓得他手脚筛糠,两手一拄床榻,急忙退到了床的角落里。动作娴熟,看来父王挨打已经成了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