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皇帝见到寒渐仪表情有些扭曲。
他万万没想到寒渐仪竟然会这个时候跑来见他,还有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这让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小丑。
皇帝尊严荡然无存,虽然自从寒渐仪掌权之后她,他的尊严也就没剩下多少了。
但是寒渐仪最少之前表面功夫做得好,看上去还是挺尊重他。
“寒卿,天下女子千千万万,你要开口什么神女仙子没有?何必为了区区一个江佩……”
寒渐仪眼神逐渐变冷,皇帝的声音也逐渐听不见。
江天瑜垂手站在一旁,看着眼前一幕,心中长叹。
寒公能权倾天下,这位皇帝功不可没。
“我不管陛下打得什么主意,但是不要动江佩。”寒渐仪缓缓开口:“欺负一个弱女子,并不能彰显你的威仪。”
皇帝还没说话了。
“臣告退。”寒渐仪说完挥了挥衣袖就离开了。
“放肆!他简直是反了!”寒渐仪离开之后,皇帝大发雷霆。
江天瑜八风不动,淡淡开口。
“眼下江佩在摘星楼中。”不然你去把人抓来?
皇帝气得不轻,但是还没傻到要去摘星楼要人,摘星楼是寒渐仪的地方,如果说天下还有什么地方是皇帝管不着的,摘星楼肯定排第一。
“方才寒卿说得不无道理,朕此前因七悬之伤,失了方寸,现在看来七悬受伤之事还需要详查。”皇帝逐渐平静下来:“大学士不如你在去一趟摘星楼,让江佩来宫中与七悬当面对质,也好让真相水落石出。”
“是。”江天瑜领命下去了。
心中全是不屑,忽然觉得寒渐仪换个皇帝的提议好像还不错。
皇帝陛下既然在寒渐仪恐吓之下服软,这件事情自然是无风无浪的就过去了。
进宫对峙是不可能的,江沛不乐意去,其他人也不建议去。
只是让传话回去,她与徐七悬花朝会上只会分出高下。
只是夜辉城在事后发出跟江天瑜一样的感叹。
“怪不得我那个便宜爹说,这位不堪为帝。”
护国大阵都开了,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你就巴不得我出事啊?”江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夜辉城挥了挥手:“怎么可能,我希望姑姑你长命百岁。”
“走了,送我去山河绸缎庄。”江沛钻进了马车,衣服还没换了。
江沛与徐七悬花朝会上斗诗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得天下皆知。
在得知江沛要来华亭的时候,郑嘉言极力劝阻,生怕耽误了江沛。
太医那边也派人送来消息,期待她在花朝会的表现,老太医还想看看热闹。
走不了的江沛,开始为花朝会做准备。
倒是与山河绸缎庄的合作极为顺利,赚了不少银子,除了留下一部分应急之外,其他的都送去了华亭。
华亭的港口建设已经初步有了一点规模,吸引力不少聚集在那里造船。
靠着郑家的大名,郑嘉言倒也镇得住场子。
据说已经有人造出一艘是现有船只航行里程的三倍,发财淘金梦果然是生产的第一动力。
江沛对此很平静,因为她需要十倍的。
对于江沛的要求,郑嘉言愁眉不展得转告给孔孟志,孔孟志一下斗志满满表示,这个目标是在有挑战性。
时间就这样慢慢走到了冬季,一夜大雪,天地素白。
车辙撵过,白雪混在泥土里面,一片泥泞肮脏。
天冷了,大侄子江无羽出门买炭去了,江沛裹着毯子坐在床边昏昏欲睡。
孔筱雨抱着儿子,看着眼睛都睁不开的江沛很是无奈。
“姑姑,上次楼简你看不上,这次给你介绍对象,你倒是直接看都不看了。”
江沛揉了揉脸:“我现在不能出门知道吗?自从我给徐七悬下战书的消息传出去,他那些粉丝就跟疯了一样,看见我就要扑过来跟我较量诗词。”
江沛都快疯了,她又不想做文抄公,打败徐七悬也不用抄诗,只需要证明他是抄袭就行。
她一个艺术生怎么可能会作诗?
“那姑姑花朝会之前是不打算出门了吗?”孔筱雨拍着自己儿子。
“看情况吧。”江沛想着今天还约了夜辉城一起去山河绸缎庄了。
“娘……娘……”两人听见江无恙的叫声,对视一眼。
“无恙这是怎么了?”孔筱雨起身往外探头:“怎么没听见无羽的声音?”
“等等……我穿衣服一起去看看。”江沛连忙起身穿好衣服,两人起身往外走。
“你大呼小叫的干嘛了?”嫂子气势汹汹地教训自己的女儿:“一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你还嫁不嫁人啊?”
“娘,大哥出事了。”
“无羽,无羽怎么了?”孔筱雨身体晃了一下,赶紧抱着儿子走了过去。
江无恙脸上有伤,眼泪汪汪的。
“大哥被官兵带走了。”
“什么?!”孔筱雨身体一软,眼看要摔跤,江沛连忙将人扶住,又让大嫂将孩子抱了过去。
“筱雨不必着急,你让无恙慢慢说。”
原来,江无羽与江无恙两人今天去西市购买碳,结果遇见有人强取豪夺,欺负一个老人。
“他们拿了碳,也不给钱,大哥看不下去,就和他们理论,结果他们就让官兵把大哥带走了。”
“对面是什么人?”江沛询问。
江无恙摇了摇:“我不知道,但是听别人说,那些人是宫里复杂采买的内侍。”
“宫中用度都是贡品,怎么会让来西市采买?”江沛皱眉不语。
“皇帝、嫔妃、公主、皇子自然是用的贡品,但是还有太监宫女,和各等级的女官,这些的有度都是宫中一起在外采买的。”孔筱雨擦了擦眼泪。
“那些人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强取豪夺?”江沛不解。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别说她们了,都是皇族的贴身人,随便说两句就能让那些贵人记恨上你,一般人可不敢得罪她们。”
“大嫂,筱雨,无恙,你们先不要着急,我出去打探一下情况。”江沛安慰完这几人,就起身往外走。
“毕竟这事情,我们是占理的,就算闹到皇帝跟前,也没有强取豪夺的道理。”
“孽障啊,就是喜欢多管闲事。”江沛离开之后,一直直着眼睛不说话的大嫂,拍着大腿嚎了起来。
孔筱雨抱着儿子,眼泪盈盈。
“嫂嫂,大哥说姑姑是主意的人,她大概是有办法的。”
“无恙。”孔筱雨抱着孩子站起身来:“我回一趟娘家,你在家里好好陪着娘。”
“可是……姑姑不是已经……”江无恙有些手足无措。
“把孩子给我吧,天冷了莫要受凉了,早些回来。”大嫂抹干眼泪,伸手接过孩子。
“嗯。”孔筱雨抹了抹脸,立即跑了出去。
“娘,你怎么……”江无恙看着自己娘亲。
“无羽是她相公,相公有难,你让她干坐着忧心,还不如让她做点事情,也算是尽力了。”大嫂望着怀中小孩,面色愁苦。
“你跑一趟,去告诉你爹,让他也想想法子,至少打听一下无羽关在哪里?我们能不能去看看他。”
“听说进大牢,都要打一顿杀威棒,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
“娘……”
江沛出了家门,却是迟疑了,不知道该去找谁。
夜辉城跑去许京帮他爹去祭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去找寒渐仪吗?
“小姐姐,你怎么了?”冷融光从天而降,大冷天的还是穿着单薄春衫。
“遇见了什么事情吗?”
“我……”江沛想了一下,还是不想去找寒渐仪:“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若是去找寒渐仪对方肯定能出手相帮,可是让江家与寒渐仪扯上关系,在江沛看来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并且寒渐仪是权臣,素来凤仪书院的学子就不齿此人,要是江无羽被他所救,日后在书院怕是举步维艰,惨遭孤立。
江沛略作思考,权衡利弊之后,才是决定靠自己。
“可以啊。”冷融光点了点头。
“你过来。”江沛朝着冷融光招了招手,然后附在他耳边轻声交代。
“嗯,我一定按小姐姐说得做。”冷融光说完就不见了踪影。
江沛想了一下又跑到车马行租了一辆马车,往书院去。
顾慎之的名字已经写着夜薇月随行人员名单中,江沛不知道颛孙怎么做到竟然也混进了队伍里面,果然是重生的大佬,手段了得。
但是,这会儿还没有启程,听说要等到年后。
这办事效率实在不咋地。
这会儿顾慎之还住在书院之中,江沛想到顾慎之与月旦楼有交情,也许江无羽入狱这件事情的始末,可以通过月旦楼传播开。
“顾……”
“小姑姑怎么来了?”顾慎之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无羽他入狱了。”
“关在哪儿了?”
“暂时还不知道,还要打听一下。”江沛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那姑姑来找我,是希望我帮忙吗?”
“无羽他是因为路见不平,得罪了贵人,才被侠狱的。”江沛将无恙的话,复述了一遍。
“还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顾慎之倒也不觉得奇怪。
欺压良善,这种事情从不鲜见。
“司空见惯,便是对的吗?”江沛反问。
“不对,又能如何?”
“既然不对,我便要讨要一个公道。”
“怎么讨?”
“皇城前的登闻鼓,难道是摆设?”江沛想了一下:“既然是狗咬人,我当然要去找狗主人。”
“小姑姑希望我与你同去?”
“不必了。”江沛抬手写下一首诗。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
最后提笔落下白居易的名字。
“你将这首诗还要这件事情传播出去就行。”
“白居易,此为何人?”顾慎之问。
“一个诗人。”
“他倒是与徐七悬等人不同,笔端尽是凡人疾苦。”顾慎之将这个首诗诵读了一片,含辛茹苦,饱受欺压,挣扎求生卖炭翁缓缓浮现在脑海中。
让人不免感同身受。
“诗词本就如此,可以歌颂帝王,也可以针砭时弊。全凭诗人眼中有无这些人。”
顾慎之不由对江佩刮目相看:“姑姑这话倒是说得不错。”
江佩浅笑了一下,有些勉强。
“我会尽力帮忙的。”顾慎之收起这首诗。
“多谢。”江沛谢过之后,就告辞离开了。
江沛下了金叶山,转身看了一眼这座山,才坐车回城。
这个世界,百姓固然只是草芥,这是这些读书人不是,皇家尚要脸面。
舆论还是有些力量的。
回到城里,江沛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山河绸缎庄,寒渐仪当初送给她那件衣裳,还放在绸缎庄。
她没有将这件衣服带回家,就是觉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江家可看不住这件重宝。
“江姑娘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一直放在铺子上,东家可是日夜不安,生怕被贼人偷了去。”掌柜的打趣:“怎么突然想起要拿走?”
“过几天用得上。”江沛摸了摸包袱。
她了解了一下灵器,虽然她不能发挥这件灵器全部作用,但是穿在身上好歹能档一下皮肉之苦。
登闻鼓可不是那么好敲,万一宫门侍卫要拖她下去打板子,身负灵器好歹能抵挡一二。
“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何不与东家商量一二,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东家都有些门路。”
“多谢关心,只是要解决这件事情,只怕太为难贵东家了。”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江沛并不觉得,南寄傲这么一次失宠的世家子,在这件事情能帮上自己什么忙。
与掌柜告辞,她拎着包袱直接回了家。
家里灯火通明,菜饭飘香,可是一走进去,就看见满屋子愁云惨淡。
“这是怎么了?”江沛笑着走了进去。
“姑姑,我与爹都打听到了,今天与无羽发生冲突的人,确实是宫中采买,这抓人的大理寺的人,如今大理寺寺卿是徐家的人。”孔筱雨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