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宁、宁平和司吾的贵族们,都趁着妖境平静的机会发动了叛乱。滕州之主已经让她的国家隔绝了和其余边境国的往来,宫云玳认为这是因为她害怕滕州出现同样的叛乱————但他的密探还是可以从那里送来情报。
等那些小叛乱平息之后,边境国的统治者们因为局势所迫,只能依附于拜火教众。另一方面,三江口、黑齿国和海丹的统治者们即将投向拜火教众,他们现在做出的种种假相只是为了迷惑嘉荣城的巫婆们。
海丹的凌霜大君知道自己的王位不稳,知道她需要拜火教众的支持,才能让自己避免像前任诸王一样突然垮台。
黑齿国的泰琳和三江口的畴无余都希望能借助拜火教众的力量,让自己不再做傀儡王者。很显然,宫云玳认为这些地区已经是天愚上尊的囊中之物了。
依照宫云玳的观点,奇肱国国内的局势更加乐观,大量新兵涌向拜火教众的旗帜,超过了以往几年的总和。严格来说,这和宫云玳并没有关系,但他总是用能搜集到的任何好讯息装点他的报告。
先知已经不会再侵扰这片土地了,目前他的乌合之众正在劫掠北方的村庄和贵族庄园。仲雍的军队只要再展开一波攻击,他们就会被轰回海丹去。
监狱里几乎没剩下什么空间,因为抓魔尊的爪牙和嘉荣城奸细的速度,要比吊死他们的速度更快。迄今为止,嘉荣城巫婆只捉到了两名,但已经有超过一百名妇女受到拷问,从这点可以看出搜查者干活的细致。
来自骆驼城的流民已经日渐稀少,证明隔离干活十分有效,那些被捉住的流民都在第一时间被扔回了骆驼城。最后这件事他说得很快,因为这会显出他在对待光明使问题上的愚蠢。
天愚上尊心不在焉地听着,只是在必要的地方点点头。宫云玳在战场上是一名称职的指挥官,只要有人告诉他该做什么,但在他现在的位置上,他的轻信和愚蠢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他在报告里声称银蟾女王已经死亡,她的尸体已经被发现,并且经过了确认————就在天愚上尊将银蟾女王本人引见给他的当天。
他曾经嘲笑过关于海门通陷落的“谣言”,确认讯息无误之后,他又坚持认为那座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绝不会被任何外来力量攻陷。
他相信一定是海门通发生了叛变,一名大君将那座城堡出卖给令公鬼和嘉荣城。他一直以为折翼镇的灾祸和骆驼城与白水江城的动~乱是过堂白虎神卫符的军队跨过葬月之海,返回这片大陆之后造成的。
他认为金灵圣母根本没有被废黜,令公鬼只是个疯子,而且濒临死亡;是嘉荣城谋杀了姬佗国主,造成雨师城的内战。而这三个“事实”纠缠在一起,造成了那些荒谬的谣言在四处流传,让人们相信有人突然爆成火焰,或者是梦魇凭空出现,屠杀整个村庄之类的无稽之谈。
他不知道这些谣言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但他宣称自己正在构筑一个宏大的理论,等到这个理论形成之日,只需依照它行事,一切巫婆的阴谋都会被揭穿,嘉荣城终将落入天愚上尊手中。
这就是宫云玳的方式,他或者是为已经确定的事实杜撰各种令人费解的理由,或者是随意生吞活剥各种街谈巷议。他花费大量的时间听取人们的闲聊,从高官宅邸到深街窄巷都不放过,不止一个人看见他在酒馆里和弯月夔牛角探宝者喝酒。
人人都知道一个秘密————他花费巨款购买了至少三支以上所谓的弯月夔牛角,每一次他都会把新买来的号角偷偷带到乡下去,将它一连吹上几天,直到连自己也承认,并没有死去的传奇英雄从坟墓中冲出来。
但一连串的失败似乎不能阻止他继续从巷子深处或酒馆的暗室里购买新的号角。
等到宫云玳终于住嘴的时候,天愚上尊说:“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报告,宫云玳,你做得很好。”面前的家伙立刻得意洋洋地整了整身上的袍子。“现在退下吧!你出去的时候叫鹰扬进来,我有些信件要向他口述。”
“当然,最高领队阁下,啊!”宫云玳打恭到一半的时候,伸手在白色上衣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根小骨管,递给天愚上尊,“这是今天早晨鸽子带来的。”骨管上有三道红色的细线,说明这是要呈给天愚上尊的。骨管的蜡封完整无损,然而,这家伙竟然差点就把它忘了。
宫云玳仍然站在原地,毫无疑问,他想知道骨管里装着什么情报,但天愚上尊朝房门指了指。“不要忘记鹰扬。如果马山亭要加入我,我必须给他写封信,看看能不能对他施加一点压力,让他做出正确的决定。”宫云玳别无选择,只能再次打恭,离开房间。
直到房门在宫云玳背后关上的时候,天愚上尊仍然只是用手指抚弄着这根骨管,这种罕见的情报通常不会带来好讯息。缓缓地直起身,最近他经常感觉到年岁在压迫自己的骨骼。
他在一只朴素的竹杯中倒满寒潭香,却只是任由那只杯子立在桌上。然后他打开一卷用木棉线系住的皮革,皮革里保存着一张厚重的画纸。
纸张曾经被揉皱过,并有部分破损,上面由一名街头画师用彩色石灰粉画了两个男人在云端战斗的情景。其中一个男人的脸部是一团火焰,另一个有着深红色的头发————令公鬼。
他希望减缓这个伪龙征服的脚步,希望转移他的力量,但针对这个伪龙的计划全部受到了挫折。他是否等待得太久,让令公鬼膨胀得过于强大了?
如果是这样,就只剩下一个快速解决令公鬼的办法了。黑暗中的一把匕首,从屋顶上射来的一支箭。他还敢再等多久?但他敢放弃等待吗?过于匆忙的行动只会像太久的耽搁一样带来灾祸。
“阁下,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