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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人们会以为这个世界的物种清单早已被写好了,但她这次离开嘉荣城的路上收集了五十种植物、两倍于植物的昆虫,还有一只狐狸的皮毛和骨骼、三种鸟雀以及不少于五种地鼠,她相信这些都是原先的记录上不曾有过的物种。
“我还不知道你和苦菊会是朋友。”过了一会儿,童艺说道。
羽涅哼了一声:“不需要当她的朋友也能知道我们离开时她还不错。”琥珀想知道羽涅是否知道她已经撅起了嘴,大约那只是因为羽涅的嘴形如此,但一个人必须了解自己的容貌,并予以适当控制才对。
“你认为他真的知道吗?”羽涅继续说道,“知道我们已经……这不可能,他一定是猜的。”
琥珀的耳朵竖了起来,但她还是在轻敲着自己的嘴唇。羽涅显然是要改变话题,那就是说,童艺的问题让她感到了紧张。马车中又开始陷入寂静,因为没有人想提起令公鬼,而她们也想不到其它话题可说。
为什么羽涅不想谈到苦菊?她们两个肯定不是朋友,凌日盟极少会和本宗派以外的人成为朋友。琥珀将这个问题记在自己的脑子里。
“如果他是猜的,他的运气就相当不错了。”童艺并不是傻瓜,大约她喜欢夸夸其谈,但她绝不是傻瓜。“无论这看起来有多么荒谬,我们必须认为他能够感觉到女人体内的太一。”
“这就太可怕了,”羽涅嘟囔着,“不,这不可能,他一定是猜的。任何能够导引真气的男人都会认为我们运起了太一。”
羽涅撅嘴的表情让琥珀感到气恼,这次整个使节行动都让她感到气恼。如果她受到邀请,她会很高兴地参加这个使节团,但林权辉根本没问过她,而是直接就把她推上马背。
无论其它宗派是怎么做的,这位临月盟理事会的首脑并不打算效仿她们。最糟糕的是,琥珀的同伴们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年轻的令公鬼身上,似乎对其它一切都已经视而不见了。
“你有什么看法,”她在沉思中大声说道,“关于那个我们与令公鬼会见时同样在场的姐妹?”
那大约不是她们的姐妹————她在王室图书馆里遇到了三名楼兰妇人,其中有两个人能够导引真气————但她想看看这两个人的反应。
她没有失望,或者说,她失望了,童艺只是坐直了身子,羽涅则是愣愣地盯着她。琥珀只能暗暗吐出一声叹息,她们真的是眼瞎了,就在几步之外有一名能够导引真气的女人,而她们完全感觉不到她,只因她们看不见她。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藏起来的,”琥珀继续说道,“但如果能够发现其中的奥妙,那一定会是很有趣的事。”那只会是令公鬼干的。她们能看见任何太一的编织。另外两名鬼子母没有问琥珀是否确定,她们知道,琥珀会把猜想和事实分得很清楚。
“这是纯熙夫人还活着的证据,”羽涅带着残酷的笑容坐回座位里,“我建议,我们派华灯绯去找她,然后我们就把她抓起来,关进地下室去。先把她从令公鬼身边拿开,然后我们将她和令公鬼一同带回嘉荣城。只要我们让足够的金子在令公鬼的鼻子底下放光,我怀疑他甚至根本不会注意到纯熙夫人的失踪。”
童艺用力摇了摇头:“关于纯熙夫人,我们并没有得到更可靠的证据,她有可能是那个神秘的鼍龙派。如果能查出她是谁,我同意将她抓起来,但我们必须谨慎考虑其它可能,我不会用如此谨慎的计划进行冒险。我们必须知道,令公鬼和那名姐妹有联系————无论她是谁————而令公鬼对于时间的要求有可能只是个计谋。幸运的是,我们有时间。”羽涅不情愿地点点头。如果要用她们的计划冒险,她宁可找个农庄安居下来,成亲生子。
琥珀让自己微微叹了口气,除了喜欢炫耀之外,陈述显而易见的事实是童艺唯一的毛病了。童艺确实有个好脑子,只要她能够使用它。不过她们确实还有时间。她的脚又碰到了一只标本箱,无论情况会如何发展,她记述令公鬼的一章将是她人生的顶点。
真龙就在这里,令公鬼确信这点,但他一直没有从脑子里听到一声耳语。在今天剩余的时间里,他已经在思考其它事情了,虽然那些可能都是无用的事情。
因为他不停地来这里向夜娇靡查问她所擅长的各种干活,夜娇靡几乎要火冒三丈了,他怀疑夜娇靡已经在躲避他了,虽然他还不能确认这点。
即使是鬼玄元,在令公鬼第十次追问他关于突阕的事情后,现在也不太容易被找到了。突阕楼兰一直没有动静,而鬼玄元能做的只有把他们放在猨翼之山脉不管,或者是去那里把他们挖出来。
李森科出去流浪了,林佳树告诉令公鬼,他经常会这样,而且他出去流浪的时候,谁也不会知道他去了哪里,当金一迷失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他也往往会迷失在城市的街道里。
令公鬼为此还朝林佳树吼了两句,然后把面色惨白、颤抖不止的林佳树甩在身后,但这不是她的错,不是她的责任。令公鬼的脾气仿佛是出现在天边的闪电,他朝张朗和宫祺宇吼叫,直到他们在靴子里颤抖不止,以踉跄的脚步离开了他。他让羌活满脸泪水,语无伦次;让安佑儿转身逃走,裙摆都扬起到膝盖上。
当鬼营室和鬼纳斯前来问他都对鬼子母说了什么的时候,他同样朝她们大吼大叫。看鬼营室离开时的脸色,他怀疑这可能是第一次有人在这位智者面前提高声音。因为他知道,真龙真的在这里,而不止是一个声音————有一个人正藏在他的脑子里。
当夜晚降临的时候,他几乎失去了入睡的勇气,他害怕真龙会在他熟睡时控制住他。当他真正睡着的时候,他的噩梦让他一直翻来覆去,不得安眠。
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户时,他裹着被汗水浸湿的中衣醒来,眼睛酸麻得要命,嘴里仿佛塞了放了六天的生马肉,双腿也传来一阵阵酸痛,他记得自己在梦里一直在逃避某个他看不见的东西。他从四柱大床上撑起身子,开始在镀金的盥洗架上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