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江准与两个猎户已经率先到了对岸。吴忌依依不舍,在铁索上几步一回头,看南宫文广依然立在岸旁,身形渐渐变小。南宫文广有意要试试吴忌的锻神之力,看他离对岸已经不远,便大叫一声:“吴忌小心了。”用力扯断了铁索,吴忌啊呀一声,大半个身子瞬间已经沉入水中。他慌而不乱,疾提一口真气,身子便沉而复起。凭着这一口真气支撑,他很快便轻飘飘的飞到了岸边,再回头看时,南宫文广已经不在了。
吴忌在岸边怅怅地立了很久,江准道:“我们走吧。”吴忌忽然想起自己还是在一百年前,心中一片茫然,道:“我们要去哪里呢?”江准听了这话,心中竟也微微一动。
他这几年在谷中闲居,雄心壮志早已消磨了不少,此时忽又要重现踏入纷乱的尘世,心中居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惧怕之感,不由得叹息一声,道:“是啊,我们要去哪里呢?我们还能回去吗?”
那两个猎户说道:“我兄弟二人住的下密村,就在山下不远。江先生和吴忌兄弟如不嫌弃,就请到家中先梳洗一番,也好换几件干净衣裳。”这几人常年在谷中居住,此时都是形容邋遢,衣衫不整。江准不由得笑道:“正是。瞧瞧我们几个,是不是和野人一样了呀,啊?哈哈哈。”
江准与吴忌便随这这兄弟二人一路走去。这时将近正午,阳光明媚,天气晴好,他们久在山谷里待着,今日终于见到了另外的天地和不同的景色,都是心情舒畅,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宛如新生。
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下密村。村头有两个小孩子在树下玩耍。四人觉得村中静悄悄的,有些异样。其中一个猎户正要上前盘问,两个小孩早已慌慌张张的躲进了头一户人家里。那两个猎户笑道:“这必然是刘老汉的孙子,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江准向这户人家望去,只见门口露出半个身子来,一个人影正偷偷地向外窥视。那猎户叫道:“是刘大伯么?”那人听见叫唤,便从门后走了出来。果是一个老者,拄着拐杖,眯着眼向四人上下打量。这老者突然道:“啊,你们!这不是定保兄弟吗?你们这几年去了那里?怎么成了这个样子。”那猎户兄弟解释道:“不要提了。我们出去打猎,被困在了山谷里,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待我们回家见过了妻儿父母,换了衣服,再来拜访刘大伯。”那老者忙摆手道:“你们万不可再在村子里耽搁。还是赶快远远的躲起来为妙。”那猎户兄弟惊道:“老伯,到底出了什么事。”那老者道:“也难怪你们不知道现在的形势。先进屋来,我细细说与你们知道。”将四人让进屋里,顺手把大门给关上了。
那老者道:“这几年朝廷时时打仗,不知死了多少人,村子里的年轻人便被抓去当兵了。现在就剩下了我们这些老不中用的……”说着指了指他那两个小孙子,道,“和这些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那猎户兄弟急问道:“那我的老母亲和夫人呢?”那老者道:“都走了,都走了。朝廷不时的向大伙征收赋税充当军饷,家里的壮劳力都去充军了,大伙平日连日子都难以过活,哪里还有钱粮给他们呢?因此能逃的都跑啦……也算你们造化,居然躲过了这一劫,这里是不能呆了,那些当兵的时不时就会从这里经过的。”江准道:“想不到天下已经乱成了这样。老伯,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合适的衣裳让我们换着穿了,我们这样子也太引人注目。”那老汉道:“有,有。我两个儿子的衣服还有十几件呢,他们是再也没有机会穿了,自从参军以后,一走就是几年,到如今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你们就将就着穿上吧。”
吴忌不禁心生感慨,为什么每个时代都是刀兵不断呢?为什么人类总是要自相残杀呢?虫族对人类的侵袭才过去多长时间啊,这些人全都忘了吗?为什么人类不能团结起来,像一个拳头一样永远的一致对外呢?
正说着,外头敲门声忽然大作,那老者一惊,道:“糟糕糟糕,这些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吴忌问道:“他们是什么人?”那老者道:“必然是那些当兵的,顺道来打秋风了。你们先躲起来,一切自有老汉应付。”
吴忌和江准不愿生事,也随三人一起躲在了一间偏房里,从门缝里往外窥视。
不久便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刘老汉,大白天的关着门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刘老汉道:“哪里哪里。老汉近来身体欠安,常常犯困,想在中午打个盹,又怕给人搅了,因此才关上大门的。”那沙哑的嗓子笑道:“这样说来,倒是我们打搅了你的美梦啦,失礼的很哪。”其他人跟着一起大笑。那老者道:“不敢不敢。诸位军爷常来照应老汉,老汉还求之不得呢。”那沙哑声音道:“嗯。我们也知道你老汉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大伙走得累了,就来讨口水喝,总有吧。”
那老者道:“有,有。军爷们屋里请。”便吩咐两个小孙子去厨房端水。那沙哑嗓子道:“何必这么啰嗦,大伙自己去水缸里舀着喝就行了。”众人便推推搡搡挤进了厨房。忽然有一人用鼻子使劲嗅了嗅,道:“古怪古怪,好像有野味啊。”其他人等听了,也用力嗅了嗅,道:“不错,有野味。”便有人四处翻看,厉声问道:“老汉,怎么回事?”
刘老汉心下一沉,道:“小人该死,是小人欺瞒了众位军爷。”忙走到灶前,端起了铁锅。众兵士顿时一阵欢呼,只见灶膛里搁着一只獐子,几只野鸡。原来这些都是那猎户兄弟俩从山谷中顺便带回来的。刘老汉将他们藏在了灶膛里,不想竟然被他们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