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父女似乎都有着想要脱戏的趋势。
沈浪这边也好不到哪去。
骂门嘛，他本以为定然是口到擒来的。
毕竟自家师傅都经常跳脚。
哪知，挽了袖子，开了口。
不但没能达成目的，竟还落了下风！
就连沈浪也傻眼了。
这帮山贼也是有意思。
既不开门，也不放箭，就搁那和沈浪对骂。
跟找乐子似的。
一个不行来两个，两个不行来四双。
论花样，比不过沈浪。
奈何人多，还挺有默契。
刚开始，三个人齐声骂一句回去，到后来，沈浪也数不清多少人，总之二三十，不但齐声开口，还玩起了接龙。
就算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然而声势浩大，沈浪的花样再多，也给淹得听不到声了。
总之，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沈浪算是吃到教训了。
其实，这场面还挺壮观的。
黑压压的人群，挤在墙垛上，一句接一句的骂语，声调渐高，还以接龙的方式此消彼长。
对手就一个孤零零站在大门外傻了眼的少年。
山贼们也不觉尴尬，兴致还愈渐高涨。
厉害了我的贼！
沈浪都只能胸怀鄙夷地夸了一句，却不知该如何向钟远交待了。
然而，别说是他，钟远这边演完了戏，带着人正准备采取行动，也不免看得傻眼。
这帮山贼啥意思啊？
找乐子？
钟雪岚更是尴尬得没敢看了。
这毕竟是她想出来的点子。
哪知道这帮贼这么闲。
但不过，钟远毕竟是老狐…嗯哼，老谋深算。
见墙垛上守在各处的山贼，都给引了兴致，近乎全都集中在了大门墙垛处，立刻分出一批身手灵活的人，带上钩索，借着夜幕向已没人防备的墙垛处分散过去。
给整不会了的沈浪，本都想放弃了。
见到这些潜伏过去的人暗中打出的手势，又立时将上身衣服一剐，露出结实的肌肉，引得山贼们莫名注目，暂时停了动静。
接着，竟在众山贼与钟远等人的注目下，跳起了舞来。
攒劲的迈氏舞蹈，圆润的太空滑步。
他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国家的奇怪舞蹈，就和自家师傅稍微学了一段。
但也不得不认，够劲。
可惜没有配乐，看起来还是挺尴尬的。
一众山贼却是瞅得津津有味，一时间还群魔乱舞般模仿了起来。
毕竟有个他们很感兴趣的动作。
看得暗中一众女子脸红轻啐，大老爷们故作深沉。
钟雪岚是想看又不敢看。
钟远却是黑了脸。
这臭小子，到底是在跳个什么？
幸好，沈浪没白白出卖色相。
十几条钩索，三十多个炼脉境初期，就这么顺利地潜入了青龙寨。
再又过了好一会，山寨里四散起了黑烟。
“走水了！”
“快去抬水来！”
“谁他娘这么不小心走了火？！”
山寨里立时一片热闹。
墙垛上的众山贼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几许火光，忽而从夜幕中亮起，随后变作一片的火把。
紧接着，黑压压的一片人，便在火光映照中走了过来。
钟远昂然于前。
沈浪也停了动作，赶忙溜走。
这毕竟是弓箭射程范围内，再不走，要变刺猬了。
“停！”
判断箭矢能及，钟远停步抬手。
后头一群人也算给面子，令行禁止。
“取弓，搭箭！”
钟远话音再落下，七十多号人出列，成两排，取弓，搭箭。
箭头处裹着浸过沥青的麻布。
“点火！”
后头的人递出了火把，弓箭手便将箭头伸了过去，点燃了麻布，扯满了弓弦。
动作整齐且快，看来有练过。
因而过程很短。
“敌袭！敌袭！”
“放箭！快放箭啊！”
“啊！踩到老子了！快松脚！”
“娘的我箭哪去了？！”
众山贼这才反应过来，一片嘈杂。
钟远双目掠过一抹悲哀与无奈，却已坚定挥手一落。
“放！！”
箭雨齐出，却又参差不齐地落下。
射中了不少贼，更多却是嵌入木中，随着油脂噼啪动静，无情灼烧着周遭的一切。
“第二轮，盾手，同时准备！”
钟远继续发号施令，便见那些穿着黑色甲胄的人，尽皆齐齐上前，举起一面黑色圆盾，将弓箭手护在了身后。
凌乱的箭矢，果不其然自墙垛上而来。
盾牌移动格挡，无人丧命，仅数人运气不佳，受伤。
箭矢再又点火。
“放！！”
第二轮。
“青龙寨贼人！受死！”
“恶贼纳命来！！”
山寨内部也响起了喊杀声。
第三轮。
沈浪已借着一条未被砍断的钩索绳子，登上了山寨墙垛，随后朝着内部最近的房舍顶部，纵身而下。
“青龙寨的恶贼！众星殿，七月酒！来取尔等狗命了！”
第四轮。
嚓啦啦啦！——
除钟远和弓箭手与盾手以外，金瑞城的人，皆是一言不语，神色愤恨地拔出了兵刃。
到了第五轮。
火箭势头已略显疲软而出时，青龙寨的大门，也在一片喊杀声中，颤巍巍地打开。
浑身血迹斑斑的沈浪，当即在二十几个手持利刃的山贼追杀之下，自门后一跃而出，半步未停地朝金瑞城一方所在继续奔行。
“众人听令，剿灭青龙寨！！”
钟远双目一亮，一马当先而去。
“剿灭青龙寨！！”
“杀尽这帮恶贼！！”
“恶贼，还我儿命来！！”
有人发泄，有人怒吼，有人嘶嚎。
沈浪与钟远错身而过，目光交织。
“干得不错。”
“伯父过誉。”
只言片语之后，沈浪朝着右侧林中投身而去。
钟远则是冲入敌阵当中，气势大放，火力全开，举手投足之间，皆有贼寇命丧其手。
众山贼敢于冲杀在最前方的，自然多是锻骨境，也有炼脉境。
且尚不知钟远如今实力，无暇恐惧，前赴后继之下，没过多久，便让钟远挂了彩。
莫说钟远此刻还是半步见灵境，便是真的见灵境，面对一群悍不畏死的锻骨境，也必然受伤。
人多势众，便是如此。
随后而至的金瑞城一方，也已有了伤亡。
若青龙寨当家还在，便是不敌，只需拖住钟远，金瑞城一方遭受围攻之下，此刻伤亡必然只多不少，且仍旧有全军覆没的可能性。
钟远若是彻底晋升见灵境，这一战，必然轻松许多，伤亡自然也会更少。
然而，为了女儿，他此刻是表面上的心急，暗地里的心狠。
沈浪不知该钦佩，还是该唾弃。
此刻也容不得他想这么多。
借着林木遮掩，喝了口灵药，再度回归战场，仍旧衣衫破烂，浑身血迹斑斑。
谁也看不出他到底受了多少伤，只知该杀的他绝不留情，能救的他绝不犹豫。
宛如一尊杀神，也如一位善神。
火光冲天，映亮半边。
浓烟滚滚，杀声凿凿。
这。
注定是个如火的夜。
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