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就这般狼狈逃了,逃到丝毫不拖泥带水。
丐帮弟子死伤不少,其余还有命在的也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在他身后一路奔逃。
亏得林谢一直护在骆大狗身旁,这才没让徐念劫走。
李孤行和赵无钱两人关心萧涵伤势,一时间无暇他顾,倒是让那些丐帮弟子有了活路。
只是此刻他们心中不免后悔,因萧涵中的毒显然来自丐帮。
这毒李孤行熟悉,从血液中腥臭难闻的臭气便知这毒跟他在万友客栈所中的毒是一样的。
此毒唤做‘七蛇散’乃是丐帮六袋长老癞面头用七种不同蛇毒精心熬制。
制毒不易解毒更难,需要知道这七种毒蛇具体是哪种,下毒比例如何,若差一星半点,便立时丧命。
李孤行扬起手来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都他娘的怪我!”
萧涵看他打的自己面颊通红,伸手轻抚,柔声细语安慰着他。
“你又不是神仙,怎知徐念在掌力之中夹在了‘七蛇散’的毒,千万别怪自己!”
李孤行双手紧握,拳上骨节迸发脆响,心头愈发狠戾,“我现在便去丐帮,为你讨解药!”
赵无钱豁然起身,两指微勾,导剑入鞘,“我也去!”
林谢伸手阻拦,提醒道:“路程太远,君山在洞庭湖中,怕是你们还没到丐帮,萧施主人便没了。”
李孤行和赵无钱一愣,多少有些无奈。
李孤行道:“我去追徐念!”
林谢还是伸手将他拦住。
“他既肯这般下毒便没想着带解药,那些丐帮弟子的尸体我也搜过了,并没带什么瓶瓶罐罐。依小僧之见,他既要下毒杀你们,断不可能随身带着解药。况且,你们两个同去,也未必打得过他。”
李孤行略微薄怒,问道:“那你说怎办?”
林谢道:“小僧虽然不才,但也看得出萧施主身负外家横练的绝世神功。我‘龙鳞宝典’有个法门,能将这外家横练的功夫由外转内。看萧施主内力,压制毒发一月过半的时日应当不难,这段时间,咱们三人一同前往,想那丐帮久负天下第一大帮派之名”
李孤行忽而惨笑,声音凄厉,打断林谢话语。
“我这身份,莫说是丐帮,便是这枫叶寺也想杀我于后快,去讨解药,难于登天!”
赵无钱安慰道:“莫怕!实在不行咱们三个踏平他丐帮总舵,也要将解药夺过来!”
骆大狗在一旁听着,不发一言,虽说他不想见萧涵中毒命悬一线,但此番良机却不免要利用一番。按照李孤行的性格,就算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为朋友着想,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将李孤行杀死。
他听后冷笑了几声,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笨啊,着实笨啊。你们三个大男人竟会被这么简单的事难成这样。”
林谢看出骆大狗的心思,心中无奈之余也多了几分害怕,这般小的孩子却有这般深的心机,着实令人悚惧。
李孤行道:“你有什么高见?”
“就算你们三个去丐帮,那丐帮有岂是这般容易闯的?一个徐念便已让你们三人捉襟见肘,丐帮之中卧虎藏龙,底蕴可比枫叶寺深多了,其中隐世高手数不胜数,你们三个除了白白送死之外还能如何?”
李孤行当即怔住,骆大狗的话冷静又锐利,诚如他所说,若非枫叶寺那三个老和尚留手,他们几人恐已死在枫叶寺中。
那丐帮藏龙卧虎或比枫叶寺更加凶险,自己三人势单力薄,还带着骆大狗这样的孩子,说是去白白送死也不为过。
赵无钱道:“死就死了,总比眼睁睁看着朋友中毒身亡的好!”
骆大狗摇头,骂道:“小杂毛,你真是个不要命的牲口啊,我能这般说,定是有其它办法。”
他缓了缓语气,正色道:“你们想想,武林之中谁人不想得到‘洛神剑诀’,谁人又不想得到李孤行,只要李孤行孤身前去,以那丐帮武林中第一大帮派的名声,解药还不是手到擒来?”
赵无钱怒目而瞪,“你!”
骆大狗视若无睹,依旧淡淡道来,“总归是牺牲一人性命罢了,总比你们三个全死的强!”
萧涵中毒渐深,气血翻涌,听骆大狗这般一说更是气的不行,怒目瞪着他,便要打人!
只是他毒发之后身体虚弱,手打出去没甚力道,反被骆大狗的小手轻轻捏住。
“萧姐姐,不是我心狠。你也知道我为什么跟在李孤行身边。我不想看你死,也不想让他活,既然能够两全其美,对我而言便是上上之选。”
他抬头看着李孤行,目光锐利,“老李,你还有别的法子吗?”
经过几月相处,李孤行已视萧涵为自己的亲人。
他身逢大难心境骤变,但骨子里的信念却不曾更改。萧涵本就因他所累中了剧毒,他又岂会置身事外?就算此事与自己全无关系,但拼得自己性命去救萧涵也是欣然往之。
他怔了一会儿,面上浮现一抹笑意,笑容之中带着惨淡却无比的坚定。
“还真让你说着了,这的确是个办法。”
赵无钱愣住,看向林谢。
林谢也只能摇着头,双手合十默诵佛号。
古往今来阴谋虽多却都有解法,但那阳谋却任凭你挖空心思也莫想去解。
譬如汉武帝时期的推恩令,纵使人人知道却没有丁点解决的办法,因这推恩令乃顺从人心中的欲望。
骆大狗也是抓住了这点,经过这么多事,他太了解李孤行了,也是为此才能确定他会为了朋友舍弃自己性命!
萧涵被毒素侵扰,整个人昏昏欲睡,话已听不全了,但从几人只言片语中还是听明白了意思,拼尽力最后一点气,狠声道:“老李!你、你若前去,我我跟你绝交!”
说完这句话,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已经不见李孤行踪影。
她急的不行,翻身下床誓要追回李孤行,却被林谢拦住。
“他们已经走了三天,咱们怕是赶不上了!”
“你、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骆大狗呢?骆大狗那小贼人在哪?”
“萧施主切莫动怒,对身子不好。骆施主跟他们一道走了,现下只剩咱们两人。”
萧涵身中剧毒,但她自有‘不动明王金身咒’护体,只是这横练的功夫护不了内脏。
林谢用‘龙鳞宝典’之中的武功将他这横练神功由外转内,虽然一时之间武功全失,却可护住自己脏腑不受毒素侵扰。待得一月过半,赵无钱将解药带回,便可全好了。
萧涵无比愤恨,更加自责,她这一生茕茕孑立,本不想跟任何人牵扯上瓜葛,即便牵扯也想尽量做到互不相欠。
怎奈何李孤行等都是内心如火之人,长久相处自己也变了样子,心中时时刻刻为朋友着想。李孤行为救自己跟赵无钱两人前往丐帮送死,她又怎能待在原地。
她瞪了林谢一眼,坐了起来。
“咱们也去!否则我就地死在这!”
说话间,五根俏指便迫向自己喉头,五指如锥,戳入立亡!
林谢大惊,也知萧涵的性子。
这女子刚烈至此,更具悍勇,说话亦是说一不二。
他思虑片刻,默默叹息,缓缓伸出手来将萧涵五根俏指放下。
“阿弥陀佛,看萧施主的面上,小僧勉为其难吧。”
说回李孤行等,他跟赵无钱两人带着骆大狗向丐帮总舵进发,一路上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生怕走的慢了耽搁了时间。
这一路,赵无钱从未给过骆大狗什么好脸色,但骆大狗那张面皮厚的可以防刀,哪里管他,反倒时不时的嘲讽两句。
他想要亲眼见到李孤行死,纵使自己杀不了,亲眼见得大仇得报也很是不错。
只不过不知怎的,在他心中却莫名冒出一股悲戚。
或许他早见不得李孤行死,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这一生注定要跟李孤行水火不容。
丐帮总舵本在洛阳城中一个叫做君山的地方,后因避祸,在宋末元初之时才搬迁到洞庭湖附近,学那水泊梁山依水为堑。
君山本在洛阳,但江湖人提到丐帮总舵惯叫君山总舵,久而久之,即便搬到洞庭湖后也不曾改口,故而这君山之地也随着丐帮搬迁到了洞庭湖。
李孤行等仅用五天时间赶到荆楚大地,在武昌城(现武汉)中暂行歇脚。
“此番还不知丐帮如何,咱得先行置办些行头,以免落了威风。”
他说的淡然,可赵无钱却明白他的心思,他哪里是怕人瞧不起,分明是想自己在死的时候穿的好些。
少年人白袍骏马、腰悬长剑,谁人不憧憬,又有谁人不向往。只可惜李孤行为了避祸,不仅长久带着面具,更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衫。
想着想着,赵无钱眼眶有些湿润,强笑道:“老李,放心去买吧,道爷我有的是银子!”
李孤行回应笑容,他对武昌城并不熟悉,但听说有家‘听风阁’的铺子不错,乃是江南地区达官显贵量体裁衣之所,牵着马匹问明道路,匆匆而行。
三人尚在门外,便听里面一通吵嚷,但见一个侍女指着一个老者不断叫骂。
侍女身后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美妇,细眉略皱,似是碰到了烦闷之事。他被五个侍女簇拥着,自有一副不怒自威的仪态。
只不过他穿着着实令人不敢恭维。
他虽生的欣长纤弱,体态却不失丰腴,那张脸也显得年轻,但毕竟有六十岁的年纪,纵使尚有风韵也不该在淡绿色的长裙里着一件火红的里衬。
李孤行低声嗤笑,“这等年纪本应子孙膝下承欢,慈祥满目,却不知他为何打扮成这般?便是风月场地的老鸨也没她这般穿着。”
赵无钱冷笑两声,也觉这妇女穿的有些过火,委实不知他为何这般穿着。
骆大狗更是嗤之以鼻,随口骂了一句,“老黄瓜刷绿漆,活脱脱个老妖精!”
但他随口一骂声音不免大了一些,那侍女回过头来,径直走到骆大狗身前,指着他的鼻子教训起他来。
“你是哪里来的小鬼头,怎的这般跟我家夫人说话?!”
李孤行横在两人当中,像那侍女拱手道:“小孩子家,经常瞎说,还望不要见怪!”
那女子一听更来了脾气,蛮横道:“你可我们家夫人是谁?丐帮除帮主和孟长老之外,地位最高的便是我家夫人,公孙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