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着过着就过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怎么做才能够走出眼下的困局。过到这个地步,求助无门时,也知道了钱的重要性。
在前几年,钱好挣的年代,哪知道钱的重要性?钱到手饭到口,整日里吃吃喝喝,吃饱喝足了,再到歌厅里吼几句,调戏调戏陪酒女,或者到洗脚房里,大沙发上一躺,趁着酒酒,对着洗脚妹说些无聊的话语。那些洗脚妹为了拉来回头客,也是随着我们的语调,陪着我们说些疯话,以活跃气氛。
而今没钱了,人也年纪大了,也老实了。
上午打算去看父母,顺便把三弟家种植的花给浇浇。早上起来后,想着去三弟家看父母这件事,再想想父母穷困一生,到老来又无积蓄,子女到了难处,虽然不求父母帮扶,但父母如果有些积蓄,而今我遇到了难处,找父母周转下,父母当是不做推脱的,如此,也可做救急之用。
今年86岁高龄的父母的父辈都是地主,颇有些家业。解放后,运动一来,若大个家业皆被充公,还落得个地主富农的身份。我母亲嫁给我父亲时的嫁妆,是我姥娘嫁给我姥爷时的嫁妆。我母亲嫁给我父亲时,我姥娘还把她出阁时的部分陪嫁品给了我母亲。据母亲说,这些陪嫁品里,有金银珠宝,白玉,和鸡蛋大的琥珀。母亲至今都清晰的记得,那个鸡蛋大的琥珀里边,还有虫子。
可是,在六七十年代时期,这些标志着地主身份的金银珠宝,白玉,和鸡蛋大的琥珀,被由贫下中农组成的农协人等,一股脑的收走了,说是“破四旧”销毁,实则成了他们的私家藏品。
父母一生务农。自打我记事起,父母亲就带着我们一家人没日没夜的劳作。而我们一家人的劳动成果,在没有分田到户之前,大部分作为公粮,上交到了乡政府设置的粮所那里。交完公粮后,从村子的集体那里分到的粮食,连果腹都是问题。1978年后实行了分田到户,家境才好了一些。
再后来,我们兄弟姊妹各自成家,父母也老了。父母年迈之后,前些年住在我这里的时间多些。随着二老逐渐老迈,尤其是父亲于2017年得了脑梗,且多次复发之后,走路都有些艰难后,就长期的住在了三弟家。
我租住在四楼,而三弟家住的是电梯房。父母住在三弟家,上下楼时可以不用爬楼梯,加之三弟弟媳他二人也颇有孝心,遂常住三弟家至今。
我父母也算幸运。如果三弟不孝顺,我又无力赡养老人,那么,父母就只好住在老家,在乡下艰难的度过他们晚年了。
老人独居乡下这样的例子还真不少!
因为父母这几年一直住在三弟家里。我为自己穷困不能养老,心里颇为羞愧,又不便为人言。这段时间以来我常想:如果前些年收入尚可的时候,知道节俭度日和经营家庭,能够积攒下一些家业,既可以助自己渡过眼下的时艰,又可以赡养父母、养育儿女,又哪来的在度日如年的艰苦岁月里苦苦挣扎?
想到这里,又想到了自己未知的暮年。如果我的暮年也如我父母一般清贫,彼时,我的女儿遇到了难处,急需资金周转时,我又拿什么来帮扶于她渡过难关呢?如果拿不出帮她渡过难关的资金,那么,只有难为女儿自己想办法了。亦如我眼下这般,自己的伤口自己舔,自己的难事自己扛了。
想到这里,心生悲凉。向前看时,更觉前途无望了。
昨天安静了一天。网贷公司委托的第三方催收公司没有给我打电话。我估摸着他们是想什么歪点子,或者是真的要起诉我了。我希望他们起诉我,我好在法庭上陈述我不能还债的观点。
我已经无所谓了。告我也好,黑我也罢,我都自己扛着。
昨晚睡着后,魂魄离身,灵魂游于天野。我发现我躺在一个半敞开、圆形的容器里,容器里边可以裂变我想要的东西。我舒服的躺在那里,吃喝不愁。
后来,我又做了一个梦。在这个梦里,我回到了老家的村子里。在村子西头那条泥土路上,一边是河沟,一边是一人多高、长势繁茂的庄稼。我不知道这些庄稼是玉米,还是高粱。这个时候,有两个伪装成送亲的人,挑着几条宰杀好的大鱼,一前一后的走近我。其中走在前面的那个人,走到我前面之后,后边的那个人停下来不走了。这个时候,我发现他们是要害我。
这个时候,我开始害怕起来。在这前不见人,后不见鬼的地方,他们俩要是合着伙杀害我,那是太容易了。想到这里,我就想逃跑,想如何逃跑。然后,魂魄归位,我醒了。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我看了看表,才五点多钟。妻子已经起床了。
昨晚吃罢晚饭,妻子对我说道:“我妈真神经,让我四点多就回老家去摘桃子。”
我对妻子说道:“你这次回家摘桃子,想拿回来的话,拿回来几个够你和孩子吃就行了。我不太爱吃零食,拿回来多了,最后没人吃,都放坏了可惜。”
妻子说“好”。
上次妻子回娘家摘桃子时,拿回来一大袋桃子。我不吃,她们娘俩也不怎么吃,最后那些桃子都放坏了,扔进了垃圾桶里。
妻子心劲儿强。她无论是买菜,还是去地里挖野菜,都会多弄些回家里来,吃不完就只好扔掉了。
春天的时候,她心血来潮,就趁着周末,拉着她儿子到郊区的绿化带处,摘了一大包、足有十来斤重的玉兰花瓣回来。妻子把这些花摘回来之后,就放在了客厅里。第二天我问她道:“你摘这些花回来干嘛?”
妻子说道:“我腌制下,做玉兰花甜汤。可好喝了。”
我对她说道:“这么多花,你要是腌制的话,就别放了。赶紧处理下。再放两天,都坏了,可惜。”
妻子说“好”,然后就开始忙活着用盐腌制玉兰花。
腌制玉兰花是个繁琐且精细的手工活。首先将花瓣一瓣瓣的摘下来,然后用清水清洗,清洗后,再拿盐腌制。妻子是个坐不住的人,也不是个可以做精细家务活的人,所以,她忙活了不大一会儿,就说腰疼,腌制玉兰花这事,也就半途而废了。后来,大部分原本新鲜的玉兰花开始腐败,我只好趁她不在家,拾掇拾掇,全部倒进垃圾桶里,扔了。
类似的事不一而足。这些年来,像腌制玉兰花这类心血来潮、异想天开这种类似的案例,我已习以为常了,所以,她在腌制玉兰花之前,我就给她说,让她少摘些花回来。这些花留在树上,还可以供人观赏。如果摘回来扔了,就可惜了,失去了花开的本心。她不听,最终,摘回来的这十来斤玉兰花瓣,大多给坏掉扔掉了。
所以,这次妻子说回娘家摘桃子,我就告诉她说,让她少拿些回来,以免像上次一样,吃不了那么多,最后都扔了。
妻子听我如此说,就对我说道:“你别管了。你不吃我吃。”
我知道她很固执,我改变不了她,也就不再作声,继续睡觉。
我们半道夫妻,因为少了婚前的理解,价值各有各的孩子,又各有各的家庭经历,所以,各自的生活方式、思维方式、处事方式都全然不同。
有诗为证:
我道世道艰难,
常怀敬畏在心间。
当节俭时须节俭,
方可行得万年船。
她道她生富家,
自小生活如蜜甜。
行于世间多不易,
本该享受度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