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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三十二年出生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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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浑河血战——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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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河南岸这边的浙军车阵中,戚金注意到八旗军一部已经从上游开始涉水过河了。

    约莫一刻钟以前,浑河北岸的川军向进攻的后金镶红旗发动了出人意料的反冲锋,措手不及的镶红旗损失甚大。大贝勒代善险些卷入混战,三品参将布刚更是被川军将领马祥麟所杀,若不是努尔哈赤及时带兵出来压阵,只怕镶红旗就要被川军打溃散了。

    “这真是奇耻大辱!”努尔哈赤几乎要将手中的马鞭抽在代善的身上,“我大金勇士何时打过这种耻辱的仗!代善,你这个大贝勒还怎么给兄弟们做表率!”

    今年三十八岁的代善也是个经验丰富的将领了,他一生戎马,也从未吃过这样的大亏。正红旗和镶红旗在不到半日的时间里便已经丧失了大半战斗力,对于人口不多的后金来说,这样的损失要猴年马月才能补上呀!想到这里,代善悲愤之下,竟要拔剑自刎。

    “二哥!二哥!”黄台吉赶忙上去攥住代善的手腕阻止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二哥何必如此介怀,自损有用之躯呢!”

    “看看!你八弟多么晓事!”努尔哈赤斥责道,“快四十岁的人了,还动不动寻短见!”

    代善闻言也只好收起了剑,又羞又气地下去了。

    对于代善这两次进攻的失利,努尔哈赤骂归骂,心中却也明白,这伙明军的战斗力是前所未有的,就算这两次进攻是自己亲自率领的,结果也好不到哪去——八旗军见惯了望风而逃的明军,突然面对这样的硬茬子,吃亏是肯定的。

    只是这伙明军竟有主动与八旗肉搏的勇气,这也大大出乎努尔哈赤和黄台吉的预料了。

    “父汗,这伙明军占据浑河桥北,进不进,退不退,定是在等待援军!”黄台吉进言道。

    “嗯,何以见得?”

    “父汗请看,这伙明军兵力本就不多,为何还要分兵占据桥南和桥北?”黄台吉伸手指着桥南的浙兵说道,“定是要守住浑河桥,为援军留下反攻沈阳的通道!”

    “另外,明军若是一股脑冲到桥北来,桥南一旦被我军占据,这伙明军也就断了退路。分兵守桥,也是为了给自己留活路。”

    “说得不错!”努尔哈赤赞许地点点头,“那依我儿之见,接下来该怎么打?”

    “围点打援。”黄台吉的眼里闪过一丝凶狠。

    “我军手上有骑兵,明军都是步卒,只能结阵防守,万万不敢主动进攻沈阳城的,所依仗的无非是利用结阵消耗我军的实力与士气,待到援兵一道,便合兵一处,妄图击败我军。”

    “此时我军若是围而不攻,分出一支部队渡河绕到明军的后方,对辽阳方向来的援军进行阻击,一旦援军溃散”黄台吉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则这伙明军便如瓮中之鳖,再也跑不掉了。”

    “计策是不错。”努尔哈赤说道,“只是要怎么保证我们能击败辽阳来的援军呢?”

    “这一点父亲不用担心。”黄台吉笑道,“现在抵御我军的是川军,不是本地的辽军。而辽阳开来的援军则必定是本地辽军——辽军什么模样,父亲还不清楚吗?”

    努尔哈赤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自己反明以前就隶属于明朝辽军,对于这支军队的德性,他再了解不过了,这根本就不是一支能打硬仗的部队。

    于是后金的战术便决定下来了,努尔哈赤带领正黄旗继续对川军进行袭扰,不让川军有机会休整,而黄台吉则率领正白旗中的所有骑兵从浑河上游涉水渡河,绕到浑河南岸准备阻截辽阳方向来的援军。戚金所看见的,正是黄台吉所率领的正白旗骑兵。

    “少塘,你的浙军有主动出击鞑子的能力吗?”陈策问道。

    “在此地防守倒是绰绰有余。”戚金摇头道,“抛弃车阵,与鞑子野战却是万万不可。”

    “为今之计,只能指望袁经略派来的援军能稍作抵抗。只要他们能黏住这伙鞑子,我们浙军便能从从背后杀过去,杀这伙鞑子片甲不留!”

    而此时,辽阳方向的援军正距离浑河南岸越来越近,统领这伙辽军的是游击朱万良与姜弼。在这伙大军最前面,还有一员领路的塘骑,这塘骑正是杨锋派去辽阳求援的“小猴子”袁殊。

    “烦劳二位将军再快些。”袁殊恭敬又着急地请求道,“若是晚了,我一万援辽大军怕是活不成了。”

    “唉,你们这帮巴山猴子,何苦千远万远地跑到这里来?”朱万良摇头道,“跑来辽东,还主动去跟鞑子打仗,这不是送命吗?”

    “说句实在话,你们敢跟鞑子打,是好样的,好汉子,有种!”姜弼接话道,“只是你们拉上我们做什么?我还想多活个几年呢!”

    对于这两位将军,袁殊只好满脸赔笑着催促着前进。袁应泰虽然身为辽东经略,可毕竟上任时间不久,底下的武官们又欺负他好说话,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袁殊跑到辽阳城中求援时,袁应泰立刻就答应了下来,可是手底下的武官们没有一个愿意去,袁应泰求爷爷告奶奶,又说什么“反攻沈阳大功一件”,这才哄来了朱万良和姜弼的三千人马。

    辽军当中,有不少都是川军急需的骑兵部队,可朱姜二人似乎并不着急,慢慢悠悠地走着,这可急坏了袁殊。

    突然,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支十几人的小部队,袁殊用塘骑锐利的目光一看,便看出了那是一支八旗骑兵小队。

    “将军!有鞑子!”

    朱万良一听到“鞑子”二字,下意识地便要拨马回走,袁殊赶忙上前拉住朱万良的缰绳,劝解道:“将军为何惊慌呀,鞑子只有十几人,为何不斩了请功?”

    朱万良姜弼这才稳住了心神。明军向来按人头数论功行赏,在这天启元年,一颗“真鞑”的头颅值五十两白银的赏格,普通军士若是斩获真鞑头颅一级,除了赏格以外。还能升官一秩。一战斩首十几级真鞑,这功劳便够格报到朝廷兵部了,到时候朱姜二人不免也要升官发财。

    想到这里,朱姜二人拔出剑来喊道:“全军听令!随我杀敌!”接着辽军骑兵便一股脑地朝着那十几名八旗骑兵冲过去,都想着能抢个人头来叙功。

    “哎!别都上去呀!”袁殊没料到自己一句话竟产生了这么大的作用,也只好跟了上去。

    那十几名八旗骑兵也不含糊,拨马便走。辽军骑兵在后面穷追不舍,追了大约有三里路,从左中右三个方向,正白旗的骑兵大军突然杀了出来。

    “妈的!鞑子有埋伏!”朱万良这时才反应过来是中了八旗的圈套了。常年与辽军打交道的黄台吉十分明白自己满洲人的头颅对这些辽军来说意味着什么,于是便派出十几名骑兵诱敌,对方果然上当,一头扎进了自己设下的埋伏里。

    看见这么许多鞑子骑兵出现,刚刚还威风八面的朱姜二人肝胆俱裂,哪里还顾得上对方骑兵认识比自己多还是比自己少,连看都不敢看就调头逃跑了。袁殊急得大喊:“别慌!鞑兵不多,咱们能赢!”

    惊马一样的辽军哪能听进去袁殊的喊话,他们争先恐后地向后逃去,仿佛这八旗兵是什么恶鬼似的。袁殊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支看起来令人畏惧的大军,在一瞬间便墙倒屋塌地崩溃了。

    “日你妈,胆小鬼!懦夫!川军你们不管了吗!还有七千条人命在沈阳城下,你们不管了吗!”

    袁殊带着眼泪,看着眼前这支宛如沙子堆成的军队,随后朝着浑河南岸的方向拨马,义无反顾地朝着辽军溃散的反方向而去。

    “是厮杀的声音!”年近七十的老将陈策听力丝毫没有退化,他赶忙站起身看向辽阳方向道,“是援军与鞑子打起来了吗?”

    “若是如此,末将将亲自带领浙军夹击鞑子!”戚金刚要集结部队,便看见辽阳方向奔来一员浑身是血的塘骑。正是小猴子袁殊那一人一骑。在溃散的辽军面前,正白旗大部队并没有兴趣单独截杀他一人,于是侥幸之下,袁殊竟冲出了八旗骑兵的包围,抵达了浑河桥南岸的浙军车营。

    “是派去辽阳求援的石柱军塘骑!快让他进阵!”

    袁殊进了车阵,便翻身下马,嚎哭了起来。这让众人的内心隐隐不安。

    “小伙子,快起来说话。”陈策亲自将袁殊扶了起来,“援军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有援军了!没有援军了!”袁殊哭道,“辽军都是他妈的懦夫,一见鞑子的面,连看都不敢看鞑子的脸就调头跑了,我怎么也拉不住”

    辽军跑了!听到袁殊的这句话,陈策原本看见希望的脸变得铁青,戚金也握住腰上的剑柄长叹一声,一股不安的情绪在浙军阵中弥漫开来。

    “敢问陈军门,我川军现在如何了?”袁殊带着眼泪问道。

    “川军在北岸,和鞑子打得很苦。”陈策叹道,“援军不来,只怕川军坚持不了多久了。”

    “既然如此,请军门容许小的归营。”袁殊磕头道,“就算是凶险,小的也要和弟兄们在一起。”

    “你过桥去吧,对了,把援军溃散的消息带给周敦吉将军,告诉他,是战是撤早做打算。”

    “小的遵命。”袁殊又磕了个头,便过桥往川军那边去了。

    浙军这里陷入了死寂,桥那边川军与鞑子的厮杀声隐隐传来,没有人知道这些一腔热血的四川汉子四川妹子还能再坚持多久。

    “少塘,咱们得想想主意了。”陈策开口道,“再困坐下去,我们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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